加上柳灵素性子倔强，为人执着，更是在这些关键大事上，格外坚持，谁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这一点，卓凌霄比谁都清楚，于是不由无奈地叹息一声，柔声道：

“难道你就忍心让韩军师就这样一直等下去？”

“……我自是不能这般自私……”

这句话正中柳灵素的心坎，她之所以倍感沉重也正是因为韩子文。

“他对我的好，我亦是无以为报……但若是两者必选其一，我……我也只能……”

眼看一贯淡然如水的柳灵素，说话的声音都开始不停颤抖，自是心中的情绪已经到了难以自抑的地步，卓凌霄不忍心让她为难，忙一把握住她的手，轻松笑道：

“谁说让你二选一了？就冲韩军师对你的一往情深，只怕拿根棍子赶他，也赶不走！依我看，你们可以先订亲，待你完成对师父的承诺之后，再行成亲，这样既不辜负他的一番情意，又不违背师父的诺言，岂不是两全其美？”

反正谁也没说订亲后，不能谈恋爱，不能生小孩，这句话自然是卓凌霄咽回肚子里的话，以现代人的观点来看，只要感情到位了，其他的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虽然，以柳灵素的性子，极有可能干出终身不嫁的事儿来，尤其是联想到先前抽花签的预言，卓凌霄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迫切地想要改变这个可能出现的结果。

“这……也是子桑的意思吗？”

柳灵素的神色中终于出现了娇羞，显然真爱面前，每个女人都忍不住沦陷。

“这话可轮不到我说，有人想亲自对你说！”

话音刚落，柳灵素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门口，下一刻一个修长的身影顷刻映入眼帘，不是韩子文又是谁？

他手上还不知从哪里采来一束姹紫嫣红的鲜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进来，一双俊朗的双眸，自进门起，就紧紧地落在柳灵素的身上，丝毫没有挪动万分。

那一刻，只觉整个空气都安静了，静得只听得到两人的心跳声，金玉紧张得揪着衣角，而卓凌霄却急得差点跳脚。

“表白呀，求婚呀！”

卓凌霄用口型不停地空喊着，期望韩子文能迅速地接收到她无声的讯号，可惜后者的世界中早已只剩下眼中的那个身影，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物。

两个人都这样站在大厅中，痴痴凝望着，相视傻笑着……

足足半刻钟，终于，就在卓凌霄累得趴在药柜上，懒得动弹时，陷入爱河中的主角终于开口了。

“……这花可是篱笆外，从左往右数第四个花盆里摘的？”

只见柳灵素的纤纤素手正指着花束中的毫不起眼的一朵紫色小花，面色凝重地问道，韩子文一脸懵然地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卓凌霄，猛然点了点头。

“这花……可是我辛苦种植了一个冬天的‘七星海棠’……”

“……”在韩子文求助的目光投过来之前，卓凌霄正蹑手蹑脚地准备逃离，却听韩子文恩将仇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花是凌霄摘的……”

卓凌霄吐了一口气，快速地抱着头，赶在身后一大波枕头飞来之前，飞速地窜出了医馆大门，却听柳灵素焦急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喂，你别跑，我还有正事没和你说！”

“有啥事，等我采药回来再说吧！”

生怕自己走得太慢，卓凌霄真是恨不得插双翅膀飞起来，毕竟她脸皮还没厚到非赶在这种浪漫时刻，杵在那里当灯泡。

看着卓凌霄跑得比兔子还快，身影嗖地一声消失在眼前，柳灵素急得差点跺脚。

“眼看满月在即，若是错过这大好良机，云王身上的余毒只怕再难肃清……”

瞧她一脸担忧，韩子文自然地举起衣袖替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柔声道：

“尽人事听天命，这是咱们做大夫的最该有的心态，你又何必这般担忧……何况凡事有我呢……”

闻言，柳灵素脸色稍霁，却听韩子文突然话锋一转，望向她的目光越发温柔，低声道：

“瞧窗外夜色，风清月朗，不若出去转转，方不辜负这大好时光……”

手中的鲜花尚在指间绽放，每一朵都在提醒着柳灵素先前的话题，加上韩子文眼中那能溺死一头牛的深情，让柳灵素不由羞红了脸，低下头，轻轻地应了。

夜风阵阵，吹进屋里，温暖柔软得直教人打瞌睡，然而双荷殿中的卓凌霄正就着昏暗的油灯，埋头于那本泛黄的书卷之中，毫无倦意。

她看得甚是入迷，嘴里还念念有词，手上的笔也宛若飞龙，唰唰地在纸上不停地写着。

直到金玉端着盘子走进来，用手示意她歇息一会儿，卓凌霄方才停下来。

“咦，这也是百里公子送来的？”

卓凌霄伸了个懒腰，端起盘子放在鼻子下使劲闻了闻，顿时面露喜色。虽然盘子里的腥味熏得她连忙用袖子掩住口鼻，但显然相比起难闻的气味而言，盘子里的东西可有价值得多。

“如此一来，整幅药剂的应该就只差‘云中雾’了……”

将那盘子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收进百宝箱中，卓凌霄露出满意的笑容。

“早点歇息，咱们呀，明天上山去！”

见金玉投来疑惑的眼神，卓凌霄将刚才写满了字的纸递给她，耐心地解释道：

“瞧瞧，这些便是制作‘断情殇’解药所需的药引，这书上写得清清楚楚，缺一样都不行，前些日子，我找遍了整个北镜的药铺，都只找到了‘夏日雪’、‘冬之焰’，但偏偏这‘海底泪’、‘云中雾’怎么也找不到……”

原来，这段时日以来，重开医馆，重建故里，让卓凌霄的一颗医者仁心再次活泛了过来，平日里，没有生意要谈的时候，她就四处走访，专治那些疑难杂症，一来对她自身的医术提升有很大的帮助，二来，也为她撰写医书提供了不少素材。

自从经历几次医馆开设后，卓凌霄发现在如今的时代，有关病症记载和治疗的书籍实在是寥寥无几，就连柳灵素那一大堆古籍中，也全都是写零碎的手札，不具体系，记载不详不尽，对于常见的病症治疗方法，查询资料时很不方便。

卓凌霄与柳灵素合计，不如将已有书籍的内容进行整合，再结合两人行医途中遇上的案例记录进行修正，撰写出一本尽可能详尽的医学百科全书。

虽不敢与《本草纲目》这类旷世巨著相提并论，但起码对于医学的传承有莫大的助力，尤其是卓凌霄带来的属于千年之后的不同医学思路，对整个时代的治疗理念都带来了很大的冲击，柳灵素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是一颗扔进肥沃土地里的种子，在春雨的滋润下，蹭蹭地发出小苗来，顿时让卓凌霄全身心地投入了到这场撰书大计之中。

一开始还好，都是些常见的病症，整合已有古书中的治疗方案，重新编写入册便好，但难就难在一些失传已久的药方难以验证，比如最近卓凌霄就遇到了她撰书大计中最大的绊脚石——“断情殇”的验证。

原本这些失传已久的毒药，很难有重现于世的可能，卓凌霄也没打算浪费心思在这上面，但偏偏那个消失已久的杀手鸢哥再次出现了，依旧和从前的出场方式没两样——重伤在身，昏迷不醒，让卓凌霄迫于“医者仁心”的信念之下，不得不出手相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