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你此话当真？”

只见慕云白俊眉微皱，一张无双的容颜宛若被划拉了一道口子，绝美的画卷顿时毁于一旦。

其实早在卓凌霄从濒临死亡的边缘醒来的那一刻，慕云白就心底默默发誓，不管她有多恨，他都不会再放手，只要她能好好活着，他愿意用很久很久的时间去弥补。

但没想到她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慕云白心里顿时五味陈杂，又喜又愁。

喜的是，她心中除了仇恨，还有对自己的在意，愁的是，他向来说话说一不二，从不食言，对轩辕紫烟的承诺必然不能毁掉，不仅仅是因为对紫烟的情意，而更是对自己过去的一个交待，亦是一场告别。

但如此一来，必然会伤害到卓凌霄，这却是他宁死也不愿做的事情，一时间，慕云白心中宛若天人交战，顿时陷入两难境地，无法抉择。

“……臣妾无意为难王爷，但海兰的罪责众人皆知，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本宫身为云王府主母，若是明知她的罪行却纵容无视，不加惩戒，如何对得起无辜枉死的玲珑，又有何颜面继续居于主母之位？”

慕云白的为难，卓凌霄看在眼里，心里却越发酸楚，不肯让步。

却见慕云白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你说得没错，云王府一贯赏罚分明，海兰既犯重罪，绝不能就此作罢，这是你的原则，本王支持你！”

听到他这句承诺，卓凌霄心中的酸楚稍缓，但却依旧悬在半空中，显然他的下半句话必然还有留有一个转折。

“但是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绝不食言，这亦是本王做人的原则！”

果然，慕云白的转折来了，但对于一向内敛的慕云白而言，这是第一次他毫不保留地将心意坦露在众人面前，卓凌霄不由惊诧，不由自主地望过去，目光在触及到那双深情而纠结的眼眸时，宛若被针刺中了一般，顿时缩了回来。

“海兰原该承受的一百杖刑，由本王来承担，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时楞在当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却见卓凌霄柳眉紧皱，衣袖一甩，怒斥道：

“王爷既然有心偏袒，臣妾无话可说，只是王爷又何必做出赏罚分明的样子，让臣妾难堪！”

“本王向来言出必行，此言既出，自然必当践行！”

对于卓凌霄的讽刺，慕云白也隐约透出一丝怒气，却已经耐心地解释。

不料卓凌霄一声冷笑，心中的不满已经彻底压抑不住了，化作凌厉的话语喷涌而出，一时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和身份了。

“你是王爷，谁敢动你？好听话也要说，好结果也要占，妥妥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你真是无耻之极！”

估摸着也是怒气冲头，当着众人的面，什么“婊子”、“无耻”之类的话语，卓凌霄还真是张口就来，丝毫不避讳，听得慕云白俊眉直皱。

“王妃若是不信，杖刑不若由你亲自执行！”

“爷！此事万万不可！”

眼看，慕云白当了真，一旁的流云急得，第一次不顾身份地开口阻止，却被慕云白一挥衣袖喝止了。

此时的卓凌霄叉着腰，盯着慕云白，尚未从前一场“泼妇骂街”的戏码中缓过神来，却被慕云白一句话拖了出来，自是一脸的不甘心。

“你以为我不敢吗？哼！”

卓凌霄挽起衣袖，气势汹汹地瞪了慕云白一眼。

“有本事现在就开始！”

“啪、啪、啪……”

片刻后，只听木板落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钝声，却没有往常出现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只见卓凌霄秀发微乱，拄着一根三丈长的棍子立在庭院中，气喘吁吁。

“……王妃……你还是歇会儿再打吧？”

谢大娘望着趴在长凳上，脸色发白，却一声不吭的慕云白，脸上写满了担忧。

只见偌大的庭院中，只剩下连带谢大娘在内的寥寥几人，而轩辕紫烟正跪在地上，低头头，漆黑的秀发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流云早早地就将庭院里的人清空了一番，毕竟有失威仪的事情，实在不适合放到大庭广众之下进行，估计谁也没有想到卓凌霄真敢下手，毕竟杖打相公的彪悍行径放在那个年代实属大逆不道的悍妇行径，关键慕云白还是个“瘸子”，道德的绑架就更加猖獗了……

“……爷身子骨弱，就禁不住你再这样打下去了……上次毒发之后，柳大夫交代过，决不能再添风寒了……若让旧毒入侵骨髓，就可药石无医了……”

谢大娘的念叨喋喋不休地在卓凌霄耳边响起，她原本已经举起来的手，更加重重地打了下去。

“这是王爷自己的选择，可不是我逼迫的他！”

看着脸色发白，却强忍痛疼的慕云白，卓凌霄又何尝忍心？好几次，她都假借体力不支的借口，停下来，就是想给慕云白求饶认错的机会。

毕竟是他金口玉言，非要替人顶罪，既然他想要讨佳人欢心，就应该承受这刑罚的痛苦，卓凌霄咬了咬牙，心中的愤恨和醋意占了上风，手中的木杖再次落了下去，重重地砸在慕云白的背上。

若是就这般轻易地放过他，她又怎么对得起玲珑，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心。

“……不要再打了！”

突然，只听一声娇呵，乍然响起，只见跪在地上的轩辕紫烟突然站了起来，朝慕云白深深地望了一眼，美艳的脸上写满了愧疚和心疼。

“还请王妃不要再打了，紫烟愿意以死谢罪！”

说这句话的时候，轩辕紫烟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婉淡然，但是语音刚落，她却毫不犹豫地朝一旁的柱子撞了过去，身形快如风，没有丝毫做作。

卓凌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顿时楞在当场，手中的木杖都吓得没有握紧，落在自己的脚背上，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不过幸好轩辕紫烟没有发出预料之中的惨叫声，幸得流云及时反应，一个闪身，抢到柱子跟前，堪堪挡住了轩辕紫烟的撞击，不过轩辕紫烟真没有留后手，竟然真的是实打实地撞了过去，不然以流云的身上，绝不会被她撞了一个趔趄，整个后背还重重地撞上了柱子方才止住。

“紫烟……你这又是何苦？”

慕云白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淡淡地看了一眼轩辕紫烟，叹息一声，看不清悲喜。

此刻的卓凌霄蹲坐在地，抱着自己可怜的右脚，左右环顾，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痛惜和在意，只觉自己像是白雪公主的后妈，活脱脱成了白雪公主和王子相爱相守的绊脚石，着实让人厌恶。

轩辕紫烟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然高明，她的娇弱温婉以及恰到好处的刚烈，称得卓凌霄越发彪悍恶毒，宛若云泥之别，就连卓凌霄自己都忍不住讨厌起现在的自己。

“喂，你们看够了没有！”

卓凌霄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故意装出最彪悍的样子，不耐烦道：

“要死就赶紧死，没人拦着，别在这里秀你的哭功和演技了！”

“我……”

一听这话，轩辕紫烟整张小脸顿时煞白，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却强忍着眼泪，不肯落下。

“啧啧啧，瞧瞧你这泫然欲泣的模样，就算我一个女人看着，都忍不住心生怜惜呢，何况王爷？”

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卓凌霄轻浮地扫了一眼轩辕紫烟，满眼都是讥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