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声音虽响，依旧没能将柳灵素惊醒。

因为此刻的她实在是太困了，毕竟换做任何一个人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都难免像她一样疲惫不堪。

原本一边走进屋来，一边面露兴奋之色的韩子文一见到这样的情形，立即像被点了哑穴般噤了声，生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柳灵素。

这段时间为了帮卓凌霄洗脱嫌疑，柳灵素一头扎进了这间屋子，一直忙着研究“美人骨”，企图从这味毒药的各个环节中找出可以证明卓凌霄清白的蛛丝马迹。

除了去冷宫偷偷看望卓凌霄以外，柳灵素几乎足不出户，日夜埋头在这满堆书籍之中，尤其是在慕云白发布禁令之后，柳灵素更是一步都不肯踏出这个屋子，非要找到可以证明卓凌霄清白的证据方才肯休息。

可以肯定是，这七日以来，卓凌霄在冷宫里受尽了多少折磨，柳灵素就在这个小筑里受了多少罪。

韩子文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却也无法相劝。

毕竟他们都相信卓凌霄是无辜的，而真正的凶手还隐藏在王府之中，逍遥法外。

伴随着一声叹息，韩子文轻轻地扯了一顶兔毛披风，轻手轻脚地盖在柳灵素的背上，不料后者突然惊醒过来。

一见是他，顿时面露欣喜，一下子从书堆里弹了起来，拽着他的衣袖连声道：

“凌霄有救了！凌霄有救了！”

认识柳灵素这么久，韩子文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激动，平日多么淡然和清雅的一个人，在这件事情完全乱了方寸，先前崩溃得像个疯子一样，此刻又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般，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能找到方法，救出卓凌霄也总算是天大的好事。

“素素，你真是的太棒了，我替你骄傲！”

韩子文不由替她开心，但握着她的手却冰冷如铁，忙捡起地上的披风想要替她披上，却被柳灵素一把抓紧双手，激动道：

“子桑，我需要你的帮忙，或许这个方法可以证明凌霄的清白，但现在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没有解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说过百里殊恰好是西夜国的人，对吧？”

不知为何柳灵素突然提及百里殊，但望着那双殷切期盼的眼眸，韩子文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柳灵素抓着韩子文的手就外冲去，连披风都顾不得披上，韩子文犹豫地跟在她身后，好几次欲言又止。

上次那番对话中，百里殊提及到对卓凌霄的情意，韩子文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柳灵素详说，毕竟这件事若真的涉及到百里殊，以慕云白别扭的性子，定不会轻易原谅卓凌霄。

何况这次卓凌霄确实为了百里殊隐瞒了部分真相，不然也不会引得慕云白勃然大怒，加上百里殊竟然也对卓凌霄有特别的感情，就算卓凌霄本人没有任何想法，但已经将此事牵扯得太过复杂，所以，如果真的想要救卓凌霄，最好不要再有百里殊的参与，不然反而会弄巧成拙。

韩子文一开始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就劝慰过百里殊，幸好他也不是蠢人，为了卓凌霄的安全着想，确实没有再去叨扰过慕云白，以韩子文对慕云白的了解，只要等他心中的气慢慢消了，再提将卓凌霄从冷宫里救出来一事，应该不会太难，毕竟卓凌霄救过慕云白两次，而且从慕云白对她态度，也不难发现，慕云白对卓凌霄也并非没有情意，只不过别扭着性子，不肯认输罢了。

这其中的道理，韩子文倒是看得明白，也算得清清楚楚，知道怎么样的时机做怎么样的事情最合适，但他唯一算漏了一点的就是人心。

很多时候，人的心一旦伤透就再也回不来了。

阴冷的房间里，卓凌霄只觉心底渗出一股森森的寒气，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从金玉吞吞吐吐的言辞中，她早已隐约地感受到了一丝不良的预感，显然金玉是担心她的身子，不敢直言。

“金玉，玲珑她到底怎么了？你实话告诉我，你家小姐承受得住，你放心！”

卓凌霄几乎都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方才说出这句话。

金玉一听这话，顿时语调大变，像是蓄了很久的大坝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失声痛哭道：

“小姐，玲珑她……没了……”

乍闻此言，卓凌霄宛若被惊雷劈中了一般，顷刻间魂不附体，连呼吸都停止了。

那个一说话就忍不住脸红，说话娇娇弱弱，总是被她嘲笑为胆小的爱哭鬼……没了？

“……金玉，你说清楚，什么叫没了？”

卓凌霄突然一把抓住金玉，指甲都快陷进她的胳膊里，“玲珑她好端端的一个人，什么叫没了……”

虽然卓凌霄用尽全身力气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她浑身颤抖着，嘶哑的声音满是哭意，透露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

此时，金玉早已泪流满面，仍由她拽着，像一只破布娃娃般跌坐在地，用刻意压低的声音，几乎嘶吼道：

“小姐，玲珑她死了！她死了！她被人用一根根细细的竹签活活扎死了……”

“……你说玲珑死了……死了……”卓凌霄似是不敢相信，温热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中奔腾而出，滴落在冰冷的被子上。

卓凌霄也都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把将金玉从地上拎了起来，摇着她瘦弱的肩膀，嘶吼道：

“是谁！你说，你快说，到底是谁害了她！”

此时的卓凌霄披散着头发，赤足站在冰冷如霜的地上，浑身僵硬得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僵尸，面目狰狞，形态可怖。

但金玉却与她心灵相通，知她心中痛苦，举起双手，紧握卓凌霄的手，泪眼涟涟道：

“小姐，你不要着急，听金玉慢慢说来……”

在金玉歇斯底里的哭泣声中，卓凌霄潜意识里的记忆开始渐渐恢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