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明生的清丽秀洁,是李氏所生。
李氏原在风尘,被江月漓的生母阮氏所救,便一心一意服侍阮氏。
阮氏多病,怕延误江家的香火,所以敦促江山海抬了李氏做姨娘,生下了江月明,之后阮氏才生下江月漓,因产后虚弱,一年后便撒手人寰。
阮氏活着的时候,与江山海伉俪情深,她死后,江山海一直不肯续弦,直到临死前才把李氏扶了正,托她照顾好江月漓。
江月明虽是长女,可因是庶出,且生母出身低微,又行事太过畏缩小心,江山海的一颗心又全系在江月漓和江怀月身上,得到的父爱甚少,所以性格也养的与她娘一样绵软懦弱。
江怀月才只十岁,年纪尚幼,正是需要被人保护的年龄。
江月漓环顾了一眼继母姐弟,暗想,这个家得靠自己撑起来。
一个小丫头进来,福身后禀报道:“大老爷说,他们一家住到年关自然要走。”
江月漓挥挥手命小丫头退下。
李氏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江月明放下筷子,愁眉道:“大伯一家人赶都赶不走,这可如何是好?”
江月漓冷笑:“我们家就是他家的钱罐,他肯定舍不得走,但有些事由不得他,我这就去会会他们一家子。”说罢,命丫头们端水侍候她洗了手后,便孤身一人来到江山川夫妇两住的畅园走去。
畅园原是江山海生前与阮氏同住的地方,是整个江府最好的院子,江山川一家搬来没多久,就以这么奢华的房子白空了实在太可惜为由,霸占了去。
江月漓深恨当初自己不晓得站出来说一句:“我父母的英灵还在里面呢,怎么就叫白空着呢?”自己当初怎么那么懦弱!
畅园种了许多腊梅,正是严冬,开得正盛,香气夹杂着冰雪的冷意,让人闻了神清气爽。
三间七架的宅子金碧辉煌的。
宅前堆砌着太湖石做成的假山,不至于让人一进来就全观整个院里的情况。
宅子旁边种着好些翠竹,配着皑皑白雪,煞是好看。
阮氏系出门名,比一般人更懂享受生活,因此把畅园设计得既宜居,又赏心悦目,可惜现在便宜了江山海夫妇俩。
江月漓在宅子前伫了足,仰望着正房挂着的鎏金扁额,上书着“家和万事兴”,这几个字落在眼里实在太具讽刺意味。
两个小丫鬟正端着大红漆的圆盘进去,通房丫鬟碧云见了江月漓并不行礼,语气倨傲道:“漓小姐来得巧,老爷正在用早膳呢。”
江月漓冷冷地瞅了她一眼,碧云只觉心头一颤,不由向旁跨了一步,将拦着的路让开,顺手打起厚重的帘子来。
一股冷空气闯进屋里,江山川一家皱眉往门口看来。
江月漓换了笑脸,对碧云点了点头:“多谢姐姐。”觑了一眼屋内的人,看似隐蔽但又恰好让金氏看见,往碧云手里塞了一朵珠花。
碧云忙将珠花紧紧捏在手心里,偷觑了一眼江山川一家,希望没人注意到。
江如燕率先站了起来,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妹妹怎么得空来了,吃过没有,没有就和我们一块儿吃,只别嫌弃饭菜太差。”
江月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江如燕最擅长的就是装白莲花,自己前世一直觉得她心地很好,被她耍得团团转。
江月漓犹豫着要不要替嫁的时候,是江如燕跑来说,既然她与吴永造相爱,就要为所爱的人付出,只因她这一句话,江月漓嫁给了自己不爱的男人。
江月漓随意地扫了一眼饭桌,饭桌上摆着马鲛鱼脯,酥蜜饼,切成薄片的鸭肫,腊鹅肉,虾饺等各色面点,比起她们母子姐弟几个刚才那顿争取来的早膳不知要丰盛多少倍!
她温和地笑着对江如燕道:“姐姐这话是反着在说吧,姐姐一家在我们家做客,应该是我问姐姐,我这个做主人的可有怠慢,而不是姐姐让我别嫌弃我款待姐姐一家的饭菜差。”
江如燕笑容一滞,竟无言对答。
金氏一扫之前的狠戾,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来,一起用早膳吧。”
江月漓却不坐,抽出自己的手,笑咪咪道:“伯母不用客气的,我只说两句话就走。”
满屋子的人都收了脸上的假笑,眼神有些阴骘地盯着她。
江月漓唇边漫过一丝不屑:盯什么盯,谁怕了你们,如果眼神能杀人,我早就用眼神把你们一家人千刀万剐了!
“我是想说,我继母守寡,大伯又是那样的为人,再闹出些什么动静,大家脸上都挂不住,瓜田李下,还是避嫌的好,为免流长飞短,你们一家明天就回家去。”
江如燕兄妹三个立刻变了脸,像拔了逆鳞似的气愤不已看着江月漓。
江山川皮笑肉不笑道:“不是我们不肯走,实在是你们孤儿寡母要人照顾。”
江月漓一笑:“我都十二了,已是半大的姑娘了,自己能照顾自己。
月儿有母亲照顾,大姐已将及笄,就更不用人照顾了。
我们母子就不劳大伯费心了。”
她看了江山川一眼,意味深长道:“大伯费心也费得太过了,不知以后在九泉之下怎么面对我父亲!”
金氏尴尬不已,江山川暗地霸占李氏是她默许的,就是为了以后捉奸找个理由赶她们母子出府做准备,谁曾想,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竟成江月漓驱赶他们的理由了!
可江如燕三兄妹并不知道江山川的丑事,只是听江月漓话里有话,因此全都扭头困惑地看着江山川。
江山川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轻慢地看着江月漓:“你这样迫不及待地赶我们走真的好吗?你家里的生意没人打理可怎么行?”
江月漓端庄地笑着道:“大伯这话说的可是太冤枉漓儿了,大伯一家大小在我家住了一年有余了,俗语道,长住主人嫌,我虽不嫌弃大伯一家,可落在外人眼里,却会觉得大伯一家死乞白赖地住在我家似的,何况昨夜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大伯应该连夜走才对,万一某些丑事传扬出去,大伯的人品都会被受到质疑。”
“再说——”江月漓玩味地看了一眼金氏,“伯母说大伯帮我们吃了很大的亏,我可不能再让大伯吃亏了,自家的生意还是我自己打理的好,反正我父亲的财产全是留给我一人的,我不打理推给谁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