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漓浅笑着道:“我算明白了,冯掌柜和曹掌柜还能用,至于朱掌柜和徐掌柜则不能再留了。”
王大掌柜正色道:“小姐要真这么想,又真这么做了,可就要出大事了。”
江月漓见他不像危言耸听,略有些诧异道:“这话怎么说?”
王大掌柜道:“奴才和徐曹朱冯四个大掌柜各负责一个商行,可谓一个萝卜顶一个坑,小姐若把朱掌柜和徐掌柜处置了,他俩负责的两个商行就会群龙无首,乱了套。
二小姐千万别把经商想得太容易,以为只是进货出货而已。
光是进货出货就有许多学问,除此之外,还要应付官府的审查,同行的竞争,以及内部的矛盾,没有过人的智慧和魄力根本应付不来。
老爷在世时,多精明的一个人,难道不识人不知道徐掌柜和朱掌柜的为人吗?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江月漓在心里默默琢磨了一翻,幽幽道:“我父亲当时死的很突然,是他乘坐的马车惊了车,导致车毁人伤,只来得及把我母亲扶了正便去了。
你说,我父亲若来得及安排一下身后事,他会怎么做,会把我们孤儿寡母托付给你们几个吗?”
王大掌柜愣住,他从未这样想过,他只想着老爷打下的江山不能毁了,商行一定要运转下去,却忘了老爷打下的江山是为了谁。
江月漓心中已有答案,并不是真的在等王大掌柜给她指点,她淡淡一笑:“多谢王大掌柜。”与江怀月一起亲自把王大掌柜送到府门前,仍是派了自家的马车把他送走。
王大掌柜受此殊荣,哭笑不得,这个二小姐实在是精明狠厉,如此高调表示对他的器重和另眼相看,这个消息只怕同步传到了徐掌柜几个人的耳朵里了,他们肯定从今以后把他视为判徒和死敌了,而他,除了效忠江月漓已没了退路。
王大掌柜当初与江山川等人同流合污纯属迫不得已,可自从与江月漓接触了几回,见识了她的手段,发现她并非传言的那般软弱无能,相反,为人冷静沉着,心中有谋略,出手凌厉果断,他已有心摆脱江山川、徐掌柜一伙,听令于江二小姐。
再怎么说他是江山海家的奴才,不是江山川家的奴才。
他不信江月漓看不出他的心思,却还要多此一举,可见她多疑且又谨慎。
想到这里,王大掌柜非但没有埋怨江月漓,反而从心里心疼她,才多大的孩子,又是深闺娇滴滴的小姐,防人之心却是这般重,可想而知,金氏在内宅里让她吃了多少苦,让她不能相信人任何人了!王大掌柜唏嘘不已。
果然如王大掌柜猜测的那样,他被目前掌家的江二小姐马车接送,出入江府的消息很快传到朱曹冯徐四人的耳朵里。
朱曹冯三人心里甚是不安,他们只是江家的奴才,江二小姐要是在江山川一家杀回来之前把他们一家卖了人牙子,他们向谁哭去!
特别是冯曹二人,心中懊悔不迭,不该上了江山川的贼船。
虽然江山川临走的时候派人传话给他们,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并要他们能把商行搞得多乱就搞得多乱。
可问题是,人家二小姐厉害得很,他们几个只是初步试水,故意做乱了帐目,人家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便发现问题所在,有这样的狠角镇守江家,江山川想要重掌江家谈何容易!
几个人在徐大掌柜家商量对策。
“听我安插在江府的内线说,二小姐把王大掌柜召去,两人在抱厦里密谈了好久,一个人不许靠近,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朱大掌柜不安道。
曹冯二人讶异,他们没想到朱掌柜这么大胆,竟敢安插人监视主子的一举一动。
“听说……二小姐与王大掌柜相谈甚欢,二小姐还亲自把王大掌柜送出了府。”冯大掌柜小心翼翼地说,语气微酸,只恨自己没能占住先机。
徐大掌柜脸色难看,白了冯大掌柜一眼:“什么叫听说,好多人都亲眼目睹了!”
曹大掌柜问:“王大掌柜已经背弃了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徐大掌柜分析道:“江月漓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我们军心大乱,咱们别上一个孩子的当,还是那句话,我们来个置之不理,她一天不妥协,我们就跟她僵持一天,看最后倒底谁耗得过谁!”
“好!”就这么着,朱大掌柜忙应道,冯曹二人只讪讪地笑了笑。
傍晚的时候,江月漓准备去畅园和母亲姐弟一起用膳,水仙进来禀报:“肖府的三公子派人送东西来了。”
江月漓只觉头大,自己那么直言拒绝了他,他怎么还这样纠缠不清?
况且,她也没心思去想情啊爱的,她只想好好守护自己的亲人。
江月漓忙道:“快请!”肖府是她的大靠山,即便是肖府的猫儿狗的,她都得罪不起,何况来的是人!
一个艳丽端庄的丫鬟走了进来,上身是件水红的缎面棉祆,下身配了条翠绿的裙子,衬得她越发娇艳。
那丫鬟见了江月漓福身拜了拜,禀道:“我家公子命奴婢给小姐送一件斗蓬,说是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小姐。”说罢,呈上手里的锦缎包袱。
江月漓有些许无奈,对那丫鬟道:“我在家里,又有手炉,又有脚炉,哪里会冻着,姐姐把东西带回去,替我谢谢三哥哥,难为他记着我。”说着,命南心拿赏钱给那丫鬟。
南心虑着肖府的丫鬟不比别个,不敢轻慢,拿了些碎银赏她。
那个丫鬟并不伸手去接,而是扑通跪了下来,把南心吓了一大跳,扭头去看小姐,她却淡然处之。
那丫鬟央求道:“求小姐千万别让奴婢把东西带回去,三公子说了,奴婢若把东西带回去,他就命奴婢在外面跪上一夜。”
江月漓平静道:“你起身吧,我收下就是了。”
那丫鬟面露喜**了起来,将包袱呈上,方敢接了南心递过来的赏银,一见竟是碎银,满心高兴地告退离去。
江月漓把包袱打开,里面竟是一件金碧辉煌的野鸭子毛织成的斗蓬,暗想实在是太珍贵了,命南心收好,自己带了青菱去畅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