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甜甜的八宝粥,丫鬟们陆陆续续上了菜肴。
江月漓一家边吃边说着话。
李氏忍不住报怨江月漓:“你胆子实在太大了,挑得他们打了起来,别人尤可,那个徐掌柜和曹掌柜已是花甲之人,哪里经打,万一打死了怎么办?”
江月漓正夹了一块鱼肉,仔细地剔净鱼刺,把鱼肉喂给江怀月吃了,方才不以为意道:“白天打死了白死,黑夜打死了黑死,他们的家属就是告了官我也自有话说。是他们自己贪了我店铺的银两,被那些愤怒的伙计失手把他们打死了。我又不是没拦,可一千多人哪里拦得住!”
李氏道:“你是脱身了,那些伙计怎么办?要一命抵一命的!”
江月漓嗤笑:“一千多人,追究谁的责任去?顶多他们平摊死者的丧葬费和抚恤金,我们帮他们出了不就了事了。”
李氏听了,方没再言语。
丫鬟上了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江怀月给江月漓盛了满满一碗,笑嘻嘻道:“二姐最爱吃羊肚肚了,我盛的全是羊肚肚。”
江月摸了摸江怀月的小脑袋,眼里氤氲着雾气,笑着说了声:“乖!”
得到表扬的江怀月笑得如朝阳一样灿烂,江月漓脑海里却浮现前世他死不瞑目的头颅,心里涌过一阵酸痛。
李氏见她盯着碗里的羊肉汤发呆,不解地问:“怎么不吃了?”
江月漓收回思绪,见一家人都关切地看着她,心里暖暖的,吃了几块又辣又烫的羊肚道:“我刚才留意那些掌柜帐房,别的掌柜帐房挨打都在大声叫屈,唯独王掌柜一声不吭任由伙计们拳打脚踢,好像自己罪有应得,该打似的,若这个人还有些良知。接下来的事就要好办些。”
李氏道:“说起这个王掌柜,我是有些印象的,当初你爹刚过世不久,我又弄不来生意上的事,五大总掌柜就有四大总掌柜来诉苦,说他们亏得厉害。
唯独王掌柜不吭不哈地把两个月的利润交给了我,足足三十万两,让我应付了各项开支,不然当时真不知怎么办好。”
江月漓听了不言语。
李氏问道:“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江月漓狡黠地笑着道:“大动作,总之要在江山川一家杀回来之前我要布局好。”
第二天辰时刚过,水仙来禀:“王大掌柜求见。”
江月漓道:“叫他在抱厦候着,我马上就来,记得给他热茶和椅子。”
水仙有些奇怪,昨儿不是说不给那些掌柜好招待吗,怎么今儿又要礼遇王大掌柜?但她不敢多嘴,应了“是”便退了出去。
江月漓姐弟到达抱厦的时候,王大掌柜正双手捧着热茶捂手,今年冬天可冷得够呛,就只从马车上下来到走进抱厦这段距离,手都快冻掉了。
他见江月漓姐弟俩进来,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给江月漓姐弟问安。
江月漓姐弟在炕上虎皮上坐下,不慌不忙喝了几口小丫头奉上来的茶,方才明知故问道:“王大掌柜一大早来可有急事找我?”
王大掌柜起身回话:“并无急事,是来上交奴才瓜分到的那份银子。”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封银子双手呈在小炕桌上。
江月漓随意瞟了一眼,至少有一千两,她淡笑着问:“王大掌柜是不是给多了?”
王大掌柜垂手答道:“没多,奴才前前后后分到三百两银子,奴才手下的掌柜和帐房们共分到三千两,加起来三千三百两。
奴才手下的那些掌柜和帐房都是规矩人,这些银子是我命他们收的,所以不关他们的事,小姐要责罚就责罚奴才一个人好了。”
江月漓不苟言笑道:“是罚是赏我自有思量,你手下那些奴才虽不是主动参与分赃,但毕竟收了赃,怎能说不关他们事?难不成有人逼着他们收赃?”
王大掌柜道:“虽没逼,但是别人收了你不收,就会被江山川老爷当异己铲除。”
江月漓笑着道:“我们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谈话,王掌柜请坐下说话吧。”
王大掌柜只小半个屁股在椅子上坐下。
江月漓歉意道:“昨儿误伤了无辜了,我并不知王掌柜是出于无奈与那些人同流合污的。”
王大掌柜愧疚道:“奴才并非无辜,不管什么原因,毕竟变节了。”
江月漓大度道:“此话休要再提,也怪我当时太软弱无能。”
她话峰一转,问道:“我听说,凡是质疑店铺是赔是赚的十数名伙计都死于非命了,是怎么回事?”
王大掌柜商海沉浮十数年,早就是块老辣的姜,江月漓一说他就听懂了,陪着笑道:“那些伙计死了有近半年了,有酒后溺水而亡的,走路被马车撞死的,还有掉茅房淹死的……各种死法五花八门。
虽说咱们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哪有十几个人在短短一个月内全横死了呢?
可无凭无据的,时间隔的又长,小姐想要控告江山川老爷杀人害命是行不通的,弄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
江月漓听了点头,叮嘱道:“王大掌柜可要小心,别遭了人暗算。”
王大掌柜笑着道:“只要你大伯不在,我便不会有事,他们几个还没有胆量杀人。”
江月漓一字一顿道:“我一定会阻止我大伯重新掌管我家的生意和田庄的。”
王大掌柜忽然想到一事:“有件事小姐恐怕不知。”
江月漓静静地看着他。
“徐大掌柜一家早在三年前咱们家老爷在世时,老爷恩典,一个铜子的赎身钱也没要,放了他们一家大小的奴籍,徐掌柜的儿子徐文强今年秋试金榜提名,做了离长安城不远的淮安县的县令。”说罢,不再多言,告辞离去。
还有这等事?
江月漓愣了一会子方才回过神来,命人撤去了椅子,她知道,很快就又有人要来了。
曹朱冯三个大掌柜都齐聚在徐家,徐掌柜年纪最大,又被打得最狠,昨儿晚上是被抬着回去的。
他做了举人的儿子徐文强见了就要去告官,被徐掌柜喝止住:“江家钱多,肖府势大,你去告官,江月漓捏死你还不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徐文强气愤道:“我们家现又不是她江月漓家的奴才,阿爹在她府里遭打,我们就不能讨个说法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