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十名大帐房都看向徐大掌柜几个，见他们都无所表示，于是全都按兵不动。

江月漓冷冷扫了他们几个一眼，气笑着说道：“我们家的奴才可是要反了，主子站着问话，一个一个竟敢稳如泰山的坐着，置之不理！这样的刁奴要来做甚，来人，给我乱棍打出，免了他们的大帐房之职，全都赶去做码头的苦力！”

那十个帐房大约四十左右的年龄，常年养尊处优，个个养的肥头大耳，叫他们去做苦力，那份苦谁吃得住！当下也不等徐掌柜几个的指示，全出了席，禀道：“有些帐目，是大伯老爷叫不让做上去的，故我们几个就没做。”

江月漓听这话明摆着是把责任往江山川身上推，叫她去跟江山川硬碰硬去。

她将柳眉一竖，厉喝道：“这等胡说八道就该掌嘴！

你们这些奴才，吃的是谁家的饭，住的是谁家的屋，在替谁干活儿，拿的是谁家的月钱，难道你们不知么！

我大伯不过是我母亲请来帮忙料理事务的，说白了，他与你们一样，也就是给我家干活儿的，你们竟事事听他的，这就奇了！他叫你们吃屎你们也去？莫不是里面别有隐情？比如你们几个瓜分了那些银子，现赖在我大伯身上？”

那些帐房齐声叫冤：“我们可不敢做这样的事！”

江月漓凌厉地看着他们：“你们不敢？你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对本小姐自称‘我们’，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

实话跟你们说了罢，昨儿看了帐本我就打算叫你们来问个究竟，是徐大掌柜几个拦了又拦，说你们一伙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才这么胡乱做帐，他们回头会教训你们，求我给你们一次机会，我只不信，以为是他们指使你们做假帐，再拿你们垫背，如今亲眼见了，他们说的果真句句属实，你们我是不敢再重用了，明儿交了帐本走人！”

那些帐房这才知道自己早就被徐大掌柜们卖了，当下跪倒在地，禀道：“小姐既然把话都说明了，奴才几个再替他人隐瞒倒显得不识时务了。

那些帐目之所以那样做的确全是徐大掌柜几个指使。”

朱大掌柜听了，上前对着其中一个就是一脚，色厉内荏喝道：“帐是你们在做，关我等何事，你们贪了银子，现在反来咬我们！”

徐曹二位大掌柜想拦可惜晚了一步，两人均懊恼不已，知道坏事了。

那十个帐房一看朱大掌柜竟这种态度，便都如实招了。

原来是江山川指使徐大掌柜他们几个，叫他们命这十名大帐房如此做帐，把扣下的银两全以各种名目瓜分给各大小掌柜和帐房，不下百余人。

江月漓一听就知道这是江山川在收买人心，为他以后赶走江月漓姐弟母子做准备，内宅好控制，就那一百多人口。

可生意和田庄上的人口却有大几千，他们要是不服江山川，江山川所有的打算就得落空。

她冰寒着一张娇美的小脸向徐大掌柜几人埋怨道：“你们分了这些银子去，倒叫我没有办法给这千余名伙计发红包了，竟叫我背了黑锅，做了恶人。”

只一句貌似随意的话便挑起了事端。

那些伙计大多家计艰难，每年年底就盼着主子的红包才能过个好年，给老婆孩子一人做身新衣，再买些肉食。

今年没有红包，那些伙计心中自是不快的，他们在铺子里干活，是亏是赚心里都大抵有个数，今年生意不算火，但也不差，毕竟是有品质的老店，价格也公道，长安城的百姓要是想买个什么，首先想到的就是江家的店铺，怎么会赚不到钱呢？

大伙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敢质问，之前有伙计质问，江山川便解释说，这一年是个多事之秋年，先是江山海过世，无人管理，生意乱了两个月，然后才是他来接手，有个适应过程，所以没赚到钱，众人听了这套天衣无缝的说词也就无话可说了，可蹊跷的是，那些质问的伙计不久之后全都不明不白的死去。

众伙计又不傻，自然猜到了几分，自那以后，再没人敢问江山川店铺生意是亏是赚了。

刚才见二小姐大有彻查的意思，那千余个伙计早就蠢蠢欲动，现又听明白二小姐的话，今年他们没领到红包，全因那百余个掌柜加帐房把银子都瓜分了，因此群情激愤，把酒杯筷子在桌上拍得震天响。

“我怎么说天天客满盈门的，怎么就赚不到钱呢？原来全叫这伙人分了！”

“我们天天起早贪黑，苦活儿累活儿都是我们，他们这群人每天只用对我们颐指气使，就能瓜分七千多两银子，而我们到头来，连个二两银子的红包都领不到！”

那些伙计边说边偷觑江月漓的神情，见她也是一脸愠怒，知她与他们同仇敌忾，胆子都大了起来，开始围殴那些掌柜和帐房，惨叫声直达苍穹。

江月漓看看打得差不多了才命人暗中请了李氏来劝开。

江怀月不解地问：“姐姐怎不自己叫他们住手？”

江月漓笑着道：“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才有趣。”

江怀月在心里细细琢磨她的话。

李氏见打了起来，生怕出人命，早就慌的不行，听下人来传江月漓的话，急命卫总管带了护院弹压了下去。

江月漓淡然地看了一眼被愤怒的伙计揍得鼻青脸肿、锦缎的棉袄都被撕扯得稀烂、有的甚至在混乱中连靴子都掉了的那些模样狼狈的大小掌柜和帐房，冷冷道：“限你们五日之内把私自瓜分的银两交到我这里，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然，你们出了什么意外，我一概不负责任。”说罢，转身就走。

限定五日，是江月漓在心里反复权衡了的。

若限定三天，那几个目中无人的大掌柜要是联合起来拖一拖，很快就把三天时间拖过去了，即使后来他们上交了赃款，自己也给众人落下了缺乏魄力的印象，所以，她不会冒这个险。

可限定的时间长于五天，众人又会揣测她没有把握拿下徐大掌柜五人，众人仍是观望，情势依然不利于她。

倒是五天刚刚好，自己有充足的时间逼那五只大硕鼠交出瓜分的银子。

只要拿下那五大掌柜，那些小喽啰不过是小菜一碟，极好收拾的。

李氏收拾完烂摊子，戌时已过，江月漓几个都聚在畅园单等着她一起过腊八节。

丫鬟们一见李氏回来，立刻呈上八宝粥来。

江怀月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不经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胸，可是见姐姐母亲都没用晚膳，便一直忍着，此刻见了八宝粥，忙不迭地舀了一口到嘴里，烫得他大呼小叫，惹得李氏和江氏姐妹又是心疼，又是忍俊不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