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灾民初见江月漓还是个孩子,心就软了一半,现在又听她说的声泪俱下,更是同情,况且金氏的为人他们早有耳闻,因此不想为难她,纷纷道:“我们也是饿极了才闹事的,细想想,江小姐又没有非要施舍我们的义务,这长安城里多少富豪,别人也没施舍,是我们太得寸进尺了,有粥咱们就喝粥吧。”说着排队领粥。
江月漓于心不忍,从头上拔下那根唯一的金钗交与一旁的南心:“你去把这根金钗当了,换些银两买面,叫厨房赶紧做了馒头救济这些灾民。”
南心接了金钗走了。
众灾民见了,心中甚是感动。
江月漓对那些灾民强笑道:“那支金钗应能坚持半个月,半月之后我再另想办法,哪怕砸锅卖铁我都会兑现自己的承诺。”说罢,愁眉凝望着远方。
灾民中忽一人朗声道:“江小姐不用发愁,听说金氏家在西菜园有一套豪宅,完全可以扺三千两的赔偿,至于那差的五百多两小姐就自认倒霉吧。”
江月漓看了那人一眼,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身长玉立,在人群里很是打眼。
那高个少年虽然破衣烂衫,脸有污垢,看不出长相,但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且气宇轩昂,一看就不像灾民,她心里猜测应该是南心听她吩咐,事先安排的人,于是苦笑着应和道:“那幢宅子写的是我大堂兄的名字,不属于我伯父伯母的财产,我没办法要求我伯母拿那套豪宅抵押她该我家的赔款。”
一个灾民一口气吃完粥,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一针见血道:“江小姐的大堂兄谁人不知,十八岁了一事无成,哪来的银子买豪宅?买豪宅的那些银子还不是他娘老子侵吞江小姐家的!”
众人都点头称是。
刚才那高个少年气愤填膺道:“江小姐这般心善却被人这样欺负,实在太没天理了,我是看不下去了,我要去打砸金氏的豪宅,逼她吐出她吞掉的银子!”
有人立刻响应:“我也受了江小姐的恩惠,我也去助一臂之力。”
那高个少年又说道:“此举也并非全为了江小姐,我们去破坏金氏儿子的豪宅,逼她吐出银子,江小姐才有钱施舍馒头给我们吃,我们才能不至于饿死在严冬里,想活命的就去!”
这句话戳中了那些灾民的切身利益,近千人吵吵嚷嚷地往西菜园走去。
江月漓急得大声疾呼:“各位留步,切不要做傻事啊!”
众人哪里听劝?
有人回头对江月漓道:“没事,就算被抓也有一口牢饭吃,总比饿死强!”
江月漓看着众人远去的身影,眼里含着几许狡黠的笑意,随即转身快步向府里走去。
肖品玉身边的侍卫问:“三公子,要不要调兵拦住那些灾民?”
肖品玉嘴角微勾:“不用,我们只用跟去看热闹就好。”
远方豪华马车那帮带刀侍卫也悄悄地尾随在那群灾民后面。
金氏坐在客栈里等罗氏雇了马车好回家,左等右等不见罗氏人影,正不耐烦之际,罗氏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惊慌道:“夫人,不好了,许多人跑去砸咱们家的西园去了!”
“什么!”金氏惊得跳起,把桌上的两个包袱往肩上一甩,步履匆匆向西园赶去,边问罗氏:“那些人为什么要砸咱们家的房子?”
罗氏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回答道:“听说是为江月漓抱打不平,逼夫人把吞掉的银子吐出来!”
金氏脚下一滞:“这个小贱人竟敢煽动老百姓闹事,她活得不耐烦了吗?”吩咐罗氏道:“你速速去衙门击鼓,就说江月漓挑动老百姓暴动!”
罗氏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金氏一路不敢歇气跑到西园,眼前的情景让她眼前一黑,几百号人砸开了西园的大门,在里面大肆破坏,奇石垒成的假山被推倒了,名贵的树木花草被连根拔了,有人拿着石块在园子里一下一下地砸着围墙。
金氏差点急出一口老血,扯破喉咙连着大叫了几声:“住手!”才引起骚乱的灾民的注意。
大家交头结耳狐疑地问:“这个女人是谁?”
一个身量不高,长得羸弱、脸上脏兮兮的少年大声道:“她就是江小姐那个黑心的伯母金氏!”
众人一听,全都满含敌意地向金氏围了过来,全都忽略了那羸弱少年清甜如少女的嗓音,唯有那个高个少年先是惊诧地盯着那羸弱少年看了片刻,旋即明了一笑。
金氏见状,顿时变了脸色,结结巴巴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灾民们道:“我们不干什么,就是想帮江小姐讨回她的银两!”
“你……你们把我的房子弄成这样,这是死罪你们知道吗?”金氏壮胆说道。
一听说是死罪,有人露出害怕的神情。
高个少年挺身而出,“啪”地扬手给了金氏一个响亮的耳光,无所谓道,“就算是死罪,也先拿你垫背!”
“说得好!”
有些人被煽动起来,对着金氏拳打脚踢,金氏被打倒在地,蜷着身子痛苦的翻滚嚎叫。
忽然有人道:“官府来了!”
那群灾民正准备做鸟兽散,那个高个少年看了一眼那个羸弱少年道:“我们若跑了,岂不连累江小姐?”
其他灾民道:“不跑,官府会抓我们。”
高个少年把倒地不起的金氏从地上生硬地扯起,拖到荷花池边往水里一扔:“看见没有,她是在跟我们争执的时候一脚踏空,自己掉进荷花池里的。”
众人先是吃惊地微张着嘴,随即悟了过来,全都一阵猛点头。
这时县令乘着轿子带着一群捕快跟在罗氏身后来到了西园。
罗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指着那帮灾民扭头激动的对白县令道:“老爷快把这群刁民给我抓起来!”
“大胆!”一个捕快厉声喝道:“你是县令,还是我家老爷是县令!”
罗氏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民妇是急了才说错话的,老爷千万别计较。”
白县令不慌不忙地从轿子里走出来,目光巡视一周,看着那灾民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灾民皆道:“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到这儿时就是这等模样。”
“他们说谎,之前这里不是这样!”罗氏大叫。
白县令冷冷道:“本官在此断案,岂容你在此大呼小叫!来人呀,掌刑侍候。”
立时上来两个捕快,不由分说,一个捉住罗氏让她动弹不得,一人扬起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抽了她二十耳光,直抽得她嘴角流出血来放才罢了。
罗氏被扇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低头吐了一口血水,竟吐出一颗牙来,一摸,腮帮子肿的老高,碰都不能碰,一碰就痛。
白县令正准备继续审问,就听十几步开外的荷花池那里传来异响,转头一看,金氏像只水鬼一样从池子里爬了上来,哭喊道:“青天大老爷,可要为民妇做主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