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车?”顾妈妈瞪圆了眼晴,“小姐也太小瞧了金氏,连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帷幔铺盖、古玩器皿、各色屏风、桌椅家俱,整整装了满满二十车!
咱们家只有五辆马车,来来回回拉了四趟才拉完,不然怎会忙到现在?”
江月漓暗暗吃了一惊,她猜定了金氏会偷库房里的东西,但万没料到她会偷这么多,连绫罗绸缎、帷幔铺盖都不放过,这些东西放长了自己会腐败,一文不值。
她仍有丝不放心地问:“闹出的动静大吗?”
“这点小姐放一百个心,出门的时候,奴婢命人包了马蹄,踏在雪地里半点声响也无,况且一夜风大雪大,把车马行过的痕迹全都掩没了。”
江月漓放下心来:“这就好。”又问:“那些屏风都是什么样的?”
“几架摆在炕头的玻璃屏风和几架放在地上的名家刺绣屏风。”
这样的好东西必定是自家的。
江月漓体贴道:“顾妈妈赶紧睡一觉,然后尽快把从西园拖回来的乌木家俱全都卖掉。”
那些家俱既是金氏自己买的,肯定有凭证和买家,若她闹上门来,有凭有证的说那些家俱是自己的,再反咬一口,说她偷走又被顾妈妈拖回来的那些也是她的,她们江家才是小偷,自己反而有理说不清了,不如赶紧都处置了,看她上哪儿喊冤去!
因此又加了句:“别卖给长安城的人,卖给远客,哪怕价低些也无妨。”
顾妈妈因从西园搜出赃物,对江月漓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江月漓说什么她都满口答应。
顾妈妈走了之后,江月漓又躺下接着睡,却总是一个梦连着一个梦。
梦到吴永造怎样欺骗玩弄她,梦到江如燕怎么花言巧语推她一步一步入火坑……早上醒来的时候,头晕晕的。
青菱见她这般模样,惊道:“柳云发了一晚的烧,小姐难不成也发烧了吗?”说着,伸手试她额头的体温,满脸狐疑:“并没有发烧呀。”
江月漓明白,柳云发烧是因为七日瘟发作了,她拿开青菱的手道:“我只是没睡安稳觉而已,并无大碍,倒是柳云,既烧成那样,按理得搬出府去,等病好了方能进府,这事就交与余妈妈去办。”
青菱应了一声,朗声命人去传话给余妈妈。
余妈妈闲了几天也不见小姐派事给她做,心里正不自在,听了小丫头传话,喜出望外,一阵风似地跑到江月漓的卧房,那时南心正在给江月漓梳头。
余妈妈道:“奴婢这就派人把柳云移出去,以免把病气过给小姐了。”说罢转身欲走。
“余妈妈且留步。”江月漓叫住她。
余妈妈回身站定:“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奴婢?”
江月漓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沉吟了片刻道:“我想封你为管事妈妈,可又怕……你主子怪罪与你。”
余妈妈听到要封她为管事妈妈,已经惊喜得一颗心呯呯乱跳,听了后半句,正色道:“奴婢现吃着小姐的饭,是小姐的奴才,又何来别的主子?”
江月漓道:“既这么着,你以后就负责丫鬟们的责罚,以及生病的丫鬟们的安置,每月五两的月钱,可好?”
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容易惹人记恨,但又摸不到府里一丁点的内幕。
江月漓把这个差事交给余妈妈,是吃准了她喜欢作威作福,而目前,也的确需要一个敢得罪人的管事妈妈。
另外她要彰显自己是个有气度、能容人的人,自然要扶持一个金氏以前身边的忠奴,意在表明,不论你以前如何,只要从此刻忠心于我,我就会重用你,这样既能稳定人心,又能收买人心。
之前自己的三板斧太猛了,让很多墙头草感到不安,江月漓心里一清二楚。
余妈妈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以前的主子金氏都没给过她这么多的月钱过。
她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小姐不计前嫌,奴婢从此命就是小姐的了。”
江月漓微微一笑:“余妈妈请起,以后就辛苦余妈妈了。”
余妈妈福身告退。
不一会子就听到屋外传来争吵声:“你是哪里来的奴才,竟敢要我搬出去!只是发个烧,长个水痘而已,况我呆在自己房里,又碍不着谁,怎么就过了病气给别人?我不信,这府里的人都一辈子不生病!”
余妈妈冷然道:“现在我是这府里的管事妈妈,专管你们这些不听使唤的丫头,生了病就得移出府去,这是府里历来的规矩,你敢违抗!”
接着是啪的一声脆响,大概是柳云给了余妈妈一记耳光:“我走不走由不了你说了算,我亲去问小姐。”
江月漓听了微微一笑。
余妈妈把她捉住,硬拖走了:“想见小姐?没门!”
声音渐渐远去。
吃过早膳,江月漓来到县衙,等了一会子,县令派人传话:“被告金氏重病仍不能到堂,县老爷请江小姐先回去,说等金氏病好了再通知江小姐。”
那个差人看着江月漓瘦小娇弱的样子,怜悯她道:“难为江小姐,顶着这么大的风雪白跑了一趟。”
江月漓愁苦地叹了口气,低垂了眼眸,窘迫道:“家里等着讨了钱好过年……”说着,从身上掏出几把钱来,放在案桌上,对着一众差人道:“天气冷,这点钱大叔们拿去买壶酒,一人喝几口暖暖身子。”
众差人哪里肯要,抓起来给她,她躲闪着离去。
差人们感慨不已:“这个江二小姐,小小年纪,又没个兄长,为了夺回家产,一个富家千金抛头露面,真太不容易了。”
今年冬季的风雪较往年都重,天气也较往年冷,连日的大雪压塌了一些贫苦百姓的房屋,让他们无家可归,沦为乞丐,由于人数不是太多,官府置之不理。
江月漓坐在马车上,从车窗里看着那些可怜的灾民,心里有了个想法,回到家里,对李氏道:“每日里咱们拼上几十袋面粉,做些馒头,发放给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吃,帮他们渡过这个严冬,女儿想请母亲去监督这个工作可好?”
李氏本就生来心慈,看见受伤的小动物都要救助,何况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救人善举,自然满口答应。
江月漓才回到沁芳阁,余妈妈就来回事:“那个柳云很是厉害,一直仗着小姐的势,又蹦又跳的。”
江月漓微蹙了一下眉:“你既是管事妈妈,你斟酌着办,不要事事来问我。”
余妈妈听了大喜,她一直担心柳云是小姐的大丫鬟,是心腹,因此不敢动她,现听小姐的意思根本不想理会,那她就可以放心大胆报那一记耳光之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