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很富有,光放各种值钱东西的库房就有不下十间,再加上堆放布匹及用各色红木做的围屏、高几、桌椅、名贵瓷器等物的房间,总共有三十来间,占了整整一个大院。
江月漓手里拿着登记册子在顾妈妈的陪同下开了库房清点东西,直点到掌灯时分才点了不及十分之一,饶是这样,已经清点出差了不少值钱的物件。
顾妈妈见江月漓脸色有些发白,知她年纪小,数日来操劳,又加上被金氏暗中偷了这许多好东西去,难免着急上火,两下夹击,有些扛不住了,于是小声劝道:“小姐先去吃晚膳吧,明儿再点。”
江月漓看她锁上库房的大门,道:“不用再点,今儿半夜,顾妈妈辛苦一趟,带十几个可靠的人,赶几辆空马车,悄悄地去大伯在西菜园买的豪宅里去起赃,一准儿能找回咱们家丢失的东西。”
顾妈妈虽半信半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匆匆吃了晚膳,江月漓带着青菱南心及水仙茉莉和十数名护院,押着礼物到了肖府。
进府的时候看见一位年青的公子在一群侍卫仆从的簇拥下出府,与她擦肩而过。
江月漓只淡淡瞟了那公子一眼,雪太大,他的仆从又正好替他挡着伞,她并未看见那公子的长相,但也并未在意,骠骑大将军府里出入的皆是将相王侯,遇见这么一个排场大的公子不足为奇,于是收回视线,继续往府里走去。
青菱毕竟是练武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扯了扯江月漓的衣袖道:“小姐,有人在偷看你。”
江月漓回头,看见那位公子正背转身去,准备上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不禁不齿一笑,自己的美貌令许多人侧目,这位公子哥只怕也是个登徒子,因此不予理会。
肖夫人扫了一眼宴息处摆得满满当当,连下脚处都没有的十几担礼物,喜笑颜开,亲热地拉着江月漓的手,道:“你肖伯伯与你父亲是生死之交,你家有难你肖伯伯理当出手帮你,侄女又何必客气,如此破费。”
江月漓极恭谦道:“一点薄礼,伯母不要嫌弃才好。”回头命青菱,“把包袱呈上来。”
青菱双手呈上。
江月漓接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众人见她如此郑重,有些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她把翠绿的锦缎包袱慢慢打开,露出一棵一尺多高的大红珊瑚树来,被垫在底下的绿色锦缎包袱皮衬得更加明艳。
众人皆惊呆了。
常见的珊瑚一般为奶白、灰白二色,再就是粉红色,像这般红如娇艳的玫瑰色的珊瑚并不常见,通常用来做手串、项链等首饰,价格直逼极品南海珍珠,不是富贵人家是佩戴不起的,而江月漓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一棵红珊瑚树,怎么叫人不震撼!
江月漓生就的鹅蛋脸,配上烟雨蒙蒙的大眼睛,细而弯的新月眉,模样十分甜美,笑起来就更甜更招人喜欢了。
她弯了眉眼对肖夫人道:“侄女早就听人说伯母想要个盆景放在宴息处做装饰,侄女一直有心想帮伯母寻个好的,可之前家里的中馈一直被我伯母把持,连饭都不给我母子姐弟吃饱,又哪来的钱买盆景孝敬伯母?
幸亏肖伯伯和三哥哥帮侄女把我大伯那一家吸血的水蛭给赶走了,侄女才忙托人到处物色,买了这个珊瑚的盆景孝敬伯母。”
她环顾了一下宴息处,墨绿纱糊的窗子,一色暗红色酸枝红木家俱,过于古朴沉重,显得有些压抑,浅笑着道:“这个珊瑚盆景摆在这里正好,热烈又不过分张扬。”
肖夫人早就想要个名贵的盆景镇宅,客人来了见了这样的盆景只有艳羡的份儿,可看了许多珠宝行都没有中意的,入眼的价太高只能望而兴叹,价低的总觉得摆不上台面。
江月漓送的这个珊瑚树正合她的心意,往那一摆,红红火火的,既表达了主人的热情,又彰显了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可……实在太贵重了,没有一千两纹银是买不回来的。
肖夫人踌躇着道:“这个……我不能收……”
江月漓拉着她的手,带着点娇憨娇嗔道:“伯母若不收,就是不喜欢漓儿。”说罢低头,一副悻悻然我见忧怜的模样。
肖夫人哪有不想收之理,见状,借坡下驴,亲热地拍着她的手:“侄女既这么说,我若再推辞,倒是我的不是了。”
江月漓一副小女儿心无城府的模样,立刻欢喜起来,回头命南心:“还有个包袱呢?”
南心立刻奉上一个大红锦缎的包袱。
众人暗想,这里面又是包的什么奇珍异宝?
江月漓打开包袱,里面竟是一件银狐裘,一色雪白,无一根杂毛,也很珍贵。
江月漓拿起那件银狐裘亲自给肖夫人穿上,道:“侄女今儿下午在家开库房时清点物品,偶然看见了这个,想着现在三九严寒的,伯母穿这个暖和,又配伯母的肤色,所以拿来孝敬了伯母。”
肖夫人出身武将之家,身体极好,面色白里透红,江月漓说这件银狐裘配她的肤色,倒是实情。
但哪个人不爱奉承,肖夫人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这件银狐裘穿着见客或是走亲访友,绝对会引来女眷们惊羡的目光。
因此肖夫人看江月漓的眼神越发喜欢:“难为漓儿有心了。”脱下银狐裘,交给一位贴身的妈妈,“好生替我收了。”然后拉了江月漓坐下,命侍立的仆妇上热茶点心:“你们这群死人,江小姐来了半日都不知倒茶杯来。”
几个仆妇忙动了起来。
江月漓赧然道:“伯母不用忙的,本来还有一对冰种翡翠手镯,配那件银狐裘是极好的,可惜……被我伯母偷拿了。”
“什么?竟有这等事?”肖夫人有点夸张地问。
江月漓黯然地点了点头:“库房里有多少东西被拿了,我不想追究,只盼着能把内宅里三千多两的亏空要回来就行了,不然这个年都没法过了。”
肖准听了,拈须道:“要不要老夫出面帮你讨回?”
江月漓摇头,笑着道:“侄女已报官了,县老爷业已授理。
我伯母为人甚是刁蛮,肖伯伯帮侄女去讨要,我伯母必定白的说成黑的,不说她贪了我家的银子,倒说肖伯伯仗势欺人,勒索她。
肖伯伯金玉一样的人,犯不着与这等泥垢一般的人接触。”
江月漓又命水仙捧了两个紫檀木雕花嵌玉的首饰盒来。
江月漓在桌子上将两个盒子打开,里面装满了各色珠宝首饰,甚是耀眼。
她含笑看了一眼肖家长子肖品英,次子肖品全的两位少夫夫孙氏和吴氏:“这两盒首饰是送与两位嫂嫂的,望两位嫂嫂赏漓儿一个薄面,请笑纳。”
江月漓特意选在孙氏吴氏误以为她只顾讨好肖夫人,忽略了她俩,因而失望致极,在心里对她不满时再送上厚礼,这样一来,对于孙氏和吴氏而言就是意外之喜,会对她产生愧疚感,认为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从而对她产生坚不可摧的好感。
江月漓深谙送礼是门大学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