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永造平生最恨人家取笑他出生屠户,当即脸就黑了,江如燕心中暗喜。
苏子清见吴永造变了脸色,替他愤愤不平起来:“她永安郡主也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只不过是一个商贾而已,真以为自己攀上了皇家这根高枝就变凤凰了?”
吴永造城府颇深,见江如燕这话说的蹊跷,像是特意挖个坑等着他跳,于是淡淡一笑:“子清兄,我们走吧。”
甩下江如燕便往前着去了。
江如燕见无吴永造不上当,又是失望,又是气恼,低声咒骂吴永造不得好死。
但是想到刚才苏子清的表现,嘴角又扬起一抹微笑,大鱼钓不到,小鱼至少钓到一条也是好的,便转身回到了宴息处。
金氏一见她,就忙悄声告诉了她,刚才青菱也出去过,并且在她前面一脚才回来的。
江如燕听了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紧张莫名盯着江月漓,生怕青菱偷听到她刚才那些话,并且告诉了江月漓,那么江月漓肯定是要反击的,那时她岂不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了么?这些闺秀又该如何看自己?
可是一直到苏夫人等客人都陆陆续续的到齐了,丫鬟来报:“夫人,酒宴已经准备妥当了。”江月漓也没有任何举动,江如燕不由得长长吐了口气,以为自己那些搬弄是非的话没有被青菱偷听去。
青菱费解的盯着江月漓,自她把刚才在外偷听偷看到的关于江如燕的一举一动告诉郡主后,郡主半点反应都没有,这不符合郡主的性格,对付江如燕,郡主是从不怕把事情闹大的。
众人都起身随着林夫人来到酒宴处吃酒,江月漓主仆几个走在最后面,不知在窃窃私语些什么,青菱和南心脸上都露出笑容。
青菱这时方明白过来,原来郡主是在选最好时机动手。
吴永造因是贵客,所以安排坐在江月漓附近一桌,江月漓冷淡的瞟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冰冷,并不往自己这里看,知道刚才江如燕的那些话已经在他心里见效。
江月漓对吴永造是极为了解的,一个心胸狭隘、眦睚必报,但同时城府极深之人,即便有人无意中得罪了他,他当时装作不计较,可背后却会给人一刀的。
而且他手段毒辣,从不给别人退路,以防别人缓过劲来,卷土重来对付他,现在只怕在心里酝酿着怎么给自己颜色看。
江月漓忽然无声地笑了笑,转动着自己手里的茶杯。
她脸上的笑容就像天上朗月,静静地照亮了夜空,凡间不知有多少人痴痴的仰望,一时嘈杂的环境安静了许多。
忽然听到一声怒喝:“你没长眼睛吗?”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声貌似耳光的脆响。
众人扭头看过去,就见江如燕气急败坏的喝骂着一个丫头,那个丫鬟一手捂着脸低着头,看来不仅被骂了,似乎还被打了。
江月漓登时收了脸上笑容,严肃地问:“青菱,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被挨打的丫鬟正是青菱,听见自家郡主问她,扑通跪下:“启禀郡主,刚才奴婢方便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江如燕小姐在苏公子和吴公子面前诽谤您,因为郡主常常教导奴婢们,要宽以待人,听到不好的话也不许禀报,所以奴婢就没有把刚才江如燕背后抹黑郡主的话禀告郡主。
可是江如燕小姐却做贼心虚,一直以为奴婢禀报了郡主,因此怀恨在心,所以奴婢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江如燕小姐故意绊了奴婢一下,才使得奴婢手中的茶全都洒在了江如燕小姐的身上,她就借此.....”说着委屈的滚下泪来。
江如燕登时傻眼,她没想到江月漓会选在此时来指使青菱揭穿她,而且她根本没打青菱,青菱却装做像是挨了打,偏偏当时又没有人留意到那一幕,而青菱又没说她打了她,她若说她打了她,自己才好反驳,可她压根不说,就只捂着脸,自己要怎么澄清?只怕刚一开口申辩,众人都会认为她心虚。
江如燕百口莫辩的看着众人。
席上,有八卦之人故意怂恿青菱:“江如燕小姐都说了些什么,你且讲与我们听听。”
青菱便把江如燕在吴、苏两位公子面前所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众人都眼神复杂地看着江如燕,一些宾客正愁找不到机会巴结江月漓,现在机会来了,谁愿意错过?
“郡主一直安安静静他坐着,根本就没有开口,又怎会提到吴公子,还会说出吴公子是屠户出身的话?这分明就是有人在诽谤!”
“就是!”有人边气愤地为江月漓抱打不平,边用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目光鄙夷地扫一眼江如燕。
江如燕如坐在惊涛骇浪里抛来抛去的一叶小舟里,惶恐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平日能言善辨,可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自己没说一句抹黑江月漓的话,青菱全是胡说,可吴永造和苏子清两个人证就坐在这里!
江月漓痛心疾首地看着江如燕:“姐姐就是因为在背后抵毁永宁公主,而被永宁公主在脸上刺了字,以示惩戒,虽然姐姐千方百计的治疗,甚至连偏方也信,吃新鲜的死婴肉,寻找苗疆巫蛊之术,费尽千般心思总算把刺的字从脸上去掉了,可也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姐姐就不怕祸从口出,被人再次在脸上刺字?”
在座宾客听了这番话,对江如燕的鄙视更甚了。
什么,因胡说被永宁公主在脸上刺了字?这嘴是有多贱!
还吃死婴肉恢复容颜?太恶心了!
至于苗疆那种能够使人容貌变美的巫蛊之术听说十分下流,要与行巫蛊之人交合才行。
这个江如燕究竟有多不要脸!
江如燕紫涨着脸,干瞪着眼,模样着实狼狈,半晌,无力地辩解:“我没有吃死婴!更没用苗疆巫蛊之术治愈脸伤!”
可江月漓只须一个讥讽的表情和一句淡淡的话,就让她那句大实话被来宾们认为是谎言。
她略含笑意地盯着百口莫辩的江如燕:“你没吃死婴,没用巫蛊之术,你脸上被刺的字是怎么没的?”
江如燕瞠目结舌,她不能说出真相,那会导致自己身败名裂的。
江月滀怪异地看着她:“我听说有个苗人善用蛊术冶愈疤痕,甚至能让人的容颜越来越美,只是那苗人很是下流,难道姐姐与他有交易,才这么快治好了脸上的伤?”
金氏冲过来护着江如:“郡主,你可别胡乱毁人名节!”
江月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并不不知道那个苗人怎么个下流法,伯母就说我毁人名节,难道伯母知道是个怎么下流法?”
金氏呆住,她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
林夫人因讨厌金氏母女,所以故意不出面,这时看她母女俩个出丑出得差不多了,她才现身:“好了好了,看我的面子,大家好好吃喜酒吧。”
江如燕却装出受尽委屈的样子,呜呜地跑开了。
众人边议论着江如燕母女的为人边吃着酒,酒席上吵闹不堪,江月漓又不喝酒,便提前退席了,反正她是郡主,又是闺阁女子,这也不算出格。
她一人在花园里随便慢慢地走着,忽然看见前面有个背影好像是江如燕,心想,她怎么在这里?
再看她脚步匆匆,不像是随便散散步,于是便跟在她身后,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只见前方不远的一座茅房里走出一个人来,江月漓认出那人是苏子清。
苏子清因喝多了酒内急,所以暂时下了席方便方便,江如燕丢了脸而在园子里闲逛,不经意间看见了苏子清,于是忙跟了过来,这时看见他从茅房里走出,便装作没有看见他,故意从腰间解下腰带,往路旁的树上一抛,把腰带挂在一根细瘦的树枝上,挽了个圈套,脖子往圈套里一钻。
江月漓躲在前方树林里偷看,不由嗤笑,这是上演上吊的戏码吗,可那么一根细弱的树枝能吊死谁?
只听那根树枝承受不了江如燕得体重,咔嚓一声断了,江如燕“啊”的一声摔在地上,摔得并不重,却叫得异常凄惨尖利。
苏子清听见有女子的叫声,转头一看,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江如燕,忙走了过去,想要扶她,又觉得不太妥当,关切地问:“江小姐,你现在可能自己爬的起来?如果爬不起来,我就去喊人来扶你。”
张如燕只是哭得梨花带雨,苏子清一个大男孩子哪里遇到过女孩子当着他的面哭成这样,因此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忽然瞥见地上断裂的树枝,和那根腰带,大吃一惊地问道:“江小姐刚才准备干什么,寻短见吗?”
江如燕哭的更加厉害了:“我的名声已叫郡主尽毁,我哪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苏子清沉吟着道:“不是我说江小姐,江小姐如果行为检点,永安郡主又怎会拿捏到你的错!”
江如燕哭得昏天黑地:“我何曾做过那样的事,全是郡主陷害我!”
苏子清费解道:“郡主与你不是堂姐妹吗?她为何要这样不遗余力的害你?”
江如燕哭诉道:“只因镇国公府的肖三公子多看了我一眼,郡主因此生气,所以才这么陷害我。”
苏子清咬牙道:“真没想到郡主原来是蛇蝎美人,江小姐也不必寻死,我这就去拆穿她!”
江如燕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苦苦哀求道:“苏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实在不想我们姐妹二人争斗,让外人看笑话,这事就此过去吧。”
“你都委屈得想要自杀,我怎能不替你出这个头!”苏子清气愤填膺道,江如燕握着他手腕,让他浑身麻嗖嗖的。
江如燕羞怯地松开手,低头抽泣:“我以后不寻死了,苏公子也别再纠结这件事了。”
苏子清问道:“是真的吗?你放心,我迟早会给你讨回一个清白的!”然后柔声道:“地上凉,江小姐快起来吧。”
江如燕试着起来,才一动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苦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苏子清:“扭了脚,爬不起来了。”
苏子清道:“江小姐,别乱动,我这就去叫人。”
江如燕急忙喊住他:“公子千万别去叫人,我本是在别人家做客,为这点小事闹的主人家不安宁,倒显得我张狂似的。”
苏子清见她如此胆小慎微,很是心疼,皱眉道:“那可怎生是好?”
江如燕含羞道:“公子可不可以帮小女子一个小小的忙?”
“怎么帮?”苏子清蹲在她身边问,两人距离这么近,他能闻到他身上的粉脂香气,不禁有些心旌荡漾,他从小到大除了自己家的女性之外,还是第一次与陌生的少女这么近的距离接近。
“你可不可以帮我把扭伤的脚扭正,这样我就可以走路了。”
“啊!”朱自清没想到她要他帮的是这个忙,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好吗?
江如燕一副楚楚可怜,泫然欲哭的模样,垂下头去:“公子不愿意帮小女子吗?”
“愿意,愿意!”
朱子清问清楚是哪只脚受了伤,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受伤的脚,另一只手猛地一扯,江如燕痛呼一声,倒在朱子清的怀里,胸前两团软绵紧紧贴着苏子清的胸口。
朱子清身子一僵,紧张地问:“怎么,弄痛你了吗?”
江如燕趁机把自己的一块锦帕偷偷地挂在苏子清腰间的革带上,笑着道:“没事,就只疼那一下,现在应该能够走路了。”说着就要站起来,可刚起来,又跌倒。
苏子清急忙将清扶住:“看来还是得找大夫。”
“真不用了!”江如燕急急道,一副生怕给人添麻烦的样子,扶着苏子清走了几步:“已经能够走路了。”她松开苏子清,害羞的笑了笑,然后就向回走去。
苏子清有些怅然若失地盯着向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刚才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还在,随即也向酒宴处走去。
江月漓暗叹,江如燕勾引男人的本领还不是一般般的厉害,简直是不动声色的挖个坑,等着别人自己跳,她也转身往酒宴处走去。
苏子清刚刚回到筵席上,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男子问道:“你腰间挂的是个什么。”说话间,那男子已经从他腰间革带上把江如燕的那块锦帕取了下来,狐疑道:“你身上怎么会有一块女孩子的帕子。”
再仔细一看,上面竟然绣着:“小燕子”三个字,那男子并不知道小燕子指的是谁,以为是苏子清的某个相好,便嚷嚷道:“这个小燕子是谁,子清兄可要带出来让我们兄弟瞧瞧。”
苏子清正二丈和尚摸不到脑袋,自己的身上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块女孩子用的帕子?
那边江如燕已经开始惊呼:“我的帕子怎么到了公子身上?”
小燕子是江如燕的小名,这里几乎无人知晓,如果她自己不开口,那几个男子顶多打趣苏子清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偏偏她这么一嚷嚷,在坐的宾客都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和苏子清。
苏子清百口莫辩:“我,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金氏配合的恰到好处,一巴掌扇在江如燕脸上:“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自己的帕子怎么落在男人的手上?”
江如燕便要死要活,众人只得好言相劝。
苏夫人气得脸成猪肝色,就要打自己的儿子,林夫人按住她道:“妹妹先别急着动手,等我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再说。”
于是苏子清叫到跟前,命他跪下,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子清便把刚才碰巧看到江如燕要上吊自杀,以证清白,自己把她给劝了下来,又给治她脚伤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与林夫人听,一再声明:“我与江如燕小姐实在没什么的。”
江月漓听了好笑,人家就是想与你有点什么,你偏撇清!
林夫人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去,她在内宅浮沉了十几年,什么样工于心计的女子没见过,远的不说,便说自家,林楚华是个滥情之人,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妾娶回家来,那些小妾虽然不敢动摇她的地位,可是彼此间明争暗斗,什么手段不敢使,她看都看多了,听完苏清的讲述,知道他中了江如燕的圈套。
虽然郡主和江如燕不和,但两人说起来毕竟是堂姐妹的关系,自己如果当着许多客人的面教训江如燕,只怕郡主脸上挂不住,因此林夫人强压下一口怒气:“既然是你帮助江如燕小姐的时候,她的帕子无意中钩在了你的革带上,那我就替你把这条帕子还给江如燕。”
江如燕母女两个交换了一个沮丧的眼神,她们万没有想到林夫人竟来了这么一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白演了一场苦肉计,白丢了一场人!
她无意中瞥见江月漓正讥讽的看着她,心中又羞又恨。
江月漓当时怕被发现,与苏子清和江如燕二人相距较远,所以并未看到江如燕把帕子挂在苏子清的革带上,想借机套牢苏子清,她当时要是看见了,早就会想方设法破坏她的计划。
不过林夫人也是个心机深沉之人,她这一招无招胜有招,轻飘飘的就化解了江如燕的如意算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