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回忆起当时生死离别的情景，不禁落下泪来。

江月漓搂住她的肩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当时除了母亲和姐姐以及大夫在场外，还有谁在？”

李氏擦了擦眼泪：“当时徐大掌柜他们也得到消息全都赶来了。”

江月漓紧盯着李氏：“母亲可记得当时可有异常？”

李氏听她话里有话，擦了擦眼泪道：“漓儿觉得哪里有不对劲吗？”

江月漓面色放缓：“我只是随口问问，父亲比赵老爷要年轻得多，当时出车祸的时候，赵老爷都能够来得及从车厢里跳出，怎么父亲反而来不及了？”

她这一句话如石破惊天一般，李氏顿时怔住，瞪圆了眼睛，大张着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

江月明在一旁绣屏风，可一直在留意听着李氏和江月漓的对话，这时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肃着脸道：“妹妹这么一说，倒让我记起一个细节来，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回忆起来似乎大有问题。”

“什么细节？”江月漓紧张地问，手在袖子里紧了又紧。

“我记得父亲的手边有个未写完的血字。”江月明神色凝重道。

“什么字！”江月漓感到心脏在胸口怦怦地剧烈的跳着。

江月明谨慎道：“好像是个带木字旁的字。”

“你怎么知道就不是一个木字呢？”江月漓反问道。

江月漓这么一问，江月明便变得犹犹豫豫起来：“其实我也不敢肯定是木字，还是未写完的带木字偏旁的字，当时父亲情况那么不好，一个木字的那一捺没捺出来也是正常。”

李氏对江月明道：“你当时既然发现可疑，怎么没跟我提起过？”

江月明嗫嚅着道：“那个木字写得歪歪扭扭，我当时虽觉得虽像一个字，但更多的却以为大夫给父亲针灸时，父亲因疼痛难忍，手在腿上胡乱画着留下来的血迹，因此并没有十分的放在心上，现在妹妹似乎对父亲的死因感到怀疑，我再细细去想那个细节，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李氏一脸难以置信，颤抖着嗓音问江月漓：“你怀疑你父亲的死并非因为车祸而亡？”

江月漓两眼出神地盯着某处：“我也不敢确定，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转眸看着李氏道：“母亲，父亲活着的最后半年里，他常常感到疲劳吗？”

“是的，你父亲跟我说过好几回，他有些力不从心。”

“母亲可知道原因吗？”

李氏苦笑了一下：“连大夫都找不到原因，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原因。”

江月漓见李氏和江月明都紧盯着自己，强笑着道：“可能是我多疑瞎猜，也许父亲的死根本就没有疑点，母亲和姐姐也不必太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然后起身走到屏风面前，看江月明绣的寿字，笑赞道：“姐姐的女红越发精进了。”

江月明一想到这架屏风将要送给肖品玉的父亲，脸就微微有些发烫，小声道：“妹妹又取笑我。”

江月漓母女几个虽然勉强在说笑，但都感到一种难言的压抑，对江山海死因的怀疑如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让人无法畅快起来似的。

江月漓从稻香坞吃了午膳便回到了沁芳阁，自从与岳氏、金氏她们分开吃饭之后，李氏母子几个只用去畅园晨昏定省即可，一天里与金氏一家碰面的机会有限，江月漓还好，李氏和江月明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不像以前，一想到要和金氏一家一桌吃饭，便会食不下咽，整个人都没精打采。

还有几天就要过小年了，李氏一日比一日忙，每日里要吩咐奴才去采买各种年货，自己也要出门买送达官显贵的礼物。

江月明则一直赶着绣那幅百寿屏风，江怀月有了侍书这个玩伴，每日里都能翻新花样玩耍。

不知为什么，江山川一家很安静。

江月漓拿起关于钱庄的书才看了两页，紫鸢来报：“外宅的妈妈来说，王大掌柜已经来了，在抱厦等着小姐。”

江月漓放下手中的书，往抱厦走去，暗想，王大掌柜办事效率可真高，昨儿早上才跟他打的招呼去查某事，今儿中午就有了回音。

进了抱厦，王大掌柜见到江月漓忙施礼请安问好。

江月漓在炕上坐了，缓缓的问：“王伯都查到些什么？”

王大掌柜禀道：“老奴听二小姐说要查一个带木字旁姓的人，而且这个人能经常在老爷身边，能经常跟在老爷身边的人有限，所以不难查，老爷生前时一直是杜唯康贴身伺候他。”

“他现在在我们江家做什么？”江月漓听到父亲生前身边真有木字旁姓的人，不由有几分激动。

“自江山川来商行后，杜唯康不愿意贴身服侍他，自己甘为伙计，在徐大掌柜的粮油铺子里做事，后来不知为什么与江山川起了冲突，被江山川逐出了江家，杜唯康便举家迁到了离长安城外一百里的永清县，以务农为生。”

江月漓听了极为意外：“照王伯所说，那个杜唯康还是个有血性的？等过了年，我想见他一面，麻烦王伯安排一下。”

她害怕自己会揭开一个令全家人伤心欲绝的真相，现在眼看快要过年了，她们母子几个过了一年的苦日子，现在才好过点，她不希望这个年在泪水里度过，再说父亲过世了这么久，即便要调查他死亡的真正原因，也不急于这一时。

王大掌柜应喏离开。

小年的前一天，全家上下的新衣都赶制出来了，下人们都领到了自己的新衣，人人都很高兴。

余妈妈用一个超大号的簸箕装着绢花在抱厦里给府里的女仆发绢花，江如燕姐妹见了气得要死，就连下人们都有新衣，绢花，可她们却什么也没有！

要是放在以前，江如燕肯定会找到岳氏哭诉，可自从那日自己母女两个与岳氏争吵过后，岳氏见了她母女几个总是板起脸来，爱理不理的，自己现在再去岳氏面前告李氏的黑状，岳氏肯定会置之不理不说，还会幸灾乐祸。

江如燕有些后悔当时的冲动，真是小不忍乱大谋，失去了岳氏这个对付江月漓的有利武器。

她恨得咬牙，转身往稻香坞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