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时宁愿像今天这样便秘,也不愿意吃东西。
厉南朔听她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是心疼的。
谁闻到腐烂的味道还能吃得下东西?
这一点他完全能够理解白小时,知道她不是在无理取闹。
他暗忖了几秒,然后低头,掀开她脸上的被子,凑近了她,轻声道,“那咱们说个公平的办法,你先听我说完,行么?”
白小时眼睛红成了两只核桃,眼睛都不能完全睁得开,看着厉南朔,吸着鼻子,没吭声。
厉南朔伸手擦了下她脸上的眼泪,叹了口气,柔声道,“下次化疗,我跟你一起做,化疗过后,我吃什么,你也得跟着我吃,行不行?”
“瞎说什么呢?”白小时随即顶了回去,“你好好的做什么化疗?”
厉南朔忍不住笑,“那医生也没说,身体健康的人,不能做化疗,对不对?我觉得我身体里的细胞也应该更新换代一下了。”
“歪理,细胞自己七年就会全部更新换代一遍啊!”白小时皱着眉头回道,“这个我不同意的啊!不准你瞎遭罪!”
只有化疗过的人,才能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这又不是随随便便挂一瓶葡萄糖这么简单的事情,简直痛到你怀疑人生,怀疑为什么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厉南朔这么随随便便一张嘴,就瞎说。
“那你下次化疗过后,能不能逼自己多少吃点儿有油的菜?”厉南朔又伸手替她撩了下被冷汗黏在脸上的头发。
“不能,我不要。”白小时认真想了下,坚决地回道。
“那我就陪你一起做化疗。”厉南朔比她更坚决,斩钉截铁地回道。
他更心疼,不好好吃饭把自己的搞成这样的白小时,吐两回,总比弄出血的好。
白小时有点儿生气了,别过头,不让厉南朔碰自己的脸。
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瞎搞!
厉南朔没留神,正好捏住了白小时一小撮头发,要给她撇到一边去。
白小时脸飞快一扭,他没来得及松开,下一面,那小撮头发之中的一部分,就留在了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
问题是,白小时好像根本都没觉得痛,气鼓鼓地转身面向着门口的方向,脸色都没变。
他有些诧异地,又看了眼手里的头发,少说一二十根。
化疗之后,最恐怖的副作用开始了,脱发。
但是白小时自己应该还没发现脱发的问题。
他愣了几秒,随即飞快地收回手,把她掉了的头发,藏进了自己口袋里。
暗忖了下,又轻声道,“那咱们就先不说这个便秘的问题了,你几天没洗头了?”
白小时还是化疗之后第二天,躺在床上,齐妈蹲在床边给她洗的头,因为那时候医生还没说她可以洗澡可以蹲下,所以只能齐妈给她洗头。
算起来,连上今天,有四天没洗头了。
头发肯定油了。
本来打算今天泡完澡之后洗的,被厉南朔这么一打岔,全给忘了。
她回过头,看了厉南朔一眼,闷闷问他,“嫌我头发油了?我待会儿就下床洗。”
“是啊,都能下油锅炒菜了。”厉南朔面无表情地回。
白小时觉得今天的厉南朔有一点儿不太一样,前几天他可不会这么跟她说话。
要么是因为她生病,他心疼了,所以故意这么跟她说话,想让她心情轻松一点儿?
她皱了下眉头,没吭声。
“我让齐妈端个盆来,我给你洗吧。”厉南朔又淡淡开口道。
“不用,我现在可以自己弯腰,医生说的。”白小时摇摇头回道。
又是给她解决便秘问题,又是给她洗油乎乎的头发,他不说什么,白小时自己都觉得特别难堪。
“你那里不疼了?”厉南朔随即问她,“刚不还疼得都没法自己站起来吗?现在怎么有力气自己爬起来去洗头?”
白小时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她确实有点儿腿软,那里还隐隐作疼,难受着呢。
厉南朔随即朝站在门口的齐妈吩咐道,“齐妈,打两盆温水来。”
齐妈听见,进来了,忍不住问了一嘴,“要温水做什么?”
“给她洗头。”厉南朔看了齐妈一眼,回道。
“洗头的事情我来就可以了!少爷赶紧歇着去吧!”齐妈想到厉南朔这个军帽底下,还缠着两圈绷带,忍不住低声回道。
厉南朔担心白小时,就穿了衣服过来了,假装没事,其实他现在头还痛着。
厉南朔见齐妈伸手过来要抢什么似的,又朝她扫了眼。
齐妈被他这么一看,吓得不敢再插手,顺从地转身进了卫生间,给他们打水。
厉南朔让白小时横着睡在了床上,让她把脖子上半段伸了出来,底下用小凳子垫着一盆温水。
齐妈递了把梳子过来,厉南朔看了眼,低声道,“换把大齿梳过来,她头发油成这样,都打结了,这么小的齿,梳起来会很痛。”
白小时躺着的角度,就看到厉南朔半张脸,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所以他这到底是心疼她体贴她?还是在嘲讽她呢?
齐妈随即换了一把大齿梳过来,厉南朔没看白小时,专心替她慢慢梳着头发。
白小时有点儿痛,龇牙咧嘴的,说,“要不然你还是让齐妈来给我洗吧?”
厉南朔理都没理她一声。
白小时头发剪了点儿,不是很长,不难梳。
然而梳两下,就掉一手的头发,等全部梳完,掉的头发攥在手里,估计都有一小把了。
齐妈站在边上眼睁睁看着,有些惊讶。
她前几天给白小时洗头的时候都没这样,怎么才几天时间,头发掉成这样?
因为白小时前些天手也不能总是抬起来,所以一般都不梳头,就用牛筋扎一把在后面,她没发现,白小时更不可能发现。
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厉南朔要亲手给白小时洗头,为什么要用大齿梳给她梳头。
厉南朔一声不吭,把掉在手里的头发,丢到了一旁垃圾桶里。
用温水慢慢往白小时头上浇的时候,忽然开口问道,“你剪过短头发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