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疗的时候那么痛,白小时都没怎么哭。
回答完了齐妈这句话,她忽然就想哭了,也有可能是,这些天身体真的特别难受,不是吐就是哪边忽然有点疼,积累到了一起,就在这个点,要爆发出来了。
再加上,厉南朔又没陪在身边。
她用力捂着脸,捂着眼睛,好半天,憋住了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吸了两下鼻子。
她听到齐妈推开卫生间的门,往里走了两步。
“齐妈,我没事儿的,今天晚上再多吃两颗芦荟胶囊吧。”她依旧是捂着自己的脸,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因为上不出厕所而哭的可笑样子。
太丢人了。
齐妈没有说话,又朝她走了一步,然后,伸手抓住了她手腕。
白小时被抓住的瞬间,触到那熟悉的温度,愣了下,松手抬头一看,才知道,不是齐妈。
是厉南朔。
“上不出厕所啊?”他低头看着她,指了指被扔在一旁的开塞露,淡淡问道,“这个也没用?”
白小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厉南朔站在面前,听到他问这句话,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忍不住地往外滚了。
她憋着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得太凶太难看,朝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厉南朔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松开了她的手腕,扭头看了眼边放在边上水池旁的一次性手套,戴上了,然后在食指和中指上挤了一些沐浴露。
白小时都没眼看,觉得超级丢人,又难过,又难堪。
便秘这个事情就已经足够让人羞于启齿了,她还让厉南朔亲自动手来帮她。
做梦都没梦见过这么夸张的事情,写小说的都不敢这么写。
厉南朔准备好了,然后走到她面前,低声道,“腰弯得低一些,抱住我的腿,可能会有点痛。”
“我自己来吧……”白小时低着头,声音跟蚊子叫似的,小小声回道。
“你自己要是有办法,还能坐在马桶上哭吗?”
这两句话,在白小时脑子里激起了层层荡荡的回音。
可以的,这很厉南朔,从来不给人留一点儿脸面的,这种事情一定要说得这么坦荡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带着极强的羞耻心,弯腰,抱住了厉南朔的腿。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厉南朔忽然弯腰,凑近了她后面,已经用手指在那附近擦了下,先是凉凉的,然后是热热的。
白小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整个身体忍不住往前缩了下,想要躲开他的手指。
厉南朔顿了下,低声道,“你放松一点儿,不然肯定会更痛。”
厉南朔的手指,要伸进去了,要怎么放松?
白小时全身的血,一股脑地往脸上脑门上冲,想顶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迟疑了会儿,还是只能逼着自己,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尽量保持更自然的姿势。
“你还记得自己,往垃圾桶里钻那次吗?”厉南朔忽然轻声问她。
白小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厉南朔说的是,他向她求婚那天晚上,她钻到可回收物垃圾桶里,去找他丢掉的那个保温桶那次。
当时她脑子里想着,可能这辈子她都再也不会有那种,带着强烈气味的回忆了。
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没有最可怕,只有更可怕。
正当沉浸在有着强烈气味的回忆中时,厉南朔的手指,已经伸进去了。
白小时没有防备,痛得忍不住瑟缩了下。
厉南朔只伸进去了三分之一根手指,白小时紧到他分毫都进不去了。
没办法,只能又慢慢地拿了出来,还没完全抽出来,就看到手套上沾的全是血。
他愣了下,心一瞬间狠狠揪了起来。
怪不得她刚坐在马桶上都哭了,都出血了,肯定很痛。
他一个字没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指,而是又拿起边上的沐浴露,往手指上倒。
他不敢让白小时自己看见,看见肯定更紧张。
“痛……”白小时死死搂住他腿,倒抽着凉气回道,“要不然我再吃两颗芦荟胶囊再说吧?”
厉南朔听她这么求自己,心瞬间就软了,想松开她。
然而看这情况,假如今天不弄好的话,明天肯定会更痛,别说两颗芦荟胶囊,二十颗都不一定有用。
“马上就好了,再多抹一点儿,润滑的,再忍会儿。”他想了下,柔声哄道。
化疗之前,医生就已经跟他说过,化疗过后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其中就包括便秘。
他当时想,便秘总归是有办法解决的,能有多严重呢?
现在亲眼看到,才知道便秘竟然能严重到这个地步。
二十分钟以后,白小时痛得都没法自己站起来了。
厉南朔摘了手套,用洗手液洗了手,看了眼哭得眼睛都肿了的白小时。
“医生说,十天后就有第二次化疗,可怎么办呢?”白小时一边抽泣着,一边撇着嘴角,断断续续地问。
简直生无可恋,一想到十几天后,要经历第二次这样的情形,她恨不得死了才好。
厉南朔又是心疼,又觉得实在有点儿好笑,伸手替白小时穿上裤子,把她抱了起来,抱回到了床上。
白小时躺在床上,自己用被子捂住了脸,哭得止不住地打嗝。
看起来可能真的很好笑,但是自己经历过,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厉南朔知道她很难过,也很痛,刚才白小时流了不少血。
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下呼吸,坐在了床沿边,隔着被子,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所以说啊,下一次化疗过后,就算是不想吃东西,也得逼自己多喝两口带油水的汤,捏着鼻子也得灌下去。”他轻言轻语地,好好和她讲道理。
“就连健健康康的人,连着几天都没油水下肚,连一点点清油都没有,只喝粥只吃一点儿水果,不会便秘才怪,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讲不讲道理的?
白小时隔着被子推了下厉南朔的手,听他这么两句安慰的话,没觉得舒心多少,只觉得更难受。
“可我光是闻到,都觉得那是腐烂了的东西,你让我怎么能逼自己吃得下闻起来是腐烂的东西呢?”白小时勉强逼自己平静一点儿,哑着嗓子回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