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贾珍很识相, 丢了手中的军棍, 老实得跟鹌鹑一样。另一边王子腾面色便是格外难堪了, 忍着先前被打到的疼痛,竭力维持住自己的威仪风度。站直了身体, 王子腾望向包勉,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包大人, 莫不是误会了?我等不过有些家务纷争罢了。这处理家务事,偶尔有些情绪失控,也是常事, 万没有惊动父母官的道理。”
边说, 王子腾眼眸带着抹威胁与得意看眼贾珍:“是吧, 珍大侄子。”—谅贾珍也不敢不顺着他的话, 否则民打官, 就是以下犯上,大不敬。
“包大人,您别听他胡乱言语。”贾蓉原闻包勉的话便急了, 急急忙忙跑过来, 一脸委屈:“您该把王子腾他们抓起来好好审才对,怎么连我爹也要抓啊?他是原告啊!”—多亏了蔷哥考虑周全,在他们想救人之计时, 忽然脑袋一拍,赶忙吩咐了护卫去告状。果不其然,这群架惊动父母官了。但他们已经报案了, 是苦主,哼!
此话一出,围观者哗然大惊。时下除非生死大事,双方有杀父夺妻之仇,一般人都恨不得此生莫要进公堂,希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厌诉,耻诉,为官者也追求无诉,求神拜佛保佑辖区内毫无案件。故而,众人一惊包勉接诉讼,感叹真不愧是包青天,二惊贾蓉的勇敢无畏,勇气可嘉。
同时,原告和被告也一同转眸看向贾蓉,脸上的表情难得如出一辙—我儿子/贾蓉怕不是个傻的。
迎着各种诡异的视线,尤其是最为锐利的四道目光,贾蓉被吓得一抖,身形往包勉身后藏了藏,小心翼翼道:“律……律法规定过的,要找衙门解决问题。”他爹说的,除了战场和礼崩乐坏的时候打架有用,其他时候还是衙门有用!要活用律法规则!
闻言,贾珍一时间不知贾蓉算天然黑还是傻白甜。不过,进公堂嘛,他贾珍也不怕,最多挨顿打,怕的得人反而是王子腾。
于是贾珍点点头,一脸欣慰的看向贾蓉,开口:“很好,很好,你能学以致用,非常不错。为父倒是一时失神,手足无措,险些酿成大祸,该罚!该罚!”
包勉听了这话,虽说自我感觉贾珍这话带着分威胁,但微微一侧头,看着一脸“我爹说得真对”,乐得两眼都迷成一条缝的贾蓉,嘴角抽抽,打算不去管这一对他略无法形容的父子。
转眸看眼怒不可遏的王子腾,包勉冷声:“王大人,孰是孰非还是留到公堂里再说!再寻衅滋事下去,不提影响顺天府的治安,更恐怕对王大人你的官名也不利。身为一部主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还望王主事莫要一错再错。”
“来人,全部带走!”
听着又一声的怒喝,王子腾似乎被当头棒喝,清醒了些。当然因为清醒,便也愈发怨恨起来。若他没有被贬官,区区三品的顺天府伊何来的资格敢在他面前吆五喝六,摆官威的?
但眼下必须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好,那就看看按律这事怎么判!”王子腾甩了袖子,对左右捕快冷眼一扫,看着对方瑟缩模样,笑着道一句:“本官自己会走!”
望着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王子腾,贾珍倒是乖乖让捕快扣上链条枷锁。毕竟,他是民嘛!
等到了顺天府公堂,贾珍倒是颇为淡然,让贾蓉拿出自己个与贾赦签订的契约,从宗族礼法,一直说到诚信守约。至于王子腾,指出邢氏虐待,咬定母女天性,要占着道德上风。
见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包勉本还想当个和事佬,耐着性子劝说,想拿出一个折中的主意来,但等捕快悄声来报,旋即面色黑了几分,直接一敲惊堂木,怒喝:“你们个个说得冠冕堂皇,真心考虑过孩子吗?来人,先押入大牢,择日再审。”他本来还打算给两人一点颜面,晚上便把案子了结,现如今等他什么时候有空再说。
“包勉,你什么意思?!”王子腾一听这话,瞬间脖颈上的青筋都崩出来了。他虽说如今只不过四品官,但也能够上朝的,也是实权。若是因此被关押,他缺失朝会点卯便罢,还会沦为百官笑柄。
“王大人,你之前还说妇人无知请神婆是虐待,现在呢!”包勉语调不自禁加重,厉声道:“孩子好好的已经吃药入睡,在贾府被争抢一番,胳膊腿上有伤痕不说,你所谓的血脉天性,便是眼睁睁看着她高烧成痴吗?现如今秋风一日寒过一日,昼夜温差多大?这孩子穿得可依旧是白日衣服,天冷加衣都不会,给本官说天性?”
“还有你,既说收人钱财终人之事,便是如此?”
包勉连带贾珍也训了一句,甩袖离开。
贾珍看着那几乎仪态尽失的包勉,想想自己听闻“恐会痴呆”的话语,面色凝重了一分。从情理道义上来说,贾蓉贾蔷照顾安排的已经够妥帖了,他们谁能揣测到人心之恶,会预防王家。这事会发生,最大的错误还在他这个当爹的身上。他贾珍骨子里其实还是轻视这笔“生意”。以锻炼的名义交给贾蓉他们去处理,完全没有考虑过各种细节,诸如贾母一派与贾赦一派的关系,被下堂的王熙凤会带人如何如何。
若是在末日,像这次行动,早就全团被丧尸踩在地上摩擦,被咬成丧尸午餐肉了。
贾珍一想到此,浑身紧绷,从顺如流的进牢房,反思自醒。
王子腾被劈头盖脸一顿骂,想要反驳回去,却到底看在包勉那身官服上,使劲咬了咬舌,咽下种种话语。忽视着自己想要利用贾芝拿捏的种种,王子腾将满腔的怨气,自觉遭受的屈辱全对准贾珍而去。
贾珍迎着那如影随形的目光,都懒得翻白眼鄙视。
顺天府府衙后院,包勉谢过请来的太医,沉默的看眼床榻上的贾芝,看着人额头扎着的银针,深深叹口气。生在富贵人家,是幸也是不幸。
“谢谢包大人,多亏您出面请了黄老太医。”贾蓉红着眼道谢,“要……要是我把妹妹带回家,没准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还给您添了麻烦。”
“麻烦倒是无妨。”包勉看眼带着哽咽声的贾蓉,叹息一声过后,语重心长告、诫道:“不过望你们能够吃一堑长一智。”
“我一定会的。”
“回家拿些这孩子常用的物件,她便先在后衙住着,你且寻个她熟悉亲近的奶嬷嬷丫鬟之类的来照顾她。”包勉沉声:“等孩子养好了再说其他。”
又说了些其他注意事项,包勉又转眸扫眼昏睡的贾芝,眸光闪闪,脚步沉重的离开。
翌日早朝过后,包勉面对兵部尚书的询问,也依旧咬定不松口一词。
面对如此油盐不进的父母官,兵部尚书面色有些难堪,压低了声音一分:“包大人,老父尚不过出于身份和颜悦色与你说一句。你哪怕在刚正不阿,不畏权贵,总要考虑上意一二。”
“多谢大人提点,本官无愧于心。”
兵部尚书闻言眸光转向缓缓踱步而来的人,甩个袖离开。
“小包青天真是名不虚传,小王佩服。”忠顺亲王缓步而来,看了眼包勉,不阴不阳说了一句。
“虽说王爷谬赞了,不过下官自觉倒也受之无愧。尤其是对抢孩案的处理上。”
忠顺亲王闻言恍恍惚惚。他印象里,包勉还是个一板一眼规矩的,什么时候还会如此厚脸皮了?
带着份狐疑,忠顺亲王打算回府后派人好好调查一二,想办法直接把包勉贬到荒山野岭去。岂料一下轿,门口就站着一个人,在王府护卫的驱赶下,还能笑得出来。
“贾恩侯?”忠顺亲王挥挥手,示意护卫退下,冷脸呼唤了一声,鄙夷着:“还真是贵客临门啊。”
贾赦揉揉被打的胳膊,也跟着冷笑一声,边毕恭毕敬行礼,边开门见山道:“忠顺王爷,草民给您请安了啊。今日前来呢,只不过有事协商,你敢护着王子腾,我贾赦就把当年的事情抖出去。而且,我爹当年也不是光去监造海船,修理海塘的。”
贾赦也不等忠顺亲王叫起,起身靠近忠顺亲王,直勾勾的看眼人,含笑问道:“你真以为你掌控的了漕帮?”漕运是官方的,但是因漕运潜、规则而生的漕帮才是运河上的规矩制定者。忠顺所掌控的漕运要害也是漕帮。
“贾赦!”闻言,忠顺面色青了一分:“你可莫要大放厥词,胡说八道。”
“我贾赦的孙儿我自己怎么对待是我自己的事,别人若敢伸手,我直接断他四肢。”贾赦眼角带着抹阴霾,狠狠剐了眼忠顺亲王:“把我逼疯了,我连亲娘都可以不认!”
“想把我宰了也没用,我死得不明不白,那些东西依旧会展现眼前。”贾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没学到多少,但是从他娘他弟弟身上,还是学到了睁眼说瞎话,以及有勇气就能空手套白狼。
忠顺亲王面色彻底黑若锅底。
半个月后,王子腾再此被贬,成为五品工部员外郎,并罚俸一年。
贾珍迈出顺天府大牢,还没来得及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见一群衣着光鲜看着就是富贵的公子哥,围拥了过来,齐齐大叫了一声:“师父好!”
“师父?”贾珍诧异的看了眼众人。
领头的东安郡王之子穆安当即笑眯眯解释道:“赦叔介绍我来的,说是学会之后,就可以减肥追美人了!”
“珍老弟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还藏着掖着,知道你收徒,立马就把我家崽子提溜过来了!”
“珍大侄子啊,那晚我可在现场围观了,你一挑群殴真是太厉害了。”
“师父,我是大师兄介绍过来的!他说我能当三师弟,小小束脩不成敬意!”
“师父,我……”
“全都……”贾珍瞅瞅一群小金蛋们,努力态度和善,将即将脱口的闭嘴两字咽下去,挤出一抹笑意来:“等我洗漱一番,再谈,可否。”
前来拜师的一群人忙不迭点头若捣蒜,拥簇着贾珍出顺天府。
望着终于离开的一群“祸害”,包勉看看自己收到的邀请函—敬启者:学武功,就到贾家武馆,三个月包你脱胎换骨,退可锻炼身体进能防身,不信,欢迎来战馆主!感觉额头青筋跳得非常欢快。
据说,前世十恶不赦,恶贯满盈,今生才会附郭京城。他得遭了什么孽,这辈子辖区内有一户户姓贾的平民,却是享受超勋贵待遇?
与此同时,贾珍在顺天府门口遇到贾蓉,终于搞清来龙去脉,凝神看着那信笺上的—大侄子,这个出狱礼物惊不惊喜?这帮小肥羊随便宰!
贾珍:“…………”我只想搞平民教育,万万没想到先来一帮超级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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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买比例60%;防盗时间12小时,还望小天使们体谅一下码字不容易,谢谢,么么哒(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