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姀抿了抿唇, 无奈地屈服于现实, “……需要。”
魏知隶又是低笑一声。
矣姀恼羞成怒, “你在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魏知隶的笑声突然消失。
话说完后, 矣姀愣了愣,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里醒悟过来。
她刚刚说话的语气……似乎不是很友好。
她还是第一次对魏知隶这样……
不过……那也是因为魏知隶一直在笑她。
她, 她在他的眼里就有那么的好笑吗?
不就是被帷帽缠住了发髻, 有那么好笑吗?
或许她应该向他道歉,可是矣姀……不想道歉。
魏知隶默了须臾, 伸手过来替她解开帷帽。
帷帽被拿开的瞬间,矣姀不敢直视魏知隶的眼睛。
方才如此一番折腾, 她的发髻肯定是乱了……
若是与他对视, 他会不会又笑她?
她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 下意识要整理, 却听到魏知隶说,“发髻没乱。”
矣姀孤疑地看了他一眼,“你骗我的吧?”
魏知隶摇头。
看到对方眼眸中若隐若现的笑意,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矣姀连忙低下头, “……对不起, 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魏知隶回答的速度很快,“没关系。”
矣姀:“……”
虽然眼下的情况让矣姀止不住的懊恼,尴尬,但是想起来正事,矣姀也顾不上自己不齐整的仪态了。
她猛地站起来, 盯着魏知隶正要说话,却看到魏知隶皱眉,“你先坐好。”
矣姀:“……???”
魏知隶看她一眼,“不是脚扭伤了吗?坐着说话就可以了。”
矣姀:“……”
矣姀坐下来。
抬头看了魏知隶一眼后,她忽然觉得有些如鲠在喉。
她要如何才能把那些话顺利地说出口?
若是把话说得太过于直白,会不会……
魏知隶站着,矣姀坐着。
此时他长身玉立地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气势虽然温和但是却有种莫名的强势,而她须得仰起头来才能看到他的脸……如此相对,矣姀在气势上便先矮了一大截。
“不知公主想要对微臣说些什么?”魏知隶当先开口。
矣姀到底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虽然,她站在踏板上依旧没有魏知隶高……
魏知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次并没有开口阻拦。
“魏大人……”矣姀大胆地直视他,“你认识矣姀矣尚功吗?”
魏知隶眸色深深,“我认识。”
“那她现在在何处?”矣姀紧盯着他的眼睛。
魏知隶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回答道,“她在宫里。”
矣尚功……在宫里?
那她呢?
她就是矣尚功,可是她在这里啊……
矣姀在心里无声地苦笑。
虽然在问这样的问题前,矣姀也曾设想过魏知隶的答案会是如此,但是当他明明确确地给予她答案时,她还是觉得心口某个地方变得空落落的……
或许,在等待答案的时候,她对着他是抱有期待的。
她希望能从他口里听到不同的答案。
可是……眼下魏知隶那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已经彻底粉碎了她的希望。
对话虽然没有很直白,但是彼此的试探和意思却都已经昭然。
矣姀猛地转过身去,愣愣地看着绣床上的花纹发呆,“我知道了。魏大人慢走。”
她再也没有回头,只感觉到身后的人在沉默须臾后,迈着沉稳的脚步渐渐远去。
房门被打开。
有人离开的同时有人进来。
矣姀缓缓地在床边坐下,虽然心情很是沮丧,但是心里冒出来的一个念头在此时却是愈发的强烈起来……
许是她面色少有的不虞,笙月拿着梅玉水站在一旁,好半天都不敢上前。
矣姀呆愣许久后终于抽空看她一眼,“把梅玉水先放到一旁吧。”
笙月有些疑惑,“可是公主你的脚不是擦伤了吗?”
“嗯。”矣姀说话的兴致不高,用词尽量简洁。
“那为什么……”
笙月还要说话,但是矣姀飘过来一眼,她便默默地住了口。
——
用过晚膳,沐浴完后,矣姀穿着宽松的衣裙懒散地侧卧在美人榻上。
笙月在一旁给她用梅玉水敷脚腕。
矣姀垂眸看她一眼,又看到红袂并不在屋内后,她凑近笙月,压低声音道,“笙月,你知道赵大人住在哪里吗?”
笙月愣了愣,摇头,“奴婢不知。”
“那待会儿你出去看看?”
笙月一脸惊悚,“公主?”
“嗯?”
“难道你今晚就要和赵大人私奔了吗?”
矣姀:“……”
“那是逗你玩的……”矣姀有些哭笑不得,“我虽然与赵大人青梅竹马,但是再怎么熟悉的人,也不可能会有如此的心有灵犀。”
笙月居然把她随口一说的话信了十足……
眼看着笙月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矣姀连忙解释,“虽然这个是逗你的,但是后面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笙月闻言,脸色这才好了些。
矣姀继续说道,“为了达成我们彼此的愿望,我现在希望你能帮我送一封信给赵大人。”
魏知隶的出现打乱了她的全部计划,不过……眼下该要了解的还是要了解的。
笙月犹豫了一下,“好。”
矣姀用最短的时间写了一封信,折叠好后便递给了笙月。
笙月没接,“公主,这信不需要装到信封里吗?”
矣姀摇头,“不需要。”
把信装进信封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目标太大了……
笙月把信接过去的时候,很犹豫,“公主,这信若是被魏大人发现了,会不会……”
矣姀思索一瞬后继续摇头,“不会有问题的。就算被魏大人发现了,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毕竟上面什么都没写。
“那……赵大人怎会知道你想要和他说什么呢?”笙月有些好奇。
矣姀设想赵徽聿见到信的情景,笑了笑,神秘道,“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好处啊……”
经她手的东西,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其中隐藏的意思,但是她的画艺是赵徽聿教的,赵徽聿又岂会不明白?
笙月愣愣地点头,“……哦。”
矣姀嘱托道,“那你快去吧,记得小心一些。”
“嗯。”
笙月离开后,矣姀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她的脚腕被擦红了一大片,仔细看去还有些微肿。
因为笙月有给她用梅玉水敷着,先前那种热辣辣的感觉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有一种凉凉的感觉。
她试着在地上走了几步,虽然脚腕处的伤引起些许刺痛,但是幸好这并不会影响到她走路。
“公主……”红袂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矣姀慌乱一瞬,回到美人榻上躺下的瞬间,红袂已经推门而入,“公主,这是魏大人让奴婢送给公主的书。”
矣姀的目光随之落到红袂怀中抱着的书上,“什么书?”
红袂走过来,把书一本一本地在矣姀面前展开后说,“公主,这几本是话本,这几本是游记。”
“话本?”矣姀随手拿过一本,翻开的瞬间忽然觉得某种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以前她也经常去赵徽聿家里借书看,不过赵徽聿家可没有什么话本,他家里虽然有很多书,但是她比较喜欢看的就只是那些游记,偶尔心血来潮时也会看上那么一两本志怪传奇……
话本……
她倒是从来不曾看过的,也不知道里面说的是什么,到底好不好看……
“魏大人说,如果公主不喜欢奴婢拿来的这些书,或者是有想要看的书,可以告诉他具体的书目,他明天可以派人去买。”
可以派人去买?
矣姀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衣袖,“可是驿站在城外,他如何让人去买?”
红袂笑了笑,“公主,明天我们会到达络央驿站。”
“……那又如何?”
“络央驿站是在城内的。”红袂弯着腰,“公主可有其他想要看的书?”
矣姀心念一动,“有……”
“那奴婢去拿笔和纸记下来,公主稍等。”
“嗯。”
红袂去拿笔和纸的时候,矣姀盯着红袂看了一瞬,问道,“红袂……”
“嗯。公主有何吩咐?”
矣姀眼神奇怪地看着她,“你不会不适应吗?”
“公主何出此言?”
“我并不是真的公主,你为何对着我,却总是能公主公主地叫?不会觉得奇怪吗?”
红袂一愣,随即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在这里,公主便是真的公主,奴婢并无任何的不适应。”
矣姀:“……”
矣姀随口说了几个书名,红袂一一记下后问,“公主,你可还需要别的什么?”
“什么?”矣姀没弄明白红袂的意思。
“就是……”红袂低着头,“诸如绣针绣线一类……”
矣姀一怔。
“魏大人说,如果公主想要做女红,也是可以的。”
矣姀看了红袂一会儿,“是你开口提的?”
红袂抬头看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是。”
矣姀笑,“谢谢你。”
红袂摇头,“公主客气了。奴婢以后会一直跟在公主的身边,心里自然是希望公主能够过得称心如意的。”
矣姀点点头。
“公主,还有一事。”
“何事?”
“魏大人说,从今晚起,奴婢要负责教导公主宫廷礼仪。”
矣姀没反应过来,“什么?”
红袂虽然有些诧异于矣姀的反应,但是依旧是淡定地道,“魏大人说,从今晚起,奴婢要负责教导公主宫廷礼仪。”
矣姀:“……”
“为何?”
“魏大人没说。”
“……是因为我看起来不像一个公主?”
“……奴婢不敢多言。”
“我知道了,那就从今晚开始吧。”
“是。”
“公主殿下,首先我们从称呼开始。当你说话的时候,面对不同的人,你会有不同的称呼语。”
“譬如,在面对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时候,你可以用‘我’或者是自称‘常乐’‘乐儿’;面对奴婢和笙月,或者是其他的地位比你低的人的时候,你要自称‘本宫’……”
……
作者有话要说: 魏大人说:……
魏大人说:……
魏大人说:……
捂着耳朵的矣姀:他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不听不听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