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离奇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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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承爵位...”林青穗面色复杂地仰头看苏行蕴, 半个身子依偎在他臂膀之中, 喃喃道:“你,你可是为了我才这样?”

苏行蕴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想也不想的便是摇头:“我本来就不想依靠父荫入仕,功名我自己能挣回来,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只是能利用这桩事,解决一点小麻烦,也算恰得其所。”听他说话的语气,仍似个裘马轻狂少年郎, 只是一看形貌便知, 苏行蕴已渐渐褪去了昔时的青涩骄稚, 不单是面容或身量上的变化, 更明显的通身气质, 显得越发冷硬持稳, 似一柄尚未开锋的宝剑, 明眼人却都能看出这并非凡品。

林青穗心里软陷得一塌糊涂, 答案的是或否,就像苏行蕴说的那样,到如今已无关紧要, 她只觉得自惭形愧:“我如何值得你...”

“快别快别,”苏行蕴举手作降,笑道:“我就怕你说这些沮丧话,青穗, 要不要我告诉你理由,我放着京城那么多漂亮姑娘,世家小姐不要,唯独非你不可的理由?”

林青穗眨巴着眼睛点头。“说来还有些离奇...”“你且说说,”林青穗连忙道。

苏行蕴咳了咳,板正面孔,酝酿了一下语言:“那我说了啊”。

“当初刚认识你时,你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身段模样也不甚起眼,胜在厨艺算好,印象还不错。”

苏行蕴心虚地觑林青穗,好在她面无波澜,便又道:“之后有一天夜里,我胡乱做了个梦,梦里我躺在地上,又冷又饿的,肚子都绞在了一块儿。当时我突然想,若是那个小丫头在,能再给我烤只香喷喷的荷叶鸡吃,那该多好。”

“等我睁开眼睛,当真就看见你在我身边,还在给我喂吃的,”苏行蕴一本正经道:“不过喂的是馒头,这让我有点儿不满意。”

“....我什么时候给你喂馒头了?”林青穗语生狐疑。

“嘿,我还没说完呢,”苏行蕴安抚住她,接着解释:“不过吃了你几个馒头,你却跟我哭诉,说那是你最后一点干粮了。我当时见你可怜,便应诺你,等我日后逃出困境,必定还以千百倍的美味珍馐。”

记忆忽地飘散过零星光影,林青穗眉心拢起疑雾,她失神的看着苏行蕴,耳边听他又道:“再之后,我又次睁开眼,这回才是真正的醒来了。”

“就是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梦,我跟我二叔说过,他说我是嘴馋了,”苏行蕴目光深沉,神色认真:“可我一直记得,梦里有女子在喂我吃的,我应诺要还她珍馐美味。”

“原本梦醒过后,我不大记得她的模样,谁知机缘巧合之下,叫我再碰上了你,”苏行蕴自己也觉得有些古怪离奇,“不知怎地,总觉得,你应当就是那女子。”

苏行蕴说完,林青穗半晌没回过神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你这说的...也太没根没据了些。”

“谁说不是呢,”苏行蕴咧牙笑,又释然道:“管它呢,这梦不过是起由罢了,之后的事情就说不大清了,情之一字原本就难解。总而言之,咱们如今相互见过了长亲,就便算受过父母之命了,以后夫妻同体一心,再不要说什么配不配,值当不值当的话,好不好?”

林青穗一听“夫妻”二字,羞意便从双颊蔓延到耳根,她垂下头,不敢与他灼热的目光对视,悄声应道:“好。”

苏行蕴高兴了起来,揽着她的双臂收得愈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头额上,他声音藏着柔意万千:“你乖乖的在家里养好病,养得白白胖胖的才行,待我办完了公差,便用八抬大轿来迎娶你。”

有晚风拂杨柳而过,低垂的枝条摇曳不停,林青穗的心池,乍然间也被吹起水纹,涟漪泛起,波澜不息。

***

送走苏行蕴之后,回到家中,高氏竟拉着林青穗要商议嫁妆之事。

林青穗措手不及:“怎地这就要着手准备了?”

“万事都该起手准备了,这还晚了呢!”高氏满脸喜色,拉着林青穗进屋,塞给她一只檀木盒子:“你瞧瞧,人蕴儿的一片诚心就搁这儿了。”

林青穗揭开盒盖,只见里头放着一对水亮透润的玉镯,底下压着一纸红帖。

她的手有些发颤,怕摔了镯子,连忙将盒子放于书案上,林青穗喉咙发干:“这,这是他什么时候留的?”

“就你之前转背端茶的功夫,”高氏小心翼翼地将庚帖抽了出来,缓缓的摊开来看,尽管她认识的字一双手指头数的过来,却也不妨碍她越看越欢喜:“明儿就找个算命先生来看看,先将八字合一合,以后就免了这道功夫。”

林青穗指腹抚着沁凉柔滑的碧玉手镯,心绪一片恍惚,当真如同做梦一般。

过了两日,老林头夫妻驾马车回了丰杏村,想请他大伯伯娘一道来商办这桩喜事。

村里头刚遭了回水患,虽不似临安城那般严重,大伙儿却也吃了大苦头。靠田边的被水淹,傍山脚的遭山泥坍塌,被连月大雨冲垮屋梁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村上村下一片愁云惨淡,老林头俩夫妇闷声闷响的回了屋,他们家宅屋地基打得高,四面又都砌了高墙,水槽也挖的宽且深,自是无大碍。

林大伯家的房子也无事,当初他们那一片屋遭了火灾,用官府的银子架了新屋,都是实打实的用料,现在就尝到了好处。

“他三婶,你们怎么回来啦,荞儿穗穗那边都没事了?”老林头夫妻登了门,大伯娘赵氏惊奇地一声喊。

“大嫂,”高氏声音里抑制不住喜色:“就是有关咱们穗穗的,有件大事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赵氏将两夫妻迎进屋,端了暖盆来坐定,高氏将苏行蕴的事情一说,赵氏喜不自胜的连连惊叹:“合适合适,这哪还有多话说,那苏小大夫是何等人物,咱们穗穗就该配这样的!”

“就是那地方,太远了点,京城啊,”高氏又免不得发愁:“这一嫁出去,以后再想见面就难咯。”

“生了女儿,都得忍着这份苦楚,”赵氏安慰她道,边给她续上热茶,正说着话,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赵氏示意高氏噤声,听见外边的喊声,面色沉了下来。过了会,门外妇人嘶着嗓子仍喊闹不休:“大嫂,我知道你们在,三弟他一家也回来了是不是!”

“老二他们家垮了半边屋,三天两头的来闹,要钱又要粮,”赵氏慢吞吞的朝门口走,一边跟高氏先打了招呼,门刚打开条缝,只见林老二婆娘罗氏,噌的一下蹿进屋。

见着老林头就哭嚎:“三弟,你可得救救你侄子们的命啊!”

林老二跟弟兄两家的恩怨,陈谷子烂芝麻往事,数起来能说个几天几夜,不过后些年这两家日子过得好了,懒得再跟老二夫妻俩计较。

但当年罗氏给财八爷那帮人指路那桩事,说是和林大伯家结了仇也不过分,赵氏心里头横竖过不去这道坎。大凡有些皮脸的,谁还再来弟兄家门口显眼,偏罗氏是个泼皮赖肉。

“行了行了!你这是给谁哭丧呢,”赵氏黑沉着脸,骂得也半点不客气,罗氏权当没听见,她知道老三家油水足,净拖着老林头夫妻干嚎。

高氏无奈,只得拿了五两银子出来,先将她哄了回去,罗氏欢天喜地一走,赵氏叹气道:“你把她胃口惯坏了,以后有的烦。”

“屋子垮了是大事,”高氏为难的说:“就帮她这一回吧。”赵氏拉着妯娌又是一番叹:“这样的年头,谁家都难,只怕知道你家回来了,都要来跟你张口伸手。”

果不然,罗氏刚走不久,村里这家那户的,都上门来找老林头夫妇借钱。

有含蓄客套半晌的,有直截了当开口借的,也有见面就只知哭的,老林头夫妻俩听尽了感激话,甚至还受了不少的拜响头。幸好高氏银两准备得足,每家五两,却也不是白送,拮据和红泥都事先有备好,虽不要村里人的利息,但这本钱以后仍是要还的。

“这...都是穗穗准备的?”接连借了几家后,赵氏也看出了端倪,高氏微微点头,长叹一声:“咱们幺妹的心,其实比谁都软。”“也幸好是个聪慧的,”赵氏感慨:“若是她先回村,只怕那些人更要闹个没完。”

“她和芜儿去杜李村找老崇去了,”高氏道:“估计傍晚才能回来。”赵氏了然,便说:“天擦黑的早,我待会儿就让他大伯去接她们。”

****

“崇伯,这批药十分的重要,您还得多上心,千万别在这当口出岔子,”林青穗走前再三嘱咐李崇。“穗丫头你放心,”李崇正色道:“我知晓轻重。”

林青穗点点头,她和李崇合作这几年,自是知道他是个靠得住的。当初她和李崇在山峰上头发现铁皮石斛,之后异想天开的想要移株自种,糟蹋了不少好东西,最后还是林青穗去寻了舒云大夫请教,才摸清楚一些门路。

之后他两家凑钱,慢慢的买了座山头,全用来家种各色药草,他们种出的药成色好,价格又公道,和城里各家药商皆有往来,今年听临安药行那些人的口风,隐隐有抬举李崇入会的意思。

至于崇伯的儿子李鹄,早些年在妙手堂没学到什么本事,之后回到家中,帮着爹爹种药泡药,又时常去宋仁堂学医,这些年技艺反倒精进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们,再过一个比较关键的情节,就要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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