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楷楷怔怔间，曲遥一下子跨步到徐默然跟前，拉起他道：“很简单的，来吧来吧。你这么帅，扔飞镖肯定更帅！”

徐默然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曲遥拉起来，走到一旁。

靠近阳台的位置，一块飞镖盘挂在墙壁上。

曲遥手里拿着十个飞镖，拨了一半给徐默然：“其实扔飞镖没什么诀窍，就是看准靶心，然后相信自己。就这么扔出去！”

说话间曲遥投掷出自己手里第一支飞镖，只听“嗖”地一下，就扔中了红心。他得意洋洋地看向徐默然：“看吧，没什么难度~”

只要是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曲遥这是在拿自己的长处嘚瑟，和怒刷存在感。他小时候的愿望和一般男生没什么区别，就是拿枪当警察。后来曲阿姨三番五次地严厉警告，不允许他有这么危险的愿望，他就把愿望换成了开飞机。

在和平年代开飞机，还是很安全的。

不能拿枪，就拿飞镖过过狙击的瘾，看中一个目标，将其射中，这种感觉太有成就感了。

曲遥看着盯着飞镖盘沉默的徐默然，内心雀跃：“怎么样？徐老师，试试吧？”

徐默然低头看手里的飞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没有要射的意思。

曲遥见状，说道：“徐老师是不是觉得这么干投，没意思？那这样，我们来打个赌吧。谁输了，谁就答应对方一件事怎么样？”

徐默然豁然抬头，迎上曲遥看似玩笑实则尖锐的目光。

他没有明说，但徐默然知道他是在指肖楷楷。

这时肖楷楷上前拍了拍曲遥的肩：“算了，别为难别人。”

曲遥耸耸肩，轻蔑哼哼。

徐默然淡淡道：“好。”

电视机里的屏幕不停地在闪动画面，投放出一段深情悲悯的电视OST音乐，徐默然举起一只飞镖，瞳孔聚光，望向靶心。

没办法，有时候明知道对方给你下套，故意激你，你还是要应承答应，迎难而上。

因为这些就是生活中的刀光剑影，不是想避就能避得了的。

徐默然暗暗调整呼吸，努力保持右手的稳定性。

可是在他的全神贯注间，那瞄准的红心还是不可遏制地开始扩散，放大……他的手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徐默然的目光渐渐变得愤怒，他要在他们没有察觉前，自己失控之前把飞镖扔出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不听使唤，就是不肯把飞镖投出去。

时光仿佛在他脸上的神情万千变化下静止在那里……

肖楷楷皱眉间，看到徐默然忽然放下飞镖说道：“我还有事，这个赌下次再约。”

曲遥一脸蒙圈，“……”

徐默然拿起外套，和从洗手间出来的曲阿姨匆匆告别，就出了门去。

“哎哎，你……”曲遥还没来得及质问他是不是落荒而逃，只听闷砰地一声被带上。

肖楷楷把手里的瓜子盘塞给曲遥，“我去看看。”

“哎，老大……”

又是一声“砰”。

客厅里，曲遥呆呆地站着，和曲阿姨两两相望，笑容苦涩的难看。

小区里，路灯下的走道，拖长了徐默然的影子。

两边的灌木丛散发出夏天清脆的味道，蝉鸣比下午的时候安分不少，大树的枝丫也不会因为飞跃的麻雀而上下乱舞。这一切被夜色覆盖的安静，也抹去掉徐默然的脚步声。

肖楷楷跟在徐默然的身后，从一开始的想要叫住他，慢慢变成跟着他，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盯着他的倒影只是不疾不徐地跟上。

她望他的背影，不明白刚才他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他拿起飞镖准备投射的时候，身体是僵硬的，脸色发白，手轻微地在颤抖。尽管他的神情察觉不出什么，可短短的一分钟里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梦魇给困住，无法挣脱。

他怎么了？

为什么在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恐惧的情绪？

……

“哎，徐老师，你会射飞镖不？我们饭后来一盘如何？”

“我，不会。”

……

肖楷楷明明记得，徐默然是当年V市枪击俱乐部的VIP玩家，找他挑战的人不计其数。

本以为他那是谦虚的搪塞，可他蹊跷的放弃分明又不是这样的……

他突然离开的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肖楷楷出神间，徐默然忽然停下脚步。

肖楷楷见他身形有些踉跄，低下头似乎不舒服。她心下一紧，赶紧上前扶住：“喂，你没事吧？”

混沌月光下，徐默然立体的鼻子仍然清晰地能轻易勾住外人的目光——

连皱眉不适，都好看地像故意营造出来的。

肖楷楷探头，只见徐默然突然勾起嘴角坏笑，似恶作剧的孩子得逞一般扭头道：“有夫人的担心，我怎么会有事。”

肖楷楷肺瞬间膨大：“你！”

徐默然皱眉：“你什么你？你担心我才抛下你的男朋友和你的未来婆婆追我出来；你担心我才默默地跟在我后边，看我有不舒服就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肖楷楷，死不承认也要有个限度。”

肖楷楷脑袋瓜往后退上半寸，眯眸将其打量：“你是当真不担心你的声誉？我现在和曲遥可是正经交往关系。社会主义的核心是知廉耻。”

“本来我还有点担心的，不过……”徐默然戏谑地捏了一下肖楷楷的下巴，星光闪耀的眸子里闪过千言万语最后偏就化成一句，“现在还有这必要吗？”

肖楷楷神经突然紧缩，迂回冷静：“是啊，我担心你。看在我这么担心你的份上，你告诉我，刚才什么情况？”

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还是冷的。

果然。

他有些夸张过度的撩拨，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默然垂眸，肖楷楷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她到底还是看出了他的反常。

六年前他认识她的时候，这个小妖女有的只是冲动和蛮横，他教她最多的就是如何用脑用心。

人只有思考，才会窥探到更大的局面；

人只要用心，就可以看穿整个宇宙。

有时候，难缠的敌人往往是自己亲手调教的。

徐默然躲开她的眼睛，整个人失重向肖楷楷倾斜：“我，好像发烧了。夫人，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

……他好像真的发烧了。

坐上计程车，徐默然靠在肖楷楷的肩上，头真的慢慢变沉，睡着了。

肖楷楷伸手去碰他的额头，感觉到温度幅度确实比自己明显。

她犹豫要不要带他去医院，抬手间被徐默然抓过握住。

他皱眉嘟囔了一句，肖楷楷认真去听，好像是在说……“回家”。

不知道为何，肖楷楷的心一下子塌掉大片。

仿佛是因为他沉甸甸的脑袋，又仿佛是因为他此时此刻无条件的依赖……

徐默然的大手在睡梦中依然有力，肖楷楷暗暗使劲挪出未果后就放弃挣扎，扭头看向窗外。

车外的霓虹随着车速被车窗拦截成一段一段，加速度成为钻石版的闪光。肖楷楷漂亮的脸蛋在闪光中若隐若现，她没有在欣赏风景，是失神的美。

和徐默然靠的这么近，让她恍惚。

六年了，她以为不会再见到的徐默然此时此刻却枕着她的肩，撒娇地让她带他回家。

即便是六年前，她和他挨着最近的距离，也不是以这种安静的姿态，和有点暧昧的关系。

这六年的缺失，莫名其妙变成了跳板，急剧拉近他们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

肖楷楷忍不住问自己，和徐默然这样算什么？

“小姐，到了，人和家园。”司机停下车，提醒道。

肖楷楷回神，打开车门，把钱递给司机：“不用找了。”

“哎，小姐……你能不能把这个小伙子的微信给我啊？如果可以的话，这车费我就不收你的了。”司机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士，戴着白手套，笑容小心翼翼，满脸期待的。

“……”肖楷楷盯着她，利索地迈腿下车，“不能。”

肖楷楷撑着徐默然，一直往小区里走。

幸亏她是钢铁直女，不是文弱姑娘，虽然有点吃力，但还是顺利地把徐默然送回到家。

A棟三楼，肖楷楷用徐默然的指纹开锁，抵达客厅沙发，下一秒被徐默然勾住腰，一同倒下。

肖楷楷皱眉，双手撑起：“放手，到了。”

徐默然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朦胧：“夫人，现在我身体虚弱，你何不抓住良机趁人之危呢？”他握住肖楷楷的手，“那我就是你的人了。”

肖楷楷被他瞅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想辗转从他身上滚到地上，怎奈徐默然搂她的腰不肯放开。

肖楷楷威胁道：“你放不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她再次推开他，一个用力转动。不想这次徐默然竟真的放了手，肖楷楷就这样把自己滚到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肖楷楷强忍着疼，缓缓撑起身子。

她皱眉瞪向躺在沙发上的徐默然，只见他又闭上了眼睛，安静美好地像幅画。

这个家伙……又在装！

肖楷楷从地上站起来，用膝盖去推他：“徐默然！你再装一个试试！”

“还继续装是吧？好，我走了。你自己慢慢演吧。”

肖楷楷一鼓作气走到玄关，把门打开，又再砰地关上。

——

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肖楷楷扭头，徐默然仍旧躺着，一动不动。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很好……他再次成功锁定她了。

肖楷楷败下阵来，折返回去，从装饰架上拿下药箱坐到徐默然的脚边，拿温度计塞进他的嘴里。

皮肤触及间，比刚才又滚烫了一些。

等上十分钟，肖楷楷拿出温度计，红线竟飙到了9度7。

“恩……唔……1，这边，不……”

他断断续续地嗫嚅着，好像在做梦。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心不停地在闪动。

肖楷楷试图唤醒他：“徐默然……徐默然？”

徐默然双手握紧，额头沁汗，根本醒不过来。

“糟糕。”肖楷楷压眉，起身前往厨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