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休息室里的变装舞会是斯莱特林们万圣夜的老传统,一些毕业于斯莱特林的教授有时候也会赏脸。
斯内普教授不爱凑热闹,但往年也都会陪同庞弗雷夫人过来看一眼(顺便派发一些充满恶意的健齿魔药)。
今年有了里德尔教授,学生们都猜他不会再以“校医同伴”的身份过来——事实上,后援会的双教授党都在期待两位教授的情侣扮相,可惜这两位一个也没来。
他们只好期望教授们是去过二人世界。
同样失落的还有邪教党,他们期待的“被吸血鬼咬伤的斯内普父子”中“父”直接不赏光,“子”来是来了,却是跟着马尔福少爷来的,也不是吸血鬼扮相。
当然也不是几乎全裸的大恶魔流氓。
希尔和少爷在寝室里斗嘴的时候,小少爷阴差阳错说了句“对不起”,原话当然是讽刺意味,但纳西莎的箱子和她本人一样对少爷极其纵容。
箱子上的魔法一识别出口令,就“吧嗒”一声弹开夹层的隔板,一套裁剪得体用料考究的礼服抛到他们面前——
跟德拉科的要求一个字也对不上,但足以让他感恩戴德。
小少爷的任性大概源自母亲,不过纳西莎的恶作剧总是留有余地。
希尔最终换上了合身的礼服,终于有了“陪同德拉科陛下走进休息室”的资格。
纯洁的小白鸟少爷一摘下斗篷就被淑女们围住调戏,希尔和布雷斯见势不对,连忙抱着少爷和小姐的外套躲去一边下棋。
“晚上好,小矮妖先生。”希尔看着努力曲着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矮一点的室友,有一点钦佩。
“是‘不太矮的爱尔兰小矮妖’,兄弟。”小矮妖纠正了一下,但还是掏了一把金币巧克力给他作为奖品。
“你这扮的是个啥?”一身翠绿的小矮妖布雷斯动了个城堡,说话时有些刻意地带出点爱尔兰口音,“恶魔中的斯文败类?”
“据说是管家一类的角色。”臭棋篓子希尔淡定地推倒他两个子,“反正你猜错了,让我两个车。”
布雷斯不肯:“你怎么不干脆拿走我的白皇后呢?”
同样的游戏也在另一边进行——
“让我想想,你是……‘威希特罗夫人’?”
“是报死女妖小姐。”潘西扬起眉毛,“老老实实邀请我跳舞吧,小鸟先生。”
“还不是随你怎么说……”德拉科一边咕哝着“作弊”之类的抱怨,一边老老实实欠身,向淑女做出邀请,“得,赏个脸吧小姐。”
“老实说,你这个态度我真不想答应你。”小淑女说着搭上他的手,提着裙摆优雅地滑进舞池。
德拉科托着她的手,领她转了个圈,一边没好气地说道:“那你承认你是‘威希特罗夫人’不就好了!”
“谢谢你的建议,但我本来就不是。”
也许是因为格林格拉斯姐妹双双缺席的缘故,帕金森小姐今天脾气格外大。
跳舞时有好几次,德拉科差点被她的鞋跟踩中,全凭找球手的灵活身手才撑到曲终。
分手时,少爷不得不客套而违心地称赞:“您跳得可真好。”
“实在过奖了。”潘西满意地收回了横在他脚面上、锥子一样的细高跟。她轻盈地转了个圈,又去摧残下一个舞伴——她又盯上了落单的诺特。
德拉科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嘀咕着回去休息区找希尔。
大恶魔正和小矮妖下棋,小白鸟看了一会,觉得这比跟报死女妖跳舞还煎熬。
黑棋下得太烂了。玉石雕的棋子一向斯文,此刻也在七嘴八舌地抱怨。作为未婚夫,少爷的脸皮简直要烧起来了,而希尔还在那苦思冥想。
“以后别让他和人下棋了。”恶魔思考的间隙,小矮妖痛苦地跟小鸟咬耳朵,“我还让了他两个车呢。”
德拉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嘴上却还硬撑着:“那你还不是到现在都没将死他……”
“你家希尔凡老爷走一步要想半天,我到现在才走过五步。”布雷斯一阵无语,“我求求你把棋盘掀了吧。”
恶魔被战场内外的棋子吵得头昏脑胀,一点也没听见对面两人谈论他。
他是真不擅长这个。
少爷最终没有掀棋盘,而是羞恼地把噩梦之源拖走:“还下什么下,走了。”
“哎……”希尔有点遗憾,“再走两步我就能吃掉城堡了。”
再走一步你的皇后就要被揍趴了!
德拉科忍得眼角抽搐,最终成功说服自己直接拉走话题:“你离成功很近了,这种关头我们总是遇到不可抗力——”
希尔更茫然了:“‘不可抗力’是指?”
“……我。”德拉科到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不由分说把人拽到人群中,“但愿你没把舞步忘光。”
高大的黑发斯莱特林有点心虚,他十分自觉地扶住男孩的腰,低头冲他讨好地笑了笑——他只学过男步,而且记得不多了。
要不是乐手拉起了华尔兹,他们其实可以跳两名男士的双人舞。不过不能保证小斯内普先生跟得上。
德拉科瞪了一眼“啥也不会”的未婚夫,认命地合上淑女们的动作,领着舞伴踩进拍子。
他并不是唯一跳女步的男生——希尔远远看到休息室的另一边,他可怜的小矮妖室友正被帕金森小姐强迫跳女步。
潘西的男步跳得很好,至少比他好。希尔有点惭愧,然后不小心踩了少爷的脚。
“……没事,最多瘸两天。”小少爷“宽容”地说道。
希尔老老实实把注意力放回他身上,不敢再分神。
而那双灰眼睛就那么专注地看着他,似笑非笑,似乎意图诱使他主动说出所有“罪行”。
他们身边的女孩子们不论打扮成树妖还是海怪,大多还是穿着飘逸的长裙,偶尔扬起的裙摆分外好看。
德拉科没有那些,却不逊于任何人。
这不是赞美他的好时机,只是有些人天生是发光体,看一眼就转不动眼睛。
希尔在心里微微叹气,决定暂时放任自己沉迷。
他没再出过错,舒缓的小提琴曲不一会结束,德拉科却没放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这只能算半支。”
他抿起嘴,犹豫着是不是暂时把骄傲放到一边,对方却已经决定满足他没说出口的请求。
“当然。”希尔亲了亲他额间的蛋白石头饰,没有放下腰上的手,“你来叫停。”
少爷当然没叫停。于是他们站在舞池中央,直到下一支舞曲响起。
一个六年级接过乐手的位置,他抱着苏格兰风笛吹起一首欢快的曲子,淑女和绅士们自觉排成了两队,跳起热闹的乡村舞。
这种舞步有很多变化形式,但只要跟着旁边人的动作就不会出什么岔子。德拉科放心地走到未婚夫对面,挨着他的两个姑娘高兴地牵起他的手。
轻快的前奏过去,装扮得怪模怪样的绅士们优雅地欠身,对面的小姐们也礼貌地提裙。
德拉科无裙可提,不过行礼的动作还是标准得挑不出错。
他怎么什么都会?
跟着人群迈步时,希尔没来由地想起,他的小少爷还做出过至少品相很棒的甜点。
这才应该是神吧。
黑发的大恶魔忍不住笑起来,对面的小鸟正好转着圈来到他怀中:“傻乐什么呢你。”
“觉得你有意思。”
他们像其他人那样挽着胳膊踢腿绕圈,德拉科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我怎么有意思了?”
希尔想了想,低头说道:“你对我有意思。”
“哦,你才发现啊?”少爷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自己踩着拍子回到队伍中。
他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好听的,结果对方冒出来这么一句,直接替他跟自己告了个白。
希尔弯了弯嘴角没说话。
第二支舞却没那么容易跳完,只要乐手不想停,而队列中还各有一个人想继续,他们换个舞伴就能永远跳下去。
绅士和淑女们再次互相致意,各自踩着拍子去往下一位舞伴身边。德拉科也向对面的人告辞,离开之前给出了简洁的指令:“停——早点回来。”
他踩着巧妙的步子回到男士一队,十分优雅地牵起一个三年级女孩的手。身后传来打乱顺序的抱歉声。少爷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男生补上了空出的位置,人群里已经没有那个黑头发的巫师。
他眼神黯了黯,也停下舞步,并向新舞伴致歉:“祝你度过愉快的夜晚。”
他自己是愉快不起来了。
他转身走到壁炉边,准备给自己拿一杯学长们提供的黄油啤酒,却被人捉住手腕——
“你让他走了?”红袍的炼金术教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竟然没引起谁的注意。
正如此时,他掐着少爷的胳膊一脸不平,旁边人却像看不见他们似的。
德拉科已经懒得理会他的障眼法,他费了点劲挣开他:“那不然我能怎么办。”
“你就不怕他回不来?”克拉伦斯愠怒,“要不要我告诉你他去干什么?”
金发男孩扬起眉毛:“你能说?”
“我不能。”炼金术师垂下眼睫。
承诺倒还在其次,他现在算是希尔凡的造物,实质上无法违抗他的意志。
答应保密时他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对方大概也不清楚,否则不会另外要求由他来保护德拉科·马尔福——让他有空子可钻。
他拦不住某人犯傻,也不打算拦。他只是无法容忍翼蛇死去后,德拉科·马尔福还无忧无虑、心安理得地活着。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小少爷打量他一会,忽然假笑了一下,“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应该会第一时间弄死我吧?”
炼金术师没有否认。
“还是不劳你费心了。”金发男孩笑了笑,神态竟然有点像筹谋时的希尔。
他往壁炉里撒了一些粉末,懒洋洋的火焰蹿高一截,变成了明亮的绿色——感谢斯莱特林教授的魔法,原本他还想着怎么才能不被人察觉。
“沃林顿宅。”少爷对着火焰说了个地址,然后扔了个玻璃瓶进去。
瓶子没掉在柴禾上,而是穿过火焰消失。
克拉伦斯确信自己听见玻璃器皿滚落地板的声音:“那是什么?”
德拉科意味深长地说道:“波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