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不死的男孩重创了主魂，而因芬提忒因此诞生——这恐怕不仅，甚至不再是哈利·波特的战役。”

黑发斯莱特林透过男孩的眼睛和思想，发现魂片曾经寄身的印痕。

他想起日前和白巫师的谈话。不得不承认，那位伟大的巫师总是比他们看得透彻。

“魂片不曾经历主魂的种种挫折，它尚未真正失败，因此肆无忌惮、趾高气昂。”

白巫师将不久前那场耀武扬威的造访归因于此。

“哈利是他的半个创造者，是他曾经容身的魂器——如果说救世主庇佑我等，那他也庇护因芬忒。”

哈利的识海中跳出奇洛死的那天晚上的片段，他的意识只到遇见食死徒为止，之后操控身体的，大概就是魂片。

希尔想起那双赤红的眼睛。他记得之后的事——魂片吞噬了主魂，接着杀死奇洛，他诱使白巫师刺向哈利，而自己诡秘地逃逸。

哈利·波特是主魂的克星，却总给魂片带来转机。

“因芬忒视你作他的矛，视哈利为护盾——他似乎对你的力量非常认可，以至于自信不需要拥趸。”

“真正使用之前，他需要确认他的矛可以掌控，所以他要你为他窃来他的护盾，又用摄魂怪和小马尔福先生试探你的忠诚——”

“他需要确认他看中的盾足够坚硬，所以指使小精灵毒害哈利，如果那男孩没能挺过，或许就失去了接近他的资格——”

“我想，你们都通过了测试，恭喜。”

实在令人无法高兴，希尔没好气地想。

因为他的分心，男孩突然精神一振：“我通过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放松得像睡着一样，耿直的格兰芬多似乎很难对认定亲近的人产生戒心。

救世主先生没能亲眼见证黑魔头不久前的挑衅，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其痛恶至极——毕竟人们已经找到证据，证实是伏地魔指使现于霍格沃茨工作的家养小精灵闪闪，在他的伤药里下毒。

太狡猾了！在那么恶心的治骨药水里下毒，谁能发现啊！

原就抱有的憎恶添上一份新的愤懑，怀着这样的心情，哈利在“救世主培训班”的课程中更加刻苦，大脑封闭术也一样。

他再也没抱怨过特殊课程挤占他的魁地奇训练时间，甚至过节也缠着老哥练习。

难得他主动上进，希尔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小巫师现在还不明白，这世界上的事，并不是努力就一定能得到回报。

“什么？”希尔回过神来，习惯性地给他掏了块糖——因为最近高密度的训练，他的口袋里总是准备了很多，“哦，抱歉，没有——是我让你滑脱了。”

哈利不相信：“我明明听见谁说‘恭喜’。”

希尔反应过来，猜想大约是他走神的时候不小心把对方带进自己的思想。

至于哈利自己，恐怕还没有这样的本事。

大脑封闭术对不够冷静的小巫师来说确实难了一点，况且救世主先生接触魔法还不到两年。

这些天兄弟俩训练的唯二成果，就是小斯内普先生的摄神取念越来越熟练，以及波特先生的童年被翻了个底掉。

对于后者，波特先生一开始还表现得十分抵触，后来就成了老油条。

希尔觉得大约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或许他不该在看到小哈利被欺负的时候表现得很气愤。

如果他能够保持无动于衷，甚至恶毒地嘲讽一下对方，那么“摄神取念”大概已经成为救世主先生最深恶痛绝的魔法。

但是那也太过分了。

小斯内普先生肯定自己做不到这个。

这种大坏蛋就应该让大斯内普先生来，他绝对得心应手。

希尔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和dad换一下教学内容，而且不打算跟老弟商量。

想象一下，下次练习的时候，小波特先生的教练突然从平易近人的老哥变成凶神恶煞的斯莱特林院长……

效果拔群，毫无疑问。

哈利小朋友还不知道明天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老哥，希望得到一点鼓励和肯定。

慈悲未泯的斯莱特林摸摸弟弟狗头，不乏同情地说道：“好吧，其实你进步挺大的。”

一般斯莱特林听到这样的评价，心里多少都会有一点数。哈利不是斯莱特林，所以他没有。

波特先生很高兴，他接着问道：“那跟马尔福比怎么样？”

“呃……”

希尔不想撒谎，但也不想打击他。

考虑到今晚的行动，这孩子即将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大了。届时，作为兄长，希尔不希望有任何理由供他自怨自艾。

斯莱特林正左右为难，敲响的教室门拯救了他——

“tricktreat ？”金光闪闪的马尔福小少爷出现在门边，他懒洋洋地问道，视线扫过格兰芬多时略显锐利，“二位，你们不会忘了今天是万圣夜吧。”

“呃，当然没有。”希尔掏了一把糖果给他，有点心虚地回答。

“但愿没有，我早上还跟你说过。”德拉科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又不依不饶地转向哈利，“交糖不杀，四眼，还是你想试一下trick ？”

哈利二话不说，抄起咬掉了头的巧克力蛙向他砸去，没砸中。

波特先生毕竟没打过追求手，马尔福先生却不乏守门员的特质。小少爷稳稳接住投掷物，正要嘲笑对手实力不济，就沾一手糖渍和……口水。

德拉科脸都绿了，希尔赶紧替他把手套“清理一新”，并且给弟弟使眼色让他先撤。

格兰芬多撇撇嘴就往后门跑，却还是被心狠手辣的老对手削下来一缕头发。

“那个小精灵怎么没毒死他。”德拉科捡起死对头失去的头发，简单清理一下收好，宣布缴获战利品的同时，颇为遗憾地说道。

这种话听一听就好，对于这种口头上的恶毒诅咒，希尔已经相当习惯。

背后骂两句格兰芬多又不会掉一块肉，况且出事之后，第一个叫人的也是德拉科。

少爷看着未婚夫邋里邋遢却还怡然自得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穿的这是什么玩意！”

“呃，校袍……好吧，如果你是指变装舞会方面，我确实没准备别的。”希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用魔杖点了点自己的犬齿，让它们看起来像一副獠牙，“我可以加入dad，这样今年你们就有两个‘被吸血鬼咬过的斯内普’。”

“你想得美。”德拉科没好气，拽着人就往地窖走，“妈妈一并寄来了你的衣服，但还是回去让潘西给你收拾收拾……幸好我决定先出来随便转转。”

真“随便”。

“唔，你扮了个什么？”希尔被他拉着，脚步节奏有点不协调，“迷你版的麻瓜教皇？”

除了披着对这个季节来说略显夸张的皮草斗篷，希尔确认他没有别的特征。

当然，也可能小少爷肚皮上已经长出六只眼睛，只是斗篷包裹着什么也看不见。

“斗篷只是因为外面很冷。”这种时候德拉科总是热衷于故弄玄虚，“我喝了药水，一些部分要过一会才会长出来……一会你就知道了。”

“只要你们不把我弄成格林迪洛，”希尔决定接受命运，“我随意。”

他最终没有变成绿皮水怪，但是长出了细长的尾巴和一对沉重的犄角。

他变成了一个恶魔。

德拉科的药水也早就生效，他的耳朵完全被雪白的羽毛覆盖，背后也生出一对稚嫩的翅膀——也许是他跟纳西莎提过金丝雀饼干的缘故，这下他真的变成了一只小鸟。

他这才脱掉斗篷，露出里面白色锦缎做的袍子，衣服下摆裁成了长长的燕尾，胸前点缀着一小簇羽毛，羽毛间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这身行头直接宣誓也不会不妥。

“天国人。”希尔摸着他耳后的细羽，拖着长腔，念诗一样赞美道，“你眼前的这恶魔也为你倾倒了。”

进入角色然后互相吹捧，这是万圣夜派对的老规矩了。他们前两年说得更夸张，少爷以前对着他能吹得天花乱坠，现在却像舌头打了结。

那对通红的耳朵映得羽毛都泛着浅浅一层粉色。男孩火烧了屁股一样从他身边跳开，去衣柜里拿他的服装。

“我也没看过，妈妈不肯告诉我。”打开纳西莎准备的箱箧时，德拉科幸灾乐祸地提醒，“不过她跟我保证，今年你的戏服布料绝对不会比我多——”

钥匙插进锁孔，箱子“咔哒”一声打开，两个斯莱特林看着里面的衣物陷入沉默。

小少爷原本只是不想一个人挨冻，但是他忘了，希尔的衣服现在比他大出好几码。

合身而且布料不比他多，这个要求淘汰了大多数的传统礼服。纳西莎干脆给他们寄了一块遮羞布，作为对当家主母指手画脚的惩罚。

希尔觉得自己实在很无辜：“天国人，你要负全责。”

少爷难得没狡辩，有点郁闷地道歉：“我不是有意的——本来只想让你出个丑什么的。”

希尔挑起眉毛，恕他不能理解什么叫“不是有意只想让你出丑”。

“谁让你最近一有时间就去找波特，我跟你说过什么都记不住……”对方眉毛越挑越高，少爷声音也越来越小，好像他真的委屈得要命似的，“你连万圣夜都不准备跟我过——别否认，我昨天听到你跟波特说今天带他‘出去’。”

“你确定是‘你听到’？”希尔没否认，只是看着少爷的目光玩味起来，“而不是阿斯托利亚，或者卢娜，还是别的什么人……‘主动’告诉你的？”

“……我没有监视你。”德拉科噎了一下，装可怜成了真可怜，“我见不到你，纸鹤也找不到你，我只是想确认你没遇到什么……麻烦。”

“我最近觉得很不踏实，你……你还喜欢我吗？”他咬了咬嘴唇，声音有那么一点沮丧，“我好像有点感觉不到了，你明白吗，就像有人试图把你从我心上连根拔起。”

希尔动了一下眉毛。

他当然知道。他尝试了很多离经叛道的材料组合，才找到一种方法，安全地实现这样的效果。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小少爷敏锐如斯——这方面，哈利恐怕永远难以望他项背。

“我说过，‘我只能一直迷恋你，直到我湮灭消散、化作烟尘’。”黑发恶魔拥住死死咬着嘴唇的天国人，微凉的薄唇在额发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也许听起来很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

哪怕你的世界里不再有我了。

德拉科脑袋伏在他胸口，这不是他想听的那种情话。

他只需要一句简单的告白，一个陈述或者强调，这种莫名决绝的承诺反而令他不安。

……你也要失去他了。

炼金术教授的话在耳边惊雷一般炸响，小少爷僵硬了一瞬，数着未婚夫的心跳才找回一点踏实。

那只是嫉妒，他努力安慰自己，并不知道那颗抚慰他的心，此刻正怎样抽疼。

“你最近都在做什么，我能知道么？”

“不问也不会后悔，我向你保证。”希尔笑了笑，娴熟地转移话题，“我今晚确实有别的安排，在那之前也许有时间陪你去派对玩一会——我不能穿校服跟你去吗？”

德拉科抬起头，极为感动地看着他：“不能，那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