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杞梓此时也已经到家，正在餐厅与父母一起喝粥。

喝完最后一口粥，杞梓擦擦嘴：“爸，小聿在哪个拘留所吗？我想去看看。”

杞鸿博：“你去看看他也好。”说完就说了个地址。

杞梓点点头，又问道：“小聿到底要怎么才能出来？”

杞鸿博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向秋表情也黯然下来。

一般治安拘留是不应该超过十四天的，除非是有结伙作案、流窜犯案等情节才可能关得久些，杞聿完全与那些不沾边，还是被押在拘留所是因为杞鸿才想要杞聿坐牢。

杞鸿博虽然卸任董事长职位，之前的人脉却并没有全断，双方拉锯僵持着，杞聿也一直被关在看守所。

看到父母的表情，杞梓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件事棘手，他突然想起什么，眸光微闪：“他们说杞聿将他们的儿子打成了重伤？”

杞鸿博脸上划过一丝怒意，沉沉道：“连轻微伤都算不上，他们却想告他造成重大伤害。”

“重大伤害？”

杞梓低低重复一遍，掏出手机百度伤害分级，看清楚所有的分级，他嘴角轻勾，左脸颊梨涡若隐若现：“您知不知道被杞聿打了的那两小子住哪？”

杞鸿博虽然不知道杞梓要地址做什么却也没有多想，打道：“就在紫荆园，五号和十号楼。”

杞梓颔首，笑道：“等会我看了小聿之后回家拿几件衣服，可能会回来晚些，你们不用等我。”

向秋不疑有他，杞鸿博却看出了什么，然而却也没有多说，只是道：“出门注意安全。”

拘留所。

这个时间本不允许探望，但是杞聿情况特殊，之前又打过招呼，所以杞梓没费什么功夫就进去了。

杞梓坐在访客室，一手支着下颚等待杞聿出现，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周围，将所有的摄像头以及监管人员的位置记下后，他的心里有了底。

环顾一圈，杞聿恰好被带了出来，他相貌清俊，眼睛与杞梓长得极为相似，只是更加偏圆一些，虽然一米八几的个子，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两岁，即使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狱服也依旧难掩他身上的贵气。

杞梓却在见到杞聿的第一眼就沉了脸，他弟弟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哥？”看清玻璃对面坐着的人后，杞聿冷淡的神色一变，本就偏圆的眼睛瞪得更圆：“哥！”

杞梓挑眉：“不认识我了？还不过来？”

杞聿后知后觉地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杞梓对面坐下，拿起用来通话的话筒时，语气还有些不可置信：“真的是你吗？哥？你回来了？”

“回来了。”杞梓看到他瘦了一圈的脸，道：“过两天就接你出来。”

杞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一眨不眨地看着杞梓，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杞梓失笑，手指敲了敲话筒，道：“怎么？这么几天不见真不认识我了？”

“当然不是。”杞聿嘟囔一声，似乎是终于确定杞梓的真实存在，眼睛也亮了起来，道：“哥你没事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我当然不会有事。”杞梓想揉揉他的脑袋，抬手才想起两人前面隔着一层玻璃，他眸色微沉，道：“你在这里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杞聿不在意道：“他们想欺负我也打不过我。”

在杞梓的记忆里，弟弟一向乖巧懂事还特别容易哭，实在没想到，不过大半个月不见，他的弟弟就已经可以说出“别人打不过他”这种话了。

杞梓心情有些复杂，杞聿却高兴得不行，叽叽喳喳地和他说了不少家里的事情，也问了他不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探监的时间只有半小时，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等到狱警提醒时，杞聿才有些落寞的问道：“哥，你明天还会不会来看我。”

“我明天应该会有些事情要处理。”杞梓道：“过两天我就接你出来。”

杞聿抿了抿唇，他很清楚现在家里的情况，如果他能够轻易出去的话早就已经被放出去了，现在还被关在这里，可能判.刑只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他还是笑着点点了头，道：“好。”

杞梓道：“我给你准备了一点生活用品，里面有张纸条，写了东西种类，等会你看看，里面还有一块我这段时间在外面买的玉佩，当时身上没什么钱，只是夜市上随便买了几块，不仅仅是爸妈和你，赵姨也有。”

看守所允许家属送东西，但需要经过检查，所以旁边监视的人闻言连眼皮都没抬，唯有听到玉佩时耳朵动了动。

时间已经到了，杞梓交待完所有事情就将要给杞聿的东西转交给了狱警。

狱警等杞梓离开，才打开他递来的袋子，与他说的没什么出入，都是一些日用品，以及一块系了红绳的玉。

虽然杞梓说玉佩是夜市买的，不值什么钱，可他好歹也是杞家大少爷，再不值钱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狱警拿出袋子里的玉佩，看到上面的裂痕，以及歪七扭八刻着的看不清的鬼画符，嘴角抽了抽。

没想到说不值钱还真不值钱，这玉一看就是次品，还手工雕刻，就那全是裂纹的表面，也不怕手一下戳重了就给戳碎了。

狱警又随意翻了翻，将玉佩扔回袋子里，递给了杞聿。

看守所是大通铺，一个房间能住上九、十个人，可杞聿情况特殊，所以他那间牢房只住了他一人。

等狱警一离开，杞聿立刻打开袋子，找出便签纸仔细看了起来。

他与杞梓有一个只有两人知道的猜词游戏，刚刚杞梓提起纸条时他就隐隐有所预感，现在拿到便签一看，杞聿就确定了这张纸条里真的藏着话。

他将便签上简单的几个词语代表的意思一一翻译出来，然后又重新排列组合，直到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最多三天接你出来，玉佩随身携带，可以保你平安。”

杞聿想到刚刚杞梓说过的话，唇角轻轻抿了抿，轻轻道：“我相信你，哥。”

——但我害怕如果你不能救我，会为此感到自责。

他沉默了几秒，掏出袋子里的玉佩，看到上面的裂痕和刻痕丝毫不介意，珍惜的捧在手上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系在了脖子上。

晚上九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隐在云层之间，只有稀薄的光亮照在地面。

紫荆园是长临市老牌的别墅区，里面的住户非富即贵，绿化面积极高，环境十分优美，此时恰是人们晚饭过后阖家放松的时候，每栋别墅都灯火通明，远远隔着玻璃，似乎都能够看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杞梓不过片刻就找准了五号楼与十号楼，他立于门前，散开的神识将里面的其乐融融看得一清二楚，眼底的温度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然而，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悠闲地围着小区转了一圈，一路上除了巡逻的保安之外几乎没有遇到其他住户，蝉鸣起起伏伏，杞梓脚步缓慢，一边吸收着夜露中难得溢出的几丝灵气，一边回忆幼时在这些地方发生的趣事。

高尔夫球场边是一个小型儿童乐园，虽然他不感兴趣，可小时候向秋却爱带他来这儿玩，若是看到他拿起铲子挥两下，会兴奋地夸他许久；儿童乐园挨着一个小型花园，经过花园就是小区的南门，他仅仅上了半年的小学就在南门三条街之外；走过南门，是几栋户型比他们家大些的别墅，杞梓很少来这里，对这里唯一的记忆只有岳宸……

——当时他与岳宸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架，就是就是在这附近。

杞梓脚步一顿，远远看到岳家亮着灯的窗，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过去敲门。

他们家里出事之后，许多之前与父亲交好的人家都冷眼旁观找借口推脱，只有几家暗中帮忙，其中之一就是岳家。

然而只犹豫一瞬，杞梓就转身离开了这里，现在已经很晚了，贸然登门十分似乎并不合适，而且他不想见到岳宸。

虽然已经事隔多年，杞梓也依旧记仇。

杞梓抬手，掌心的灵石灵气散尽，化成普通人无法看见的光芒被风吹散，同一时刻，他的手心再次出现了一块灵石，源源不断地灵气涌入体内，他游刃有余地引导着它们流入经脉，舒缓融魂的痛楚。

不知不觉间，练气六层的壁垒隐隐松动。

杞梓脚步一顿，屏气凝神压制了灵气流动的速度，进阶过快不是好事，何况他晚上还有事情要做。

不过一瞬，他就收敛了即将升阶散逸的灵力，余光里一道黑影在草丛中一晃而过，速度极快，等杞梓抬眸望去时，那黑影已经不见了踪影。

杞梓眉梢微挑，刚刚他虽然没有展开神识，但是仅凭那细微的气息差别，他就能够分辨清楚，那不是人，更不是动物，反而像是——

他眼底划过一丝光芒，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提气向着刚刚道黑影逃跑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