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夜风微微抚过，吹散了遮掩的云层，月光洒落下来，一地银辉。

一道黑影在月光下跳跃闪动，几乎一秒一个位置，若是普通人见到，只会觉得眼前一晃，然后怀疑自己眼花，可对于杞梓而说，那黑影速度虽快，却也逃不过他神识的覆盖。

逃跑的黑影没想到杞梓能追这么久，而且有越来越靠近它的趋势，似乎下一秒就会追上它，想到别的同类被人类抓到的下场，吓得蓬松的毛发炸开，提起一口灵气缩紧肚皮咻的一下向前窜跑。

见到前方追逐的黑影瞬间提速，杞梓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眼底的兴味却更甚，也提起了速度追了上去。

黑影没想到自己已经跑得如此之快了，身后的人类还能穷追不舍，它脚步不停，脑海里却满是被人剥皮抽筋的画面，想到身后的人类抓到它之后不但会拿它的骨头做武器，还会拿它的血去画符。

人类一手拿着它的被剥下的皮一手拿着他的骨头狰狞大笑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黑影不但炸了毛，就连尾巴都高高竖了起来，尖叫一声鼓足了劲儿向前跑。

然而它年龄不大，全身灵力也不过支撑它跑那么一段路，没过多久，它的速度就不得不慢了下来，而身后的人类也离它越来越近，黑影炸得蓬松的毛更加蓬松，等到灵气用尽再也跑不动时，整只兽都僵硬了起来。

见那小黑影提不上气，停在了大路中央，杞梓也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到它身边，弯下了腰——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小车驶了过来，车前灯照亮了整条道路，杞梓也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黑影趁着这时头也不回地迅速逃走，杞梓遗憾地啧了声，转头看向停在他身前深蓝跑车。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人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杞梓身前：“你没看到车……”

话到一半，男人这才看清杞梓的模样，他眉宇间的烦躁褪去，惊讶道：“杞梓？”

杞梓挑眉，没想到眼前的人认识他。

“我是。”杞梓轻点了下下巴，对吓跑了他的猎物的男人没什么好感，淡淡道：“你是哪位？”

男人向前走了半步，整个人笼罩在车前灯的灯光之下，本来模糊的五官也清晰起来，倒是一张十分好看的脸，放在天玄界也排的上名号。

只是，这样出众的相貌，如果他见过的话，应该记得才对。

男人眉心微蹙，视线将杞梓上下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他头上，微眯着眸子似乎在思考他的脑袋伤在哪里，语气怀疑：“你掉下山后失忆了？”

杞梓面无表情道：“我没失忆，但是我确实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

男人依旧怀疑道：“你还记得你住在哪吗？”

杞家的别墅在北面，这里是南门，如果没有失忆，杞梓怎么会跑到这来？

杞梓太阳穴跳了跳，没有说话。

看杞梓不说话，男人更加确定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住哪了，他轻啧一声，有些烦躁地解开了里面衬衣的扣子，用转身去车里拿出了手机：“你爸妈都不在家，他们在……算了，我给他们打个电话，你先去我家住一晚，等明天他们来接你。”

说着，男人手机屏幕亮起，手指在通讯录滑了滑，点到了杞鸿博的号码上。

杞梓抬手，阻止了男人拨号码的动作，刚刚他看到了男人通讯里里号码，确实是他爸的手机号，证明眼前的男人真的认识他，只是他不记得眼前之人罢了。

想到这里，杞梓对他的印象好了点，语气也缓和了些：“我爸妈在星海医院，我知道，我这次回来就是去家里拿点东西。”

男人被他打断而皱起的眉毛，并没有随着他的解释舒缓，反而越拧越紧。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你都记得？”

“当然。”杞梓没注意他语气的变化，道：“你不用打电话给我父母，他们知道我来这里，等我拿了衣服就会回星海医院那边。”

男人没有接话，反而半眯着眼，神色一点点冷淡下来。

过了一会，他才淡淡道：“原来都记得，只是不记得我而已。”

对上男人冷漠的神色，杞梓语气也冷了下来：“我应该记得你吗？”

男人紧紧盯着杞梓，几秒后突然轻嗤一声，转身将车门一关，跑车发动的引擎声呼啸而过，车尾气喷了杞梓一脸。

杞梓眼眸微眯，记住那辆车的车牌号。

经历这样一个插曲，杞梓再次回到五号楼楼下时，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之前热闹的一楼大厅已经安静下来，灯也熄灭了，只有楼上的几扇窗户透出了灯光。

早在刚刚经过这里时，他就用神识将这里每一个人的房间摸透了，他脚尖一点，站在了这栋别墅花园的一颗大树上，大树枝繁叶茂，完全遮住了他的身影。

正对着树的窗子拉上了窗帘，能挡住外人的视线，却挡不住杞梓的神识。

房间里只有一个年轻男生，正戴着耳机打游戏，大概玩得不太顺利，一直在骂人，从人家的生殖器骂到人家父母，专挑下三路骂，一句话不重复，词汇量十分丰富。

杞梓掏了掏耳朵，刚想掐个诀让他闭嘴，里面这局游戏就已经结束，男生也停下了谩骂。

等待下一局的间隙，他也没有闲着，而是在于队友聊天，从那家酒吧不错聊到最近零花钱少了，听语气和聊天内容，应该是他认识的人，杞梓没什么兴趣，也就没有可以去听耳机对面说了什么。

——直到那男生提起了他。

“你听说没，杞家那智障回来了。”

杞梓心神一动，耳机那头的声音也清晰的闯入他的耳里，也是一道陌生的声音：“不可能吧，那小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绝对尸骨无存，不是找都没找到吗，而且这都快一个月了，他一个傻子，没摔死也饿死了吧。”

说着那男生笑了起来，与他一起笑的还有另外一道声音。

杞梓隐隐觉得耳熟，一时半刻却又想不起是谁。

朋友嘲笑的语气点燃了男生的火气，他道：“我.他.妈还能骗你们不成，我下午吃完饭偷听我爸和他助理在书房说话才知道的，他一直派人盯着杞家那边，消息怎么可能有误，而且就是因为没找到尸体，才证明他还活着，要是死了，尸体又不能跑，这才会被人找到。”

那男生还是不信，笑嘻嘻道：“是不是杞聿那小子一拳头给你打出了什么问题，让你产生了幻听？”

“你.他.妈的才幻听！”周玳道：“我一个字都没听错，要不信，明天跟我一起去星海医院一趟，看见了你们就知道了。”

那边的男生没说话，起初跟着笑的人开了口：“杞梓不可能还活着，你爸那边的人可能是看错了吧。”

杞梓眸光一沉，他听出来了，那是杞昆峰的声音。

周玳见所有人都不信他，脸色极差：“他绝对活着，而且我爸的人说他一点伤都没受，好得不得了，我站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我爸也特别惊讶。”

杞昆峰迟疑一瞬，道：“真的？”

“千真万确。”周玳急于证明自己没听错，道：“明天早上十点，咱们一起去星海医院堵他，我就不信他一个大活人不出门，看见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游戏的加载期过去，进入游戏的音效响起，过了许久，杞昆峰才道：“行，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诶！”另一个男生嬉笑道：“那我也去，我倒要看看杞家那智障是不是傻人有傻福，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能大难不死。”

“行，明天十点。”

游戏开始，他们也停下交谈，重新投入游戏之中。

树上，杞梓眸光微闪，本来还不打算下狠手，看来这两人打轻了还不行。

至于杞昆峰，打他一顿是便宜他了，他有其他办法教训他。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接下来的三局局局跪，因为是三人开黑，输了自然都是一起输，一时之间，杞梓只听到骂人之声不绝于耳。

周玳玩了三局就骂了三局，将近骂了一个小时之后他喝了口水，看到屏幕上的灰色页面，平时越战越勇不到凌晨不睡觉的他突然兴致缺缺起来，打了几个呵欠，连电脑都懒得关，爬上床就倒头大睡起来。

凌晨十二点，杞梓毫不费力地打开了窗，从窗子里进入了周玳的房间，窗户发出吱呀的声音，床上睡得极熟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杞梓打量了一下周玳的房间，踢开脚边乱七八糟的游戏手柄，缓步走到床边，两根手指就拎起了周玳的衣领，下一秒，屋里奏起拳脚与皮肉碰撞的交响，床上的人疼得哼出了声，却始终不见得醒来。

屋内隔音很好，直到声响结束，也无人察觉。

揍完人，神清气爽，杞梓捏了捏根本没有任何影响的手指，目光扫过床上的男生，眉心突然皱了起来。

——左眼圈的青紫似乎面积比右边更大，很不对称。

杞梓思索几秒，掂量着力气又一拳头落在男生右眼圈，拳头与青紫重叠，手抬起时，两边的青紫终于对称。

看到自己的杰作，杞梓满意一笑，从窗子离开，到十号楼重复了一遍刚刚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