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八王与薛太后之间的夺权之战进入了白炽化的阶段,八王联合家臣兵马七万与薛太后兵力战于阳湖畔,一天一夜,双方均是死伤惨重,不得已,八王鸣鼓收兵,与薛太后就阳湖两岸对峙。
“四哥!你不是说九弟会用小皇帝威胁薛如归么?怎么还不见动静?!”营帐里,一身深紫色戎装的男人怒火冲天地望着高坐右侧亦是眉宇紧皱的男人。
“老七,怎么跟你四哥说话的。”高座上,国字脸的男人颇是威严,细密的青色胡茬布满了下巴,眼眸中带着疲惫,他便是皇三子,也是先帝留世的最大的儿子,皇长子与皇二子皆是少年夭折,具没有养大,男人年纪大约三十左右,黑色的铠甲上沾染着点点血渍,似乎刚从战场下来一般,口中呵斥着那紫衣男子,眼眸却亦是不安地望向右手侧的楚奕钒。
“四哥,当日你冒险入京,听得真切么?”左侧与楚奕钒对面而坐的男人亦是有些愁苦,他们几乎拿出了全部的家当来打这场战争,若是输了……
楚奕钒凝重地点了点头:“流苏亲口告诉我的,应当不会有错,九弟被关在薛如归的地牢里,但他的王妃心中记恨薛如归伤了自己夫君,已经将老十四带了出来,薛如归败迹已显,她就算赢了这场仗,没有老十四,她也是空忙一场,按理说,她不该不管不顾,倒是应该快速回援才是……只是……为何……”
“怕不是九弟没有带出老十四,诓四哥的吧?”紫衣男子不屑地冷哼,“那个懦夫!说不定是惧于薛如归的势力,诓四哥说是带走了老十四,倒叫我们把所有的兵力都堵上去,好来个一网打尽……”
楚奕钒冷眼瞥过那张狂的男子,冷笑:“楚奕锋,你觉得本王是如此没头没脑之人么?”
楚奕锋略微一顿,对上楚奕钒危险眯起的眼睛,抿了抿唇,不敢开口。
“再等等吧……”楚奕钒收回目光,心中亦是绕了几个弯……
而在银霜宫,薛如归看着手中被层层守卫传进来的书信,冷凝了脸庞,纤细的手掌将书信紧紧地握在了手中,揉出层层褶皱:“小意!”
薛如归的怒喝在大殿里响得很是让人心惊,周围服侍的宫女们亦是瞬间低下了头,不敢去看盛怒中的主子一眼。
“娘娘……”门口,一道尖细的嗓音有些急促的传了进来,是薛如归身边的大太监苏苑,只见他一头细密的汗珠匆匆进了大殿,对着薛如归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娘娘,前面朝政殿里诸位大臣闹起来了,纷纷要求见皇上……”
“你没有告诉他们皇上身体不适么?”薛如归脸色暗沉,瞪着苏苑。
苏苑愁苦了脸:“说了,奴才说皇上染了风寒,这几日正在休养,可以梁大人为首的大臣们纷纷要求向皇上请安,说是皇上已经三日不曾上朝了,他们心中不安,今儿个一定要见到皇上才肯罢休……”
薛如归咬了咬牙,冷笑了一声:“更衣!起驾朝政殿!”
眼看着一侧默立的侍女利索地上前为薛如归换了衣衫,苏苑不住地擦起了额前的冷汗。
朝政殿里,一众大臣正热热闹闹地哄闹着,眼看着把守的小太监已是无力招架了,薛如归这才命车撵缓缓地停住,高高地昂起下巴,以最高贵和优雅地姿态慢慢地跨出了车撵,朝政殿的台阶足足有九十九级,高高地矗立在眼前,薛如归不紧不慢地踏上第一步,金黄滚了黑绸边的太后宫装将她衬得端庄和犀利,她眼眸中有着嗜杀天下的戾气。
“太后驾到!”
门外,苏苑的高喝才成功地让朝政殿里热闹的讨论声停了下去,众大臣纷纷望着门口,直到那身明黄宫装出现在眼前,才错错落落地跪了下去。
薛如归看着一众人冷笑:“哪位大臣要见皇上?”
先发制人,跪在地上的众人均是不敢抬头,虽然心中对薛如归携幼子登基带了不服气,但眼前女子的手段他们亦是有些顾忌的,当然,必然是有不怕死的人会当出头鸟。
之间离她最近的一位大臣猛地站起身,怒视着薛如归:“太后娘娘明鉴!皇上三日不曾早朝,臣等甚是担忧,还望太后准允臣等能探视皇上,一来,聊表做臣子的关切之意,二来……”
“也确定皇上是不是被哀家软禁了……或是,已经不在宫中了是么?”薛如归冷笑一声,看着那位大臣不躲不闪的眼眸竟是直直白白的模样,心中竟是好笑了些,“大人们难道忘了,皇上是哀家亲生的儿子,各位大人在怕什么?”
底下跪着的众人相互间对视了一眼,虽有些窃窃私语,却是不敢明目张胆,他们之中,多是跟风者多,而实打实的闹事者却只有那么几个,但薛如归明白,就是那么几个人,也可以掀动这朝堂的风波。
果然,那一直站立的大臣冷嗤:“那可未必,太后娘娘虽是皇上生母,但皇上年幼,尚无亲政,难保太后娘娘不会篡权,让外戚坐大!”
这话就有些大不敬了,但薛如归却没有生气,只是阴测测地望着眼前的人:“好!梁大人果然直爽!今日,哀家让出朝政殿大门,任大人去探视皇上。若是哀家有鬼耍了手段,梁大人今日就可在这朝政殿上杀了哀家,但是,若皇上真的是身体有恙而无法上朝,那梁大人可就要奉上颈上人头以平哀家的朝堂之辱!”
梁大人微微蹙了眉,双眼扫过薛如归义正言辞,毫无躲闪的双眼,心中微微有些疑惑,但他向来看不惯妇人掌权,外戚干政,何不赌上一把!
“好!不过,臣要带一人前去,免得到时候太后娘娘赖账!”梁大人不及薛如归反对,双眼扫了一圈,眼眸在身旁一个青色朝服的人身上停了下来,大步上前,将地上的人恭敬地扶了起来,“御史大人,您可愿意子协前去?”
那青衣大臣蹙了一下眉,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冷笑注视着他们薛如归,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薛如归让开身后的朝政殿朱漆大门,跟在梁子协和御史大臣身后,走出了朝政殿,朝着皇上寝宫,紫宸宫而去。
层层金黄色的纱幔耀得人眼眸有些花乱,梁子协眼见紫宸宫伺候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点慌乱的模样,虽然心中忐忑,但脚下步子还是坚定不移,他相信三天前晋王使者说的话是真的,再加上皇上却是三天未曾上朝,这更让他肯定了。
薛如归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此刻身前的呃两人并未将她当做太后尊崇,薛如归嗤笑一声,在这宫里,何人曾将她尊崇过?所有的一切,都是靠她自己得的双手得来的,她绝不会失去的……猛地,薛如归眼眸一暗,盯着梁子协的背都快烧出洞来了,梁子协自然知道自己身后的女人心中的怨恨,但却让他莫名安心起来,看来自己这步棋没有走错。
终于,繁重的纱幔走到了尽头,明黄色的大床被帷幔遮挡着看不真切,但那床上确实有若隐若现的身影。
梁子协偷眼觑了一下薛如归,见她依旧不动声色,竟是主动地向他伸出了手,指了指龙床:“梁大人要不要凑近了瞧瞧?”
梁子协冷哼一声,就要上前,却被身后的御史大臣拦下,皱眉道:“子协兄,不可,你我臣子怎可窥探陛下龙床……实为大不敬啊……”
梁子协皱眉,颇有些恼怒地瞪着眼前的御史大臣:“清远,你何时变得如此怕事了?!若我没有亲眼所见皇上,便不作数!隔着帷幔,如何知道?若那里是个冒牌货,而我们至此却不近前察看,平白让皇上蒙冤受苦,岂是为人臣子之道?!你放开!”
看着梁子协努力地甩开身后的钳制,冯清远只得无奈地松了手,自己却不肯再近前一步,倒是在原地直直地跪了下去,倒是叫薛如归刮目相看,轻声呢喃了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冯清远微微闭了闭眼,头深深地对着龙床伏了下去。
梁子协怒气冲冲地冲上前,对着龙床一拜:“臣,听闻皇上身子微恙,特来探望,不知皇上可有宣太医诊治?”
帘帐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应,梁子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再次道:“皇上,臣梁子协前来探望……”
依旧静静的龙床上,甚至没有一丝呼吸的声音,梁子协抖了抖衣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回身看着薛如归微微扬起的头,心中虽然十万分地肯定床上的绝不是皇上,但心中还是有个声音悄悄地告诉他这里满是危险,但此刻,被自己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梁子协冷哼了一声,不屑地扫过薛如归后,猛地将龙床上的帷幔掀了开来。
哪里,一排枕头堆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形,明黄的被子盖着,放下帘幔远处望去,确实像是一个人。
“哈哈哈!薛如归,你果然……”
他的话再也没有说完,那双眼睛还带着最后的惊怔,嘴张得大大的,似乎还有一丝呼喊,只是再也发不出来了……血淋淋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冯清远跪着的地方,薛如归拖着迤逦的裙摆缓缓地绕着冯清远走了一圈,裙摆不期然地沾染上了泥淖的血渍,拉长了在冯清远身边画了大半个圈,血腥味浓重地传入鼻翼,冯清远身子似乎有些哆嗦。
“冯大人,梁大人打赌输了,所以哀家杀了他,你也看到了……”薛如归拉长了声音,微微扬起的下巴望着龙床前还在摇摇晃晃不肯到下的无头尸体,血从脖颈的断裂处依旧不停地喷洒着,直到渐渐地没了初始时的气势,渐渐地成了淅淅沥沥的模样,那尸身这才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而他身后站着的严峰正一脸冷峻地望着地上,微微有些发抖的冯清远。
“是……”冯清远颤抖着肩头,额前一层细密的汗珠,“皇上,龙体微恙,喝了太医的药睡下了,但面色看上去还算平稳,应无大碍,想必几天之后就可以痊愈了……这都是太后娘娘衣不解带照顾的功劳……”
薛如归嗤笑一声:“你倒是会拍马屁,不过,哀家照顾自己的儿子是应该的……好了,既然都看到了,哀家也不留你了,皇上身子不好,你们不要事事都来打扰,今日的事,哀家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毕竟……这种赌,会伤哀家和众大臣之间的和气的……”
“是……那臣告退……”冯清远始终不敢抬头,对着薛如归磕了个头,等到薛如归点头之后,才又有模有样地对着龙床磕了个头,朗朗道,“皇上,臣告退……”
下一刻,冯清远已是迫不及待地起身,退出了紫宸宫。
薛如归微微眯了眼望向冯清远仓皇离去的背影,对身后依旧严阵以待的严峰道:“派人跟着,等他到了府上,解决的利索点。”
“娘娘……如此,会不会让人怀疑?”严峰皱眉,眼眸中有些担忧。
薛如归沉下了脸,看向严峰道:“怀疑?你以为梁子协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敢跟哀家打赌?他是笃定了皇上不在宫里才敢那么放肆,皇上不在宫中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哀家害怕他们怀疑么?哀家这叫杀鸡儆猴!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压下心思!告诉他们,这皇宫,现在还是哀家说了算!”
“是!”严峰领命,立刻退出了紫宸宫,一时间,偌大的皇帝寝宫,只剩下了薛如归和一个尸体。
“你真傻……”薛如归怜悯地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头颅,撇了撇嘴角,“被人退出来做了探路石,还那么自得……哀家真不晓得你是如何当上这三品大员的……齐楚若尽是你这般庸才,那也离灭国不远了……”
只是,薛如归蓦然抬头之后,看到空荡荡的龙床,心中的怒火再次腾烧了起来,小意这丫头实在太让她失望了……
“来人!哀家要出宫……”
出的紫宸殿,冯清远低头疾步离开,原本颤抖的身子缓缓地止住了,微微抬眼,那漆黑睿智的眼眸中哪里还有半分害怕,只是添了一抹怜惜,是对那蠢钝不知的梁子协吧,只见他四处观望了一番,见无人跟踪,便快速地将一个红色的小石头扔进了道旁的草丛内,之后又是一副骇然不已的模样,快步前行,等他离开之后许久,才见一人伸手利索地捏起那块红石,又是一闪躲进了重重宫殿之后。
京都郊外,十里亭处,薛如意安静地坐在石桌前,一手持着茶碗,一手轻轻地扣着石桌,眼眸虽然沉静,却掩不住心中焦急,爹爹她已经联系不上了……薛府竟然在三日之内人去楼空,她心中惶惶不安极了,只希望爹爹不要如表姐一般做傻事才好……
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慢慢地靠近,薛如意心神一凛,望向那辆马车,轻轻地搁了茶碗,慢慢地站了起来。
马车在她眼前停了下来,一只纤纤素手掀开了车帘,薛如归寒着脸走了下来,薛如意见了她的面色不由得紧了紧拳头,但目光还是越过她焦急地望向她身后,只是……哪里再也没人出现。
薛如归嗤笑了一声,看向薛如意:“没有他,你就这么不安?”
薛如意深吸了口气,缓步上前走出了十里亭,眼中一片沉痛:“他在哪?”
“哀家杀了……”薛如归戏谑地道。
“你不会!”薛如意皱眉,她们姐妹何时要如此针锋相对了?
“哦?哀家为何不会?他诱的你如此背叛哀家,将自己的亲外甥都可拿来做筹码,哀家为何不能杀他?!哀家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薛如归死死地咬了牙。
薛如意面色顿时有些惨白,身子晃了晃,但还是坚定地认为薛如归不会杀了楚奕譞:“姐姐,不要再斗了……你斗不过他们的……”
“哼!你怎知哀家斗不过?!哀家能把宇儿扶上皇位,哀家就绝不会允许别人把他推下来!”薛如归有些疯狂地低吼。
薛如意一脸凄迷,似乎很薛如归的执迷不悟:“姐!你要害死宇儿吗?!就算你消息灵通又如何?你真的以为南下对抗八王的几位将军是听你号令吗?!你既知道爹爹手中五万大军不会为你所用,一旦八王事败,大军不会回援京都,这五万大军便是逼宫的主力,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薛如归轻轻低笑了几声,眼神蓦地阴枭起来:“哀家知道,哀家当然知道,但哀家还知道楚奕譞会是这场战争的最大赢家,但哀家绝不会让他如此轻易得手的,就因为他是董元的儿子!”
薛如意微微闭上了眼睛,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姐……冤冤相报何时了?上辈子的事情不能就让它们过去么?为何要我们来背负这沉重的怨恨,连自己都要赔进去呢?”
“放下?哀家如何放下?小意,你看看哀家,你看看哀家这张脸,还有这里!”薛如归大吼着,将那遮掩伤疤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甚至拉开半截领口露出后肩上错综复杂的伤疤,看着薛如意错愕的眼神,薛如归眼神冰冷如淬了毒,“你让哀家如何放下?恩?”
薛如意心疼地目光望向薛如归,强忍了半刻,终是忍不得地落下了泪珠,匆匆绕开石桌,朝着薛如归的怀中扑去,大哭起来:“姐……姐!是娘亲对不起你啊……”
薛如归面色苍白透明,颤抖的手轻轻环上薛如意的的肩头,颤巍巍地抖着唇瓣:“不,不是兰姨的错……哀家只是恨董元那贱人心太狠……哀家今日若是不刮了她,哀家难平心头之恨!”
薛如意泪蒙蒙的从薛如归怀中抬起头,怜惜地抚上薛如归脸颊上丑陋的伤疤,心疼极了:“姐……我为你治好伤疤,咱们不争了,咱们带着宇儿过平凡的日子不好么?我们离开楚国,去明唐,对,去明唐!去找明大……”
薛如归冷冽的目光渐渐地柔和了起来,看着尚自有些天真的薛如意,苦笑道:“傻小意……没了那权柄,我们能逃到哪去?他们怎么会放过宇儿,斩草除根是每个上位者必做的事,换了我也一样。你以为明唐会是我们的避难所么?别傻了……明大虽是太子,但明唐圣帝又岂是泛泛之辈?绝不会收留我们的,即使收留了,也只会将我们捆好了送给楚奕譞罢了……我们最终,都逃不过一死的……”
看着薛如意渐渐绝望的眼神,薛如归有些心疼,但是却还是那么残忍地将政治斗争的真相告诉了她,她只盼着眼前的妹妹能看清这一切局势,莫要再天真地以为可以救得了他们……
“姐……”薛如意绝望极了,茫然四顾,却不知道哪里可以有一条出路。
就在二人伤感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快速地奔了过来,薛如意一惊,她今日约见薛如归的事,她从没有告诉任何一人,她明知道凤栖楼里尽是楚奕譞的人,她甚至瞒着流苏,只说自己需要休息,之后打晕了进来送饭的小厮,换了衣衫,连躲了四条街,换了四次衣衫才敢来到这里的……为何还是露馅了?
“王妃娘娘……”最前面的高头大马上,流苏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相拥的两姐妹,视线扫过薛如归的时候微微变得冷冽起来,薛如意感觉到了那如刀剑一般的眼神,立刻将薛如归拉在了身后,乞求的目光迎上流苏。
“流苏……公子,放过我姐姐吧……”薛如意泪水蹒跚而下,心中慌成了一团,看着流苏微微蹙起的眉头,不断地搓着双手乞求。
流苏眼瞧着薛如意绝望的眼眸微微叹了口气:“王妃,你知道,属下没办法……”
薛如意一瞬间褪去了脸上所有的血色,回身看着冷静无比的薛如归,心,碎成了一片片,痴痴地张口,低唤了一声:“姐……”
薛如归唇无血色,却依旧扯开一抹微笑,满是伤疤的脸上有些狰狞,但薛如意却觉得她笑的那么美……
“小意,不用求他了,哀家今日敢来,便不曾想过能活着离开。”薛如归越过薛如意的肩头,远远地望向马背上的流苏,眼中一片冰冷,“只是,你来的比哀家预计的晚了一些……”
流苏皱眉,扫了一眼薛如意,淡淡地道:“王妃娘娘手段高明,竟是让属下好找……薛如归,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既然心里明白,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薛如归冷嗤了一声,不屑去看流苏:“哀家手中有先帝遗诏,立皇十四子为帝,哀家辅政,杀了哀家,你们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乱臣贼子!”
流苏沉下了声音:“薛如归,你我都知道那遗诏出自何处又何必让我来揭了你的短让你难看呢?或许你根本不知道,先帝早在身体不济之时已是千里宣旨,密旨祈王于先帝百年之后登基继位。”
薛如归听闻,耸动了肩头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我还是成了他的棋子!为楚奕譞挡住八王攻势,集皇室所有人的怨恨于一身,为的就是给他楚奕譞扫平障碍么?!原以为不过时董元与楚奕譞的计谋罢了,到头来,竟是先帝啊……一生与你斗智,终是输了你一大截……罢了。”
薛如归回头,虽然脸颊不见泪水,但那狭长的丹凤眼中却满是红丝,恶狠狠地看着流苏:“要杀哀家就尽管放马过来!”
“不!不!姐,不要!”薛如意惊慌地扑向薛如归,死死地抱住她,眼眸中满是乞求的望向流苏,口中喃喃,“不要杀她……求求你们,她也好苦的,不要杀她……”
但流苏却是微微别开眼,一挥手,身后几十名白梅卫赫然上前,手中寒光闪闪,一把把长剑铿然出鞘:“莫要伤了王妃……”
流苏一声令下,白梅卫快速出击,招招毙命,却是因为薛如意的阻挡,几次无能下手,薛如意一边将薛如归护在怀里,一边恶狠狠地望向流苏:“楚奕譞答应过我的!不杀表姐和宇儿!他答应过的!堂堂祈王岂能食言而肥!”
流苏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莫说属下不曾收到命令,就算王爷真的答应过王妃,如今王爷身陷囹圄,生死不知,如何下令?!”
生死不知四个字让薛如意浑身颤了颤,心头有些犹豫,也正是趁着这个空隙,白梅卫伸手利索地将薛如意从薛如归身上扯了下来,由两人死死地按在地上不能起身。
“姐!”薛如意大吼,眼看着薛如归手忙脚乱地躲避着白梅卫的攻击,看着她一张脸上渐渐露出的恐惧,薛如意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薛如归躲过左侧袭来的长剑,却在下一刻回身之际当胸撞上了身后的偷袭,冰冷的长剑夹着风声,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薛如归的胸口,那凌厉的动作看在薛如意眼中竟是如慢镜头一般,让她张着嘴发不出声……
“噗……”血肉与冰铁碰撞的轻微声在这嘈杂的环境中竟是如炸雷一般响在了薛如意的耳畔,薛如意看着薛如归脸上的表情由惊惧渐渐地转为痛苦,那么慢,那么慢……一点点地凌迟这她的心……
“姐!”薛如归失声尖叫起来,顾不得身畔的人手中的刀剑会割伤自己,奋力地挣扎起来,手臂碰上道口,划下一道深深的血痕,那白梅卫眼眸一愣,微微松了力道,也正是这一松,让薛如意挣脱了出去,等他反应过来正要阻止的时候,却被流苏阻止了,只能静静地伫立一旁,看着薛如意踉踉跄跄地奔上前。
薛如意退开持剑的白梅卫,在薛如归倒地的一刹那接住了她的身子,泪水如河流一般汹涌而来,滴落在薛如归微微张合的唇瓣上。
“姐……姐……”薛如意下意识地呢喃,看着薛如归吃力地撑起身子,想要触摸她的脸,薛如意将薛如归的手拢在了手心,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脸颊上,听到她断断续续地说,“小意,姐,姐不……想死……”
“姐……我不会让你死的。”薛如意将薛如归狠狠地拥进怀中,一手按住她胸口奔涌着血液的伤口,茫然无助地看向四周,似乎想要找什么东西来救助怀中渐渐没有温度的身体。
薛如归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闭了闭眼睛又吃力地张开,想要喘气却因为长剑扎破了肺而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的痛苦,她害怕极了,微微哭出了声,身子渐渐地感到有一丝冰冷,微微抬眼,对上头顶痛苦非常的女孩儿,却是忍不住地扁了嘴,带着些委屈,轻声而吃力地说:“兰姨……我怕……不要,不要送我进……宫……”
支起的手终是从薛如意手中落了下去,无力至极,薛如意有些傻,看着怀中微微张着眼睛,带了满脸害怕恐惧的女子永远地停止了呼吸,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一阵疼痛,如撕裂了一般,让她狠狠地捶上胸腔。
“啊!”
阳湖畔,齐楚历史上最激烈的一次战争终于打响了,数十万将士的鲜血将阳湖染了个透,纷乱复杂的戎装将士纷纷倒在了阳湖畔的泥沼里,再也不能站起来,八王联合家臣共七万大军被奸四万余人,孚两万四千余人,其中三位皇子死于战乱,四位皇子缴械投降,只有晋王楚奕钒带领不足五千人突围,一路南下入滇,而齐楚正军只伤亡了三成,自此,八王起事以失败落下了帷幕,而在京都,薛相以勤王为名,率领驻扎在京畿附近的五万边成军进入京都,控制了皇宫,遂宣布薛太后捏造先帝遗诏在内的五大罪名,废除幼帝楚奕宇,迎祈王楚奕譞为帝,而薛太后亦在不甘反抗之中被正法,从此,齐楚迎来了武帝的时代。
地牢口,楚奕譞被言卫扶着出来的时候,看着地牢前围守的众人,淡淡地勾起了唇角,阳光微微有些刺眼,他一时不适应地伸手阻了些光线,眯了眼睛细巧眼前站着的众人。
初玉、铁源、言卫,流苏,世伶……还有母妃……
楚奕譞待微微适应了地牢外的明亮后微微皱了眉,看向流苏:“王妃呢?”
一句话,众人脸色都有些难堪,尤其是董元太妃,董元借一步上前,欣喜地拉住楚奕譞的手:“譞儿,你还好吗?身子虚弱多了,快!宣御医为陛下诊治!”
楚奕譞皱眉,将自己完好的右手从董元手中抽出来,冷冷地看向流苏:“意儿呢?”
流苏低垂了头不敢回话,楚奕譞眯起了眼,胸口顿时腾升一股怒火,一把抓住流苏的衣襟,却带动了自己身上的伤口:“本王不是在问你么?!”
流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垂的脑袋依旧不肯抬起来,蓦地,众人身后传来了一声深深的叹息:“陛下还是不要再找意儿了……”
楚奕譞冷毒的眸子想众人身后射去,那里,一身灰袍带着血渍的薛书和静静地矗立着,望着楚奕譞的眼眸带了伤痛和怜悯。
“岳父大人什么意思?!”楚奕譞紧紧地抿了唇,心脏是狂肆跳动的不安,“意儿去了哪里?”
“陛下……王妃娘娘,带着薛如归的尸体……走了……”流苏狠狠地闭了眼,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安。
“走了?去哪了?”楚奕譞有些自欺欺人地问。
“属下不知……”流苏匍匐了身子,“王妃以自身性命相威胁,带着薛如归离开了,属下原以为娘娘会去找楚奕宇,可等到属下到达十四皇子藏身之地的时候,却遍寻不得十四皇子的身影,世伶亦是昏迷不醒……后来,属下才知道,王妃娘娘提前转移了十四皇子……属下该死!”流苏心中亦是懊恼,不该小看了薛如意,竟是在此有了漏洞……放走了十四皇子无异于斩草不除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