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经常迷路的路痴,日久天长,养了个做记号的习惯。还好这会儿山上沿路绑着她的布巾。
顺着布巾,施夷光撒着脚丫子往家里跑去。快到家的时候,太阳正好到西边儿,将沉未沉。
她从山中走出来,望着桥那边的施家院子。里头炊烟袅袅,该是正在做饭的时候。
施夷光走过桥,先是跑到柳树下,望着自家院子里,里头的鸡咯咯咯的叫着,晾好的轻纱在院子里飘着。
黄昏的风吹着院子里的轻纱,西边铺满彩霞。夕阳西下,小桥流水。
施夷光躲在柳树后头,确定院子里头没人。弓着身子,蹑手蹑脚的往院子里跑去。
院子里轻纱摇曳,施夷光在轻纱的掩饰下,往自个儿的屋子走去。
旁边的母鸡咯咯咯的叫唤着,施夷光走的小心翼翼。
忽而,纱被撩开,施夷光木楞的偏头,看着纱那边的盯着自己的施母,有点茫然。
不是在厨房做饭吗?
她要怎么回答?
施夷光余光一扫,看到施母手里抱着的纱。而后粲然一笑,踮起脚收了一方纱:“我正说帮娘您收纱的。”说完打了个哈欠:“睡太久了,身子也要动动。”边说便扶着屁股扭了两下腰,又继续收了起来。
施母看着面前一方又一方收着纱的施夷光,欣慰的点点头。她的儿啊,长大了,知道帮她分担家务了。
看着面前忙手忙脚的施夷光,施母抿着嘴按了按眼角:“好,你帮娘收纱。娘进去给你做饭。”
说罢,转身往灶屋走去。
施父在灶屋里烧着火,坐在柴火旁边,见到施母进来,看着她有些红的眼睛,一愣:“怎呢?光儿又惹你生气了?”他俊朗的眉毛皱了皱。
施母摇摇头,脸上带着笑,走到灶台旁揭开锅盖,边搅着里头炖的肉汤,边道:“光儿现在懂事了,我让她在屋子里休息。接过自个儿起来帮我干家务活儿了。”
“当真啊?”施父边往灶里添着柴,边问道。语气里带着质疑。
施母点点头:“当真呢。”而后用瓢舀着锅里的一点儿肉汤尝了尝。
而后放下锅盖子:“难为她这几天老实在家呆着,没有再跟言偃他们疯跑了,不像以前,成天的野。好了,快些熄火,灭了吧。”
“这几天算是安生,往后要是一直这么安生就是了。”施父边说边将灶里还燃着的柴火抽出来,插到下面的柴灰之中。灭着的柴木冒着烟:“你看人家冰儿,爹没了,她娘一个人拉扯大,看人家那女儿教的多好?常看圣贤人的书,还懂药。”
施母一边开始收拾碗筷,一边说着:“冰儿那孩子是好,可光儿坐不住啊,死活不跟她玩儿。就喜欢野,成天的野。长这么大,她们俩都没一起玩过。”
说着,施母已经准备好了碗筷,端着菜往外头走去。
施夷光已经收完了轻纱。坐在檐下,看着庭院外的柳树。
“光儿,帮娘把桌子摆出来。”施母看着作者的施夷光说道。
施夷光‘哎’了一声,乖巧的到墙边将靠着的桌子半拖半拽的拉了过来。
施父出了灶屋,将好看到这一幕,笑着走到施母旁边:“当真是乖了不少。这水落得极好。”
施母用拐子撞了撞他:“说甚呢。”而后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施夷光拉过来桌子,而后摆好饭菜。一桌人围着桌子开始吃了起来。
黄昏的光很暖人,霞光万里,红了半边天儿。庭院外不时走过扛着锄头的汉子,或是背着背篓的妇人,路过施家庭院,总是打打招呼。
“施家婶子,这么早就吃饭了呀。”
“王家大姑啊,来啊,一块吃,有肉呢!”
每每有人过去,施母施父就招呼着来家里吃饭。
“不了,我们家饭也差不多好了。这就往回赶着呢。”村人总是笑着推辞着,而后回了往家里继续走去。
施母吃着,夹着碗里的鸡肉,不时往施夷光的碗里搁着。
“娘跟你炖了一只鸡。多吃些,对身子好。”
施夷光乖巧的点头,津津有味的吃着这些原生态,不加任何防腐剂,又没有激素的鸡肉和蔬菜。有滋有味儿。
一顿饭用完,施父便如往常一般,向着田地里出去了。
施夷光跟着施母一道儿染着纱。她低着头,看着染缸里头的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施母在一旁笑着说话,施夷光就听着,不是点点头,心里头想着自个儿事。不大会儿,施母便端着木盆子去了灶房后。
“施家婶子?!”
正搅着缸里头的色,便听到院子外有声音大声喊道。
施夷光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外头。
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叉腰站在院子外,一脸不耐烦的大声的喊着:“施家婶子!!”
施夷光偏着头,一脸淡漠的看着她扯着嗓子大喊,手里的搅着的木棍也不停。
“施家婶子!”那妇人扯着嗓子吼了好几嗓,目光忽而落在院子里头一脸悠闲看着自己的施夷光身上,眉头便是一皱:“哎,你娘呢?”
施夷光冲着灶房里头抬了抬下巴,没吭声。
“就在里头你都不帮我叫一下啊?”妇人看着施夷光,插着腰瞪着施夷光吼道。
施夷光转头,看着一脸不爽的妇人,咬了咬唇角的皮,一脸无所谓的又回了头。
施夷光的淡漠激怒了妇人,她插着腰的手抬起来一指:“你是不是聋了?!!我让你去叫你娘!”
施夷光没有回头,倚靠着篱笆站着,一脸悠闲的搅着里头的纱。
那妇人见此,怒意更甚,抬脚绕着篱笆走到院子一边。
她走进施夷光靠着的篱笆边,从篱笆里头伸出手,冲着施夷光的脑门儿一拍:“我让你去叫你娘你没听到?!”
施夷光整个脑门儿被拍的向前一晃,脑袋瓜上扎着的两个包子头被打的散下来。
她捏着搅棍的手紧了紧,转头,恶狠狠的盯着那妇人,眼睛一眯,面露凶光:“你再打一个试试?”
话音一落,‘pia’的一声,后脑勺又是一重。这一巴掌拍的,比之前的更重。打的施夷光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站稳。
“小兔崽子还瞪我?!”那妇人插着腰咧着嘴说着,说罢,又是一巴掌。
打的施夷光整个身子向前倾了倾。
施夷光被打的埋着的头看着手里的棍子,咬了咬唇,闭着眼睛。心里却没有火,只有沉郁,像是死水一潭般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