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叶凝香女扮男装,在魏询的陪同下亲自到这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富恒商会一探究竟。
这个问题重重的富恒商会似乎并不因为它的几经转手而变得衰败、冷清。相反这一大清早富恒商会的大厅之内便聚满了来自不同地方的商人,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叶凝香和魏询。
此时的叶凝香粘了两撇小胡子,又特意将她的胸部束紧,将原本白皙的脸庞上涂上些许肉黄色的染料,看起来就好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
魏询倒是未做过多修饰,只是束了头发,手上拿了个折扇,看起来就像是个有钱人家的贵公子。
这富恒商会忙而不乱,叶凝香和魏询并未在大厅等候多久便迎来了接待他们的人。
“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近日商会事多,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这个时候前来迎接他们又向他们赔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富恒商会的实际掌权人顾连城。
初见顾连城时,叶凝香觉得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眉清目秀甚至有些书生气的男子似乎曾经在何处见过一般,令她有种熟悉之感,只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了。
大概瞧着叶凝香有些恍神,魏询在一旁笑着回应道:“贵商会名声享誉天下,能至此处经商是在下和家叔的荣幸,又怎会怪罪于你!”
听到魏询开了口,叶凝香也回过神,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位先生,鄙人姓叶,本是做小本生意的,这两年发了家。我来此处便是来请富恒商会为我注资以此来扩大经营的。”
“好,二位这边请。”顾连城微笑着,一边起身,一边十分客气地在前面引路。
顾连城似乎故意领着叶凝香和魏询来探查富恒商会一般,明明距离谈生意的居室很近,他却带着叶凝香二人七拐八拐,用了很长时间才到了目的地。
而一心希望寻得蛛丝马迹的叶凝香和魏询自然没有注意到这引路上的学问,全副身心都用在了观察周围的人和物的身上。不过令他二人失望的是富恒商会之内丝毫没有任何异常。
大概是接待的客人太多,这用来与客人商谈的房间也就不是那么宽敞,也并不那么奢华。
进了房间,顾连城将叶凝香和魏询引到坐榻之上,然后十分优雅地在青瓷茶杯中倒满了茶,分别递到叶凝香和魏询面前。
“居室简陋,还望海涵。”
叶凝香拿起茶杯,稍稍抿了口茶,微笑着说道:“先生这样讲可是有些求全责备了。”
顾连城也微笑着回应道:“叶先生说的是。敢问叶先生,您想要我们商会为您的生意投入多少钱?可有什么详尽的计划?”
糟了,她叶凝香并未真正做过生意,对于经营之术可以说是半点都不了解,对于这样的提问她该如何作答?
这魏询就好像及时雨一般,正当叶凝香为难之时很淡定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暗黄色的绢帛,上面还盖着户部的官印。
“这是我家生意的产权证明文书,先生看看富恒商会最多可为我们投入多钱?”
“噢,产权证明书都带过来啦!不错,不错。”顾连城故意省略了后半句话:你二人这戏做的倒是很足嘛!
顾连城装作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仔仔细细在一旁盘算好久,才说道:“一千两白银。”
“呵呵,这富恒商会果真爽快,你放心,今日富恒商会投入的银钱他日定会按照投资的比例将相应的利润返还给富恒商会的。”叶凝香一边笑,一边说道,只是这笑很快就顿在了脸上。
“先生,我听说这富恒商会近日有些不好的传闻,只是不知传闻之事是真是假。”
顾连城似乎老早就等着叶凝香问到正题之上,是以十分畅快地回答了一切。
“我姓顾,是富恒商会的总管,这里的人都叫我顾老板。”顾连城喝了口茶,面色平静而自然,继续说道:“这几个月富恒商会几经易主,如今的主人便是离国的宁王殿下。”
“顾先生可知商会易主的原因?”
“不知。不过这富恒商会易主之前的老板半月前突患恶疾,如今暴毙身亡。而将商会转给宁王的人听说投资失利已于前日上吊自尽。如果你们想要知道更多信息,恐怕是无从知晓了。”
听顾连城的回答,这商会老板这条路已经被堵得死死的,若是还想得到什么信息,就只能去询问极有可能牵扯其中的慕夕泽了,这步棋走得相当高明。
尽管对于顾连城的回答充满了怀疑,叶凝香一时间也寻不到什么证据证明他在说谎,于是只能再次将话题转移到投资上面来,好不让顾连城对她有所怀疑。
交谈之间,一个低级伙计装扮的人连门都没敲直接进了叶凝香的房间,然后贴在顾连城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顾连城听了那人的话之后,震惊得脸都变的刷白,原本平静的面容也被强烈的不安打破。
“二位兄台,顾某今日还有事,改日我再与你们详谈商会投资的相关事宜。”说完,顾连城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房间。
叶凝香好奇这顾连城究竟遇到了什么事,竟紧张成这个样子,于是片刻也未停留,拉着魏询就走出了富恒商会,小心地跟在顾连城的身后。
本想着让魏询先回去,由她自己跟着顾连城便好,没想到还没等到支走魏询,她便将顾连城跟丢了。
明明前一瞬还在自己前面不远处,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这顾连城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更蹊跷的是街道之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顾连城想要混迹在人群中而不被人发现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有唯一一种可能,这顾连城也是会功夫的,而且武艺卓绝,是以在叶凝香面前时没有暴露分毫。
也是这个时候,叶凝香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之前从何处见过这个顾老板。那是同慕夕泽巡视军营刚回来,慕夕泽去富恒钱庄取出了他所有的银钱,她在厅堂等候时正好见到过这个人。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顾连城是这钱庄的少主,与慕夕泽更不会有半点关系,如今回想起来这顾连城与慕夕泽的关系恐怕非同一般。那时她还因为慕夕泽的做法而心生些许敬佩之情,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这一切都是个局,而慕夕泽这样慷慨不过是为了弥补这个局中不小心破开的洞洞罢了。
宁王府中布满了守卫,牢牢地将慕夕泽禁锢在府中,而慕夕泽也十分安静,一直乖乖待在他的寝宫里。
只是这时他居室外的守卫竟全都不声不响地昏倒在了地上,一个贵公子模样的年轻人踏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慕夕泽的居室。
“公子,出了件棘手的事。”
“什么事能让连城这样冒险来见我?”
“先前逃跑的任老板突然闯进大理寺自首了!”
听到此处,慕夕泽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说道:“齐昇如何?”
“安然无恙。”
“那就好,你再多派些人手看紧他,在此案结案前绝对不能让他出现在世人面前。”
“是。”
回到大理寺,叶凝香便听到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富恒商会任老板突然来大理寺自首了,更重要的是他还带来了暗地里同齐昇交易留存的文书,有了这些文书,判处齐昇的罪责也就指日可待。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任老板并不是同齐昇本人交易,而是一个叫齐山的中年人,而这齐山是齐昇府中的管家。如果能召来齐山,让他亲口承认是背后指使者是齐昇,这件劳心劳力的挪用军饷案便可以结案了。
尽管任老板的审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可是叶凝香还是委托刑部发出了关于齐山的通缉令,以至于整整一夜,靖安街道上布满了搜捕齐山的羽林军。
在这样天罗地网式的搜捕下,第二日中午的时候,一小队羽林军押着被五花大绑的齐山来到了大理寺。
管家齐山身材矮小瘦弱,人也看起来胆小怯懦,根本无法将他同这惊天动地的大案联系起来。大概是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齐山这一路上都是哆哆嗦嗦的,甚至连路都走不稳,明明天气寒凉,可他却是满头大汗。
魏询重重敲了一声惊堂木,并未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齐山,你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里多次同富恒山庄的任老板进行巨额钱财交易可是属实?”
被惊堂木的声响一惊,齐山更加慌乱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魏询和叶凝香面前,几乎哭着说道:“是,属实。”
“你一个兵部侍郎府里的总管怎么可能两年之内赚到上万两银钱?”魏询突然阴沉了脸,面露凶相,“说,是谁借用你的名字同任老板交易?”
齐山一副十分为难,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缓缓开了口,“是……宁王殿下。”
“你说什么?”叶凝香听到宁王二字竟然有些情绪失控,飞快抓住齐山的衣领,很严厉地问道,她的声音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尖锐,甚至有些骇人。
这与她心中所想相差太多,本来她是认定这件事的主谋便是齐昇,而慕夕泽将富恒商会盘下来,无非是想保住齐昇的命而已。没想到整件挪用军饷案竟然同齐昇半点关系都没有,反而是当时同她一起照看生病士兵,为士兵捐赠财物的慕夕泽一手策划!
叶凝香的心中早已翻江倒海,旧时的仇怨再次涌上心头,眼中流露浓重的杀意。她早就该一了百了的杀了他,也省得这些个祸端。让他生不如死,一点一点夺走他最珍惜的权力,根本就是个错误,因为向他这样的人,只要活着就会不停地谋害别人,不停地制造伤害。
知道自己已经难以控制此刻的情绪,叶凝香艰难地说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接下来的事还有劳魏大人帮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