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听了这消息，什么也顾不得了，扭头就跑，所以芍药听到婆子传话，跑出来接秦苏的时候，见秦苏一个人孤单单站在那里，奇道：“嬷嬷呢？这老货跑哪儿去了？”

秦苏摇头，也不多说，只回头看了一眼屋顶，周府是相门，屋檐上的兽头是麒麟，勾着嘴，垂头，口里的珠子被光芒一照，熠熠生辉。

晚上方嬷嬷就回来了，那个时候秦苏没歇，一直在屋子里看书，可是心里头有事，如何看得进去，正乱翻，见帘子一掀，冲开一阵凉风，方嬷嬷随着风影进来，噗通跪倒道：“小姐，老婆子无能。”

秦苏心中一沉：“怎么？展大人走了？”

方嬷嬷摇头。

秦苏的心忽然噗通跳了起来，捏着的手，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使劲揉捏着道：“有什么话，快说！”

方嬷嬷咬了咬牙，道：“我去见了展大人，展大人没等我说什么，就冷声道，展某与**奶已经毫无瓜葛，嬷嬷你不要再来了，便是来了，以后也不会见，说完就把我叉出去了。”

方嬷嬷一气说完，垂着头，不敢去看秦苏的脸色。

沉了半晌，感觉秦苏半点动静也没有，这才抬起头，见秦苏脸上毫无表情，也没什么异样波动，只“哦”了一声。把书又倒了过来，点头道：“你回去歇息吧，辛苦了。”

方嬷嬷先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站了起来，向外走去，走到帘子跟前，忽然又转过身来，看着秦苏，眼泪流了下来：“小姐，你心理难受，就哭吧，哭出来心里好受些。”

秦苏听了这话，怔了一会儿，“噗嗤”一笑，摆手道：“这算什么，展大人本来就跟我没有瓜葛，他放下了是好事，只是咱们指望不上了，只能另外想辙罢了。”

方嬷嬷听了这话，看着秦苏的手指掐着书皮，深深地印出一条痕迹来，心里堵得难受，却也知道说不得什么，长叹一声，出去了。

听到方嬷嬷离去的声音，秦苏这书再也看不下去了，“啪嗒”扔在桌子上，把床幔放下了，倒头捂住了自己的脸，可是想了想，觉得不能甭，否则方寸大乱，自己输了，秦家说不得也完了，立时立起身子，喊道：“芍药。”

芍药见方嬷嬷那表情出来，就知道不好，早在外面侯着了。

“去，端一碗安神汤。”秦苏吩咐。

芍药点头，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进来的人却是蓝玉。

秦苏眨着眼看着蓝玉，今儿不是蓝玉值夜的。

“小姐，嬷嬷跟我说了，锦衣卫那边打听不到消息，我去。”蓝玉把安神汤递给了秦苏。

秦苏一一尽而尽，沉思半晌道：“你去找你师兄？”

蓝玉点头。

“他对你还有情吗？”秦苏问。

蓝玉眯眸，摇头道：“没有了吧。’

”你自己呢？“

秦苏眸光忽然一闪。

蓝玉身子一震，“蹬蹬”后退，嘴唇不停哆嗦：“小姐，你……你……猜出来了？”

秦苏笑：“你好好的唐门大小姐不当，未来掌门不做，却当众揭发自己不是亲生的，这得多蠢才做的出来？所以只有两个推测，一，智商情商不在线，二，为了某个人。”

蓝玉眨了眨眼，她虽然不知道“智商情商不在线”的意思，可是大体是懂的。

“可是你跟了我这么多日子，明显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推测是你是为了某个人。”秦苏淡淡道。

蓝玉咬嘴唇。

“为什么你师兄忽然脱颖而出，准备多时了吧？你一定很喜欢这个男人，为了这个男人，宁愿放弃了掌门之位，让他上位，所以你才会当众说出自己是收养的事实，然而这并不是全部，你这么做之后，被边缘化，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不肯娶你，你伤心之下，离开了唐门，后来的惨遇，大概与自己当时心智失常，一时不查的缘故，我说的可是事实？”

蓝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垂下了头，身子一直在颤抖着。

秦苏看着有些不忍，把眼前的八角琉璃灯推了推，转了头，露出不那么明亮的一面给蓝玉。

有些时候，有些地方，是不需要照亮的，秦苏若是无事，自然会揣着明白地糊涂着，可是如今图穷匕见，展越又拒绝了帮忙，也只能把这个谎言挑开了……

虽然，有那么些许的不忍。

蓝玉慢慢的，跪下了，垂着眼眸，一动不动。

秦苏伸手抽出了挽着头发的簪子，如水的秀发流水而过，蜿蜒在床铺上，她捻着簪子，拨拉着灯芯，灯花“劈啪”作响，火光映着她的脸，淡淡的，没有表情。

“小姐推断得很对。”许久许久，蓝玉叹了口气：“他本来是门人里不出挑的，可是他很努力，而且默不作声的样子很动人，小女儿家，总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吸引，偶尔的相逢，别人都对我奉承有加，唯独他，只是默默的，便引起了我的注意，后来我主动追求他，他答应了，后来相处久了，我问他怎样才会娶自己？他说他配不上，总要努力爬得更高一些，才配得起我。”

“小姐也知道。”

蓝玉抬起头，脸上带着苦笑：“中了情毒的女人，总是傻的。他不是说配不起我吗？我就起了一个傻透了的念头，我当众拆穿自己的身份，让掌门无法选自己为继承人，那么自己掉下来，他总会……配上我了吧。现在想来，简直傻得的不可思议，可是那个时候，却觉得自己很伟大，很愿意献身，最后……就那样了。”

“他当上掌门继续者的时候，我守在我们常常约会的地方，静静等着，等着他的到来，可是他没来，他很忙，门里的师兄弟们都恭维着他，师姐师妹们都对他另眼相看，他却不怎么在我眼前出现了，即便相逢，也是随意的几句话，便是没了。”

“后来我急了，问他为什么不娶我？他说了一句我听不懂却很伤心的话——师妹，在你们面前，我总觉抬不起头来，很累。”

“其他的意思，我不懂，小姐玲珑剔透，也许能懂，可惜我不懂，可是最后那个词，我懂了，我只想笑，真的想笑，弄了半天，自己原来让他累了，所以我就走了……便是现在这样的局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