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依旧血流不止的华籍,唐敏甜笑蹲下,随手从怀中拿出白色的丝绢,伸手包住华籍脖颈处翻开的伤口;被鲜血洗礼过的刀口,有着说不出的妖冶美丽,青白的细肉,点点隐现在猩红的血液下,已经崩裂出来的动脉血管,似小溪、似河流,异样的散发着浓郁的腥味;以前在战场上,她最熟悉的颜色便是血流成河的妖红,她最喜欢看的,也是胜利过后的磊磊白骨;不知怎么,看着那一具具冰冷恶臭的尸体,她就有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每每此时,她都会骄傲的踏在那被血水浸泡的有些发软的地面上,对着身后的百万雄师,傲然吟说:"站于苍穹之下,谁敢与我争锋。"
每次说完,那原本沉静的百万雄师,便像是受到刺激鼓励一样,张狂大笑、高声呐喊;万丈高呼,连鬼魅听到都会绕道而行;随军而行的太史令,将那冲天吟啸,称为魔音;永久的记载在历史的青页上。
"我只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这有错吗?我只想用所有的生命爱一个男人,这也有错吗?我只想要一个简单的家庭,这真的有错吗?"
还华籍在临死时说,她慕容白就算是换个名字、换了身份,还是无法摆脱上一世悲惨的下场?!
不,她不相信;上一世她之所以能让奸邪得逞,那是因为她太过相信那个人了,太过依赖身边的人了,所以才会被人暗下mi药、死于非命;可是她不会再重蹈覆辙,因为那些曾今的亲人,都是她这一世的仇人;从今天起,从现在起,她,唐敏,不会重新步上慕容白的后尘,只因在这个世上,她除了自己,谁都不会再相信。
清风冷冽,唐敏低头看着倒在脚边已经没有气息的华籍,不忍的闭上眼睛,任由乌黑的发丝飞起遮掩住那张痛苦扭曲的脸颊。
华籍,师傅不想杀你的,真的是不想杀你;面对妻儿的死你便痛的以死追随,这样的多情多义、心存大爱的你,绝对不是无心之人;十四年前的悲剧,也绝对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充其量你只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现在更是成为他人的替罪羔羊;华籍你放心,师傅不会让你的血白白流逝,更不会让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逍遥法外。
唐敏静静地站着,直到小腿变的麻木才慢慢睁开双瞳,可就在她睁眼的瞬间,原本溢在眼眶中的悲戚恍然消失,一派清明的水眸里,依旧无情无爱、风轻云淡的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就见那抹妖红慢慢踏过地上粘稠的血液,一点一点的朝院门外走去;随着门框打开的声音,女子回头一望的煞那,美瞳中的夭邪更是浓郁、更是惊人。
李昭觉得自己是疯了,自从前几日在大街上看到那抹妖红以后,他就彻底的疯了。
这几日,他每日不去上朝、更不参与政事;而是每天游荡在边城的各个角落,寻找着那抹香迹。
他多么希望上苍能够眷顾他,就像几天前的初晨一样,她安静的站在一处角落里,冲他微微而笑;清晰地轮廓和梦中的幻影重重叠起,最后在他心里划出一个'幸福';的字眼。
他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可是自从重遇,他便相信只要有等待,就会有希望;哪怕喜欢之人的魂魄,也会随着心底的思念来到他的身边。
而此同时,唐敏拖着受了风寒的身子,虚弱的走在边城大街上;由于她身着一身妖红,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低头垂目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身有癔症的垂危之人,所以街道上行走之人皆是敬而远之,更是没有一个人敢上来询问。
唐敏微微抬眼,看着人们眼中的疏离和摒弃不觉莞尔轻笑,没想到这一世她遇到最多的,居然是这些。
好似昨夜吹了许久的凉风,所以这虚弱不堪的身体早就开始叫器,尤其是在今早儿,更是连连发烧、冷汗不止;唐敏走在大街上本是想要寻找一处医馆,但谁知当她在大街上时,才发觉自己除了这身衣服,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头顶的太阳好似也要与她作对一样,灼热的照射在她身上,燃烧着她整寸肌肤火辣辣的疼;本是无力的身体更是因为缺水而摇摇欲坠;唐敏看着路人嫌恶的神色,脚步微颤的走到一处角落中,靠着坚硬冰凉的砖块慢慢滑坐在地上,重喘的呼吸让她耳鼻轰鸣,眼前越来越模糊的映像似在告诉她身体的极力透支。
就在唐敏闭目养神之际,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慢慢由远及近的走在她面前;有些不安的强撑着重重的眼皮,首先看见的便是一面青色的缎面锦靴,看样子此人非富即贵啊;眼眸接着朝上看,颀长有力的腿型、宽阔温暖的肩膀、还有那张略带模糊地脸颊慢慢出现在在她疲乏的眼瞳中。
"你没事吗?"
温和的询问声中,好像还夹杂着一丝担忧和着急;唐敏有些好笑的低下头,稍稍扬起的嘴角上,带着玩味的邪笑。
动了动干涩的猴头,已经干哑的嗓音模糊地发出声音。
"现在是死不了,但不知道等会...会怎样。"
唐敏说完,便彻底失去直觉的朝一边倒去;那男子听着耳边细弱蚊虫的声音,本就心惊的一痛;尤其是又在看到那娇弱的身体朝地上倒下时,更是飞身上前,一把就将女子滚烫的身体接在怀中。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地滑动在女子惨白的脸颊上,看着怀中绝美的少女,男子温和的神态更是毫不遮掩的露出一抹心疼和怜惜。
"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看见你这样我真的无法做到不管不顾。"
清润的嗓音,带着暧昧的语调渐渐喷洒在女子娇柔的脸颊上。
随着男子话音的静落,就看那翩然少年一把就将女子抱起在怀中,转身看向身后的家奴,流光溢彩的眼瞳里毫不掩饰的显露着微妙的感情,思索淡定后,男子移步朝不远处华丽的马车走去。
"去妙音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在桌面的铜镜以及厚实绵软的地毯上,打出暖色的光晕,将初晨清晰的空气揽进雕珑的门窗之内;清润的香气轻轻地萦绕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置身其中感觉极其舒适温暖。
天蚕丝织就的锦纱幕帘四面垂悬着,迤逦在地,铜镜反射而出的阳光投射在月白的锦纱上,照出梦幻的颜色,显得有些不真实。
唐敏慢慢睁开双目,感到头顶一处冰凉,抬手一摸,却原来是一方浸透凉水的帕子。
不大的房间被布置的极为雅致,所见之处皆是摆满了盛开的兰花,清晰扑鼻的花香流散在房间的各处,萦绕在唐敏的心头;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绝对不是医馆,记得她在昏迷前,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模糊的轮廓、温柔的声音,还有那双绣着精致图案的缎面锦靴是他留给唐敏的唯一印像;到底是谁救了她?到底是为何要救她?
唐敏微蹙着眉头起身,发现原本穿在身上的红色衣衫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被退去;简单的白色单衣,极其柔和的贴合在自己柔软的肌肤上似云一般舒适,没想到救助她的人还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连随手一件的贴身衣服都是'云初纺';做出来的。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里的青衣男子含笑看着单手支撑在床沿处的绝色女子,温和的眼神中一闪而过些许惊艳;在大街上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她一身红衣的扶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惨白的脸颊因为生病而稍显红晕,干涩的嘴唇、涣散的眼神让她看起来脆弱不堪,好像若没有人出手相救,在下一秒她便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许是自己太寂寞了、许是自己舍不得那张漂亮的脸颊出现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许是自己被她眼中的倔强深深震动;低身询问间,他居然步下马车,悄身走在女子的身边;以一个救世主的身姿低头看着女子虚弱的生命。
"现在是死不了,但不知道等会儿...会怎样。"
这句话是她的回答,他可以听得出她当时在说这句话时口气里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已经病的连话都说不完整,可这较真的女子还是不允许自己开口求助,求他救救她。
也许是她的回答太过让他满意,生平头一遭,他居然当起了一个大善人,举手间便将这个垂死的女子带到了自己的别院中;真不知道是自己发了疯,还是女子眼中的坚持太过凌烈,他竟然一下午都这样静坐在一边看着女子在病痛中不断地轻吟,看着进进出出的丫鬟和大夫忙里忙外的身影而不上前搭把手。
"姑娘你醒了。"
不大的声音轻柔的传响在房间内,霎时惊起一室的涟漪和芳华。
唐敏听到这声音,便想起和脑海中那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一模一样;记起这一点,唐敏有些慌张的转过头,就见在一处角落里,一个身着青色锦服的男子舒服的半躺在柔软的卧榻上,精致的卧榻用的是上好的红木作为原材料,卧榻上华美的图案更不是一般的师傅可以篆刻出来;不过这些东西只要有钱便能办到,但让唐敏惊愕的是,男子身下睡的东西居然是雪山之巅难得一见的雪狐皮草;想当年,她想要一件上好的雪狐披风,李熙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来一件,但没想到这个男子居然可以将雪狐的皮毛就这样睡在身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