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住他手的时候,我已经笑逐颜开,虽然那笑看起来很难看,但我还是努力地在笑。他的手冰凉,像握着的一块寒冰,不由得让我一阵心慌,双手合十的暖着,可怎么暖也暖不热。恰逢冬季,室内暖气充足,他又盖了两层厚厚的棉被,我下意识的就开始不安起来,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竟是那么大的一颗。怔怔的看着它,心内五味杂陈,就好像生出一把刀,顿顿的磨着我。
佛曰:前世五百次回眸,换今生匆匆一瞥。在这一瞥后,我很感激你抓住了我。就是因为你抓住了我,才让我漂泊的心有了依靠,才让我在最痛苦的时候,不痛苦,最寂寞时,不寂寞。或许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了他的重要性,只是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又怎么会相信春天真的会来到呢?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将他拒之门外,很幸运,他一次又一次不舍弃我,直到结婚。像他这样出众的人,完全不必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他完全有能力去找更好更合适的女人,但是在茫茫人海中,他选择了我,而我一次又一次的舍弃他。我总在为我的三心二意找寻各样的借口,其实,我知道,是我自己自卑。我承受不起,一次又一次爱上,但又被舍弃的感觉,于是我选择了拒绝。只有他,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的抓住我,保护我,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
轻抚着他的浓眉,他的眉毛是极其好看的,霸气十足,即便是这样安静得躺着,也让人觉得硬朗。虽不是什么双眼皮大眼睛,但一双丹凤眼也足以迷倒一片女生,然后是嘴唇,人说嘴唇薄的男生,天生无情,不知道是不是我幸运,居然找到一个专情的家伙。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细细的打量他,不知不觉中,已过了整个下午。旁晚的时候,他渐渐醒来。当时我正伏在他的床边浅眠。估计是长时间保持的一个睡觉姿势,所以刚醒来,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这一动,就把我给惊醒了。
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发生了什么事。等与他四目相接的时候,我不由得一笑,“你醒啦!要不要解手?”
他颇为尴尬,“不要。”
“那我叫看护来。”我赦然的一笑。他就是这样的人,什么活都不让我干,生怕把我累着。
借着看护服侍他,我趁机下楼给他买了碗稀粥,特意要的是红枣的,流了那么血,不补可不成。估计药劲还没散去,吃完了粥,他又昏昏然睡下来,迷迷糊糊的,他就拽着我的手,让我先回去。这屋子没有其他的床位,要想陪他过夜,势必要束手束脚的一夜蜷着,然而我并不在意。我怕的是,他醒来,看不见我,会担心。
这一夜,也并非我想象的难过,多半的时间,我都是在看着他,回忆我们的相遇,相知。自从领证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一辈子我是逃不出他的魔掌的。他并不是如来佛祖,我也不是孙悟空,然而我就贪婪在他掌心的味道与感觉。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除非他弃我,我绝不会负他的。
这一夜,他醒来了三次,就气若游丝的数落我三顿,我耐心聆听,顺便再责怪他,“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一不小心被人捅了刀子。”他虚弱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虽然这句是他开的玩笑,但是脑子再不好使,也可以猜测出,这根本不是临时行抢,或是突发作案。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犯案。
这个推论在第二天警察来的时候,得到了肯定。
来的是位年纪稍轻的警员,估计是太年轻的缘故,也没什么工作经验,所以简单做了笔录后,我把他送出去的时候,他口无遮拦的跟我聊了起来,尤其是在他得知我在市内知名的杂志社工作的时候,对我的敬仰犹如黄河泛滥。
我也想知道其中的大概,所以顺着他的话找了些他比较感兴趣的话题聊着。他是宁诗诗的影迷,我就说了些影视圈的内幕,他几乎什么都信,被我唬得一愣一愣。最后我才转了正题,问:“我家先生,是怎么遭人刺杀的?”
估计我这一问法,也让他觉得有趣,谁家的相公出了事,还能笑得这么璀璨生花的?我觉得更多的是,他想看我的笑话,很符合看客的想法,我理解。于是他收住了笑,特别神秘的往我耳边凑了凑,“现在还说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一早就让人跟上的。时间掐得非常的准,十二点五分,多一分不差,少一分不多,时间刚刚好,正好路过北苑路那条深巷子,大白天的都没什么人。那刀子插得可深了,幸亏你先生心脏偏了位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没事想想有没有仇家,或者让什么人惦记上了。现在有钱人绑票得可多着呢。平时多注意一下。”
我含笑着说了声“好”,就不再言语。
某些事是不能往深处想的,就譬如在这件事上。
那家餐厅,我从没有和亨利·奇去过,他也对我大学时的同学不熟。但是,十一点五十,他恰恰就出现在那里。如果他没有出现在那里,遇害的就该是我和李睿安。因为李睿安曾说过十二点会来接我,十二点五分我们正好出现在那条冗长的巷子里。
然后是玩牌。
闭上的眼倏地睁开,手心直冒冷汗,心里重复着“仇家”这个词儿。现在来讲,李家应该算是亨利·奇的仇人吧。
他的一石二鸟之计并没有将李家打垮,反而让他四面受敌,处处受肘。虽然国内他占尽了先机,但是欧洲市场却受到了严厉的重创,最后不得不退出某些行业,来为保存自己的实力。虽然决策人不在他,但是作为武家的继承人,势必要力挽狂澜,反败为胜的。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采取这样的方式。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给我的同学挨个去了电话,电话中,不是忙音,就是有事关机,能说上话的,没有一人。
这个猜测让我更加确认自己适才的推论。他要给李家一个教训,所以要先从李睿安着手,意料之外的,是那天他并没有去法院,而是去找了我。为了使计划万无一失,所以他事先和同学串通好,将我带走打牌。他是知道我视牌如命的,肯定不急于走,所以即便李睿安躲过了小巷之灾,也躲不过其他的埋伏。
他是铁了心要对付他的。
从上一刻起,我还没有将前因后果联想起来,这样组合起来,猜测就实在天衣无缝了。
亨利·奇并不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这一点我比任何人清楚。我知道他的野心与抱负,知道他的不择手段不顾一切。以前他算计的并非是我身边的人,虽然不赞同,也睁一只闭一眼,然而这次,他算计的人是,李睿安。我就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了、
出去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雪。去年我向他表白的时候,也下起了小雪,只是这一次,却摊牌,跟他彻彻底底的说清楚。
所以当打开门的时候,他颇感意外,但是在看了我愤怒夹杂着恨得表情,很快就释然了,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他知道李睿安出了事,他知道林安琪的报复心切会把视频录好快递给李家,他知道李家看后会勃然大怒,甚至重新审视我的作风问题,他什么都知道,全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手很想打过去,但就是怎么也动不了,可惜的不止是多年来的友情,还有保留相信他的心,明明说是可以做朋友的,但亲手毁灭的还是他。
为什么,这一切,是他?
而不是其他人?
我除了李睿安,一无所有。
而现在他硬生生的把我仅有,夺走。
泪在眼眶里打转,是不能哭的,我也不想哭,但就是控制不住,豆大的泪珠落下来,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今晚的月色迷人,配着片片的雪花,虽然是寒冷逼人的,但我却一点儿也不感觉冷,只觉得身体烧着一团火,越少越热,要将雪融化一样。
我说:“高胜,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要对付李家就明道明抢的来,为什么背后总做些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事。”
很久很久,他才启了唇,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宋佳,你可真是看得起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