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只剩你一个,很辛苦吧,回去休息好了,这里有我就够了!"柔和的声音,悲悯的语气,竟带着几分真心的关切。
小丫环不由地有几分感动,傻乎乎地应了声,便下去了。却没有注意到,徐梦云似是不经意地拂过她的身体,一枚沾血的银针准确而又迅速地戳进扫地丫环的血管,又快速地拔出。不出半个月,这个力大无穷的丫环,就会慢慢地衰竭而死,再高明的大夫也查不出她的死因。
重生而来,她回到了十岁,却把血池的毒素也一并带了回来,融入了她的身体骨血,这种毒,于她无害,于人,却是世上最致命最难以察觉的剧毒。唯一遗憾的是,这种毒,必须通过血液才能传染,而橙阶以上的高手,身体的硬度就不是普通的武器可以破开的。不过,用来对付一个从未修习过任何功法的粗使丫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侮辱过她的人,她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灵堂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
徐梦云撩起帷幕,走了进去,慢慢地掀开了厚重的棺木,看到那沉眠的女子,淡然的神情,终于变得复杂起来。
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轻轻抚上女子没有温度的面庞,眼前忽然一花,泪来得汹涌无比。
她居然还会哭!徐梦云有些惊讶地接下一滴泪珠,晶莹剔透,纯净无比,还有那无法忽视的心中钝痛,这不是重生回来的徐梦云会有的情绪,可却是真真实实地发生在她的身上。
原来,多年来不曾回忆的十岁之前的生活,只是因为,每每想起,便会痛不欲生,唯一真心爱着她的女子,会为她遮风挡雨的女子,早早地就离开了她!终于想起,会那样执着地渴望活着,会那样坚定地宁愿卑微也要活着,只是因为这个女子临终前模糊不清的低语和那双饱含遗憾的双眸。
她的娘亲,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陪伴她长大,不能继续为她遮风挡雨,只能够让孤苦无依的女儿独自活着!
或许,她的重生,也是因为娘亲在天上的心痛不忍,耗尽了所有的愿力所得?
"娘!"莫大的哀痛盈满了她整个身心,此刻的她,又是那个刚失去至亲的小女孩了,她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贴在女人的脸上,双手温柔地揽过那僵硬冰冷的身躯,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娘!娘!娘..."
娘,你放心,云儿会好好地活下去,而且会比任何人都活得更好!这个带给你无尽伤痛的徐家,那些侮辱过你的人,云儿定会让他们遭受千倍万倍的痛苦!
"娘,但愿来生,云儿还能做您的女儿!"泪水如泉涌,簌簌而下,一滴滴顺着想贴近的脸颊,滑入女人僵硬的脖颈。
孤寂清冷的偏院,宽大红衣包裹着的小人儿,不顾秋风的冷瑟,站在空荡荡连一棵草也不剩的院子里,拿着一块尖利的石头,在灰色的围墙之上,一笔一划地刻着安魂经。据传,若是能够真心实意地为逝去的亲人在七天之内抄写完一千遍安魂经,至亲的魂魄就能够得到真正的安宁,尘世间的一切痛苦都会忘却,安然地去往那极乐之地!
娘这一生,因为她的存在,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太多的痛苦,而年幼无知的她,除了躲在娘的怀里哭泣就什么都不会做了。现在,她虽然重生而回,悔悟了很多,却已经太迟太迟了,那人的身体僵硬寒冷,再没了曾经的温暖,她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人。抄写完这一千遍的安魂经,是她现在唯一能够为娘亲尽的一份心力了,就算是不吃不喝不睡,她也一定要在七天内抄完!
寒冷的风一阵阵地吹来,从深夜到黎明,她不知疲倦地抄写着,那些个偷懒耍滑的丫环们出现又离开,她注意到了,却也没有半分的理会,直到...
"云儿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一声惊呼骤然响起,徐梦云划出的一竖顿时停住,慢慢地转身,白色的靴子,最流行的杏黄劲装,翠绿欲滴的碧玉镯子,雕工精美的镂空梅花簪,果然是她啊!果然还是那么奢侈啊!
这就是徐梦雪,徐家的大小姐,所享受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她身上任何一个部件拿出来,都相当于她十年的生活费!前世的她之所以那么卑微怯懦,和她一直在生死边缘上挣扎有莫大的关系,如果不是她厚脸皮地跟在徐梦雪后面做她的小尾巴,她连最基本的生存都不能够保证,怎能不屈服呢?
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徐梦云用力地握紧手中的石头,感受着尖锐的棱角刺破了她的掌心,心道,要忍,忍下去,脸上却露出了略带羞怯的笑容:"雪儿姐姐,我在为娘抄安魂经。"
"你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但,你为什么穿红衣?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对燕姨的大不敬吗?你想让燕姨在地下也不得安宁吗?"悲伤地指责,不可置信和痛心的眼神,多么的逼真啊,徐梦雪,你真是个演戏的天才,如果那眼睛深处,没有那一抹鄙夷和得意的话,就更完美了!
这样细微的情绪变化,曾经天真懵懂的她,又怎么可能发现?被骗了那么多年,她还真是可悲啊!徐梦云在心中自嘲一番,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起,换成了一副哀戚悲惋之色,轻轻拉起长长的衣袖:"姐姐,你没发现,这红衣对我来说,太大了吗?"
"那又怎样?"
"这件红衣,是我娘亲压在箱子底,从来没穿过的,她一针一线亲手缝的嫁衣!可惜,才刚做到一半..."她就再没有了嫁人的机会。人人都说她娘亲是不要脸勾引姐夫的贱人,这种话,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模糊而久远的记忆里,那个所谓的爹也曾经找过娘亲好几次,但每次,娘都是闭门不见,不曾和他说过一句话,久而久之,他也不再来了。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绕,她一定会弄清楚,而现在,她只要记得,徐家是她们痛苦的根源,必须铲除的对象就足够了!那些个人,在母亲和她的事情上,都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她会一一弄清楚,将她们所受的苦楚,千倍万倍地还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