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他是萧缙时,他俩忙着算计着彼此,勉强相认,就来了一个生离死别;他是龙隽之的时候,他俩就没过过一个舒心的日子:先是不认得她,等认得了,又抛弃了她,等她结了婚,他又被囚;他是金逐流的时候,他们一起被困在了皇权里,终日忙碌着国家大事...总之,他们一直好忙碌!
"总会有机会的。咱们先把国家机器调整好再研究其他..."
"我就怕到时我没时间了..."
他摸到了儿子细细软软的手指,轻轻摇了摇。
云沁豁然回头,心头一紧,斥了一句:
"你在瞎说什么?"
他的身子很难治,这是事实,公冶长得到消息说:他活不久,那不是空穴来风。但真正会知道这件事,在东越国,没几人,公冶长的消息,应该就是秦逍那边的人泄露出去的。秦逍一直在利用公冶长在制造纷乱,这人给她的印象,真是越来越差了...
想到这个人,她不由得就想到了那封信:呀,糟了,她都没有将东西收拾好。
她脸色一变,将吃饱的娃娃往摇篮里一放,疾步往外去,想将那信藏起来,可地上哪还有信,她心头一惊,转头时,正好看到他跟了出来。
"你在找这个吗?"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
云沁顿住步子,心里恍然了:
"你这么早回来,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捎了信过来?"
对极,他一早就得到了消息:秦逍曾现身在嘉州城的驿馆,那驿馆里住着刚刚从西沧国而来的沧国使节。没一会儿之前,礼部公孙汝曾将使节的国书递上,要求东越国帮忙寻找一失踪的使臣段仁。之后公孙汝又跑来后宫,求见皇后娘娘。他闻报,匆匆赶来,已经来不及阻止她接见公孙汝,进了门,只看到地上落着这一页信...
"嗯!"
他点头,微微笑:"我担心你,所以放下手上的事跑来了。"
"我没事。"她给了他一个笑,上去环住了他的腰:"只是,只是我们又要不太平了。他这个时候冒出来,肯定会给我们添麻烦..."
"这里是东越,不是他的西沧,他翻不了我们的天..."
话是如此,可是...
"你打算怎么做?"
她仰头问。
他低下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眼神一深,一字一顿道:
"我要让他有来无回!"
她是他的,谁也别想来肖想,谁也不能来破坏。
秦逍的确来了!
此刻正在嘉州城外,对着那高高的城墙,他眯着眼,琢磨着一件事:段仁拿捏住了龙隽之什么把柄,以至于他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摆了这么一个局...
这一年,他过的非常不好,思念成狂啊,曾一度醉生梦死...
他闭了闭眼,握了握拳头,掌心有有什么硌疼了他?
哦,差点忘了,他正握着一枚戒指。
那是她留在他身边时最爱戴的一只戒指,金子打制,上面还一琼花,层层花瓣绽开,手工极为精致。
她说过的,在中国,男女结婚都会以戒指套住对方的手指,以表示情订今生,戒指代表的是相守一生的约定。
那年,她嫁给他时,他曾问她想要什么结婚礼物。
她想了很久:"我什么都有了,根本就不需什么?"
他似笑非笑的问她:"戒指呢?你不是说那是男女婚姻当中极为重要的一样东西吗?"
她本能的怔了一下,然后才扑哧笑:"可不是,我怎么就把这一茬给忘了...那就打一对漂亮的、独一无二的戒指给我,款式我来画,你负责让人打出来。"
之后,她画了一对婚戒:女戒上要求打出一朵琼花,琼花花瓣上得刻有他的名字;而男戒是一只方戒,戒面上有浮雕琼花一朵,空白处刻上她的名字。
他很喜欢这对婚戒,这对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指环,代表的是她对他们的婚姻用上了心。
那时,他喜欢牵着她的手,一次一次欣赏两手交合时,这对戒指光芒交相辉映的情景,更喜欢吻她的葱白指尖,爱煞她露出娇羞之色的模样。
那时,他多么的希望,他们可以恩恩爱爱的就这样生活下去,她放下所有戒心,给他满满的信任,允许他靠近,而他能在岁月静好的中一步一步攻陷她的心,她的身。
那时,他非常的期待,有朝一日,她可以为他诞下属于他们生命延续的小生命,将他们的婚姻,打造的坚不能摧。
可幸福,怎么就那么匆匆,一眨眼,曾经拥有的美好岁月,就成为了昨日黄花,再也拾不起――蓦然回首,所有季忆,尽沾上了苦涩的滋味。
"主子,宫里传出消息了,那信,已经交给东越的皇后..."
身后,心腹侍卫邱剑悄然逼近,低声报禀。
"哦,她有什么反应?"
他应了一声,转头问。
"据那公孙汝说,他们的皇后拿到信后,脸孔一下白了,之后,就令他跪安...凤璃华曾是咱们的女皇,这事,就算不和段仁求证,都能肯定下来了...如果她不是,段仁这段日子不会用尽心思的想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让龙隽之拿了去。"
邱剑很肯定的下了一个结论,末了,语气迟疑了一下:
"主子,接下去,您打算怎么做?真想打把凤璃华带回去吗?听说没几天,凤璃华又给龙隽之生了一儿子...以当前这种情况,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从东越国的皇宫将人带走...若真能带走,到时,与我们西沧而言,那是一件雪上加霜的事,东越国誓必不会善罢甘休..."
邱剑跟了秦逍很多年,他和段仁一样,一直是他用惯手的两个得力手下。自三个多月前,段仁奉他之命前来东越以后,留在西沧的邱剑,替代了段仁,成为了这段日子以来,最受他重用的人。这一次东越行,他只带了邱剑,对外只称身子有恙,需要静养一个月,朝中大事,由他两位哥哥在主持,之后,他马不停蹄赶来了这里。
临走后,父亲曾训过他一顿,坚绝不让他以身犯险:
"就算东越皇后当真是沁儿又如何?你别忘了,她现在已经另嫁。那丫头不惜以一死逃离。这样一个沁儿,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子。阿逍,别再执迷不悟下去了。放下吧!这样,她的日子会好过一些,你也能得到解脱..."
他知道,他不该来的,苦苦探寻的真相,最后,只会如同伤口上撒盐,平添痛苦。
也许,他该听父亲的话:放下,成全――
可,思念已入魔,铭心又刻骨,如何放得下?
这些年,他在她身上放入了太多的感情,割断这一切,这比生生要他的命还要痛苦。
他很清楚的知道,在世上,没有人可以替代她在他心里占据着的位置――虽然这一年,父亲曾找了不少美貌女子,想转移他的视线,可没有用,每个人的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任何女人都取代不了她在他生命中的独一无二,不管是手感还是吻上去的感觉,皆让他觉得厌恶。
可悲的是,他爱她,她却恨他。
这恨,是一把无情的宝剑,将他刺的遍体鳞。
"你去帮我办一件事,只要办成了,她一定会来见我!"
"请主子吩咐!"
秦逍低低叮嘱了一番。
邱剑听着一愣:"这样就行了么?"
"照办就是!"
"是!"
邱剑离去。
秦逍依旧独凭栏杆前,低着头,摊开手掌,静静的睇着这枚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的戒指:一年前她被烧的面具全非的画面,又在脑海里一帧帧的翻过。
这丫头真是残忍,她竟用这样一种方式让他痛不欲生。
那时,他曾不敢相信,她就这么没了。
他也不允许她就离他而去,从此天上人间再不能寻找到她的行踪。
他想收住她的魂魄。
他要令她回魂重生。
于是他把她那具被烧的黑糊糊的肉体冰藏了起来,他打算违逆三界规律,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救回来。
而锁心玉就能在其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本来,他已将此玉送与云沁,可她却转手赠与龙隽之,好在那一次龙隽之被他拿住,这玉又重新回到了他手上。
这玉,是块神玉,锁住的是他作为逍卫的绵绵不绝的神力,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魂魄,不至于被鬼吏带走。只要耐心的花以时日,只要寻到可以承载她魂魄的肉身,起死回身,绝对有可能。
但想要办成这样一件事,就必须将锁心玉雕成十八罗汉玉,此组建一聚魂阵。
然,锁心玉是神物,一旦碎裂,千万年的修行将毁于一旦不说,他还有可能再不能返回天界。人世百年后,说不定就会此消失于这茫茫红尘。
可他管不了百年之后的事,那一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救她,不愿她就此魂飞魄散。其他的都不重要。
锁心玉裂,罗汉玉生之日,他浑身疼痛难耐。这样的疼痛,以后每到月圆日,他就得经历一次,直到生命的消失不见。
那几个月,初登基,他在处置完国事以后,就把所有精力全放到了她身上,还请动了方真大师,在历经八八六十四的集魂、九九八十一天的锁魂后,他的锁玉心终于将那魂魄收住,之后,他还找来了一具可以令她重生的肉身,一切是如此的顺利。
这一百四十几天里,是深深的思念,支撑着他。
可一朝还魂成功,他赫然发现他救的根本不是她,乃是一个替身――这样一个结果,令他几近疯狂,差点走火走魔,就此丢了性命。
是段仁及时救了他。
后来,也是他告诉他:"东越国的新帝身份来历古怪的很,也许我们该去查一查..."
既然死的不是沁儿,沁儿这一年来去了哪里,他自得好好查个清楚明白――根据他拼尽一切救下来的女人交代,当时是龙隽之把人带走的。可这半年,龙族并没有传来任何有关龙隽之的消息,他,就此人间蒸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