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殷臣。"
唐心妍顿时觉得头脑一阵的晕眩,她的手抖了抖,红绳松脱了开来,手中的一串珍珠直掉了下去,"叭"的一声,珍珠脱离了红绳的掌控,迅速地打散了一地。
"哎哟..."殷雪与她身后的丫环见状,吃惊地叫了一声,并齐涮涮地蹲下身子来逐粒逐粒地将散落在地上的珍珠拾起来,却是没有留意到唐心妍此刻无比忧伤的表情。
但见她站直了身子,喃喃地冲着殷雪说道:"殷雪,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出去,殷雪这才惊觉她的不妥,伸手推了推一旁的忙活的丫环,说道:"莫儿,这儿我一会让人过来收拾,你快去看看你主子这是怎么了?"
"嗯..."莫儿应了她一声,赶紧将手中的珍珠粒放回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冲着殷雪复复身后就急急忙忙地往门外追了出去...
今天是宁家二小姐出嫁的日子,原本冷冷清清的偏苑终于有了点人气。
然而房外头的人气却始终无法为这冷冰冰的房间带来一丝的暖度。
昨夜娘在她这房间睡,抱着她整宿哭哭啼啼的,到了清晨,她的眼睛已经肿得像个桃子,几乎睁不开眼。
她让奶娘将娘劝了回去,房间这才清静下来。
静君苍白着脸靠坐在床榻之上,要哭的本应是她的,而昨天娘在这哭了一夜,她忙着安慰她,自己反倒没有一滴眼泪。
然而一夜的无眠已经够她难受的了,此刻她的脸色苍白,头晕脑胀的只能倚靠在床榻。
外头渐渐地热闹了起来,门被推了开来,一个人悄悄地走了进来,站在她的床沿,却就是不吱声。
静君无力地抬头望了她一眼,见来人怯怯地站在身旁望着她,手中捧着一套鲜红的嫁衣,与她对上了眼的一瞬间对方立即心虚地垂下头,良久才别别扭扭地对着她说道:"小...小姐...三小姐让我过来给你梳妆打扮。"
说罢她就向她伸出手来,欲要扶她下榻;就在她的手指欲要碰到她的手腕的那一霎那,静君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到另一只手背上,避开了她的接触,随即淡淡地说道:"不必了,我自己会弄。"
"小姐..."小芹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哀求地望着她。
静君长长地叹息一声,说道:"你出去吧,衣服放在一这,放心...我会穿的,不会让你为难的。"
小芹又站了片刻,知道她是不愿意再让自己侍候了,于是将手中的嫁衣放在床榻的一角,冲着她复了复身,默默地退了下去...
外头的人进进出出的,望着一旁那带着喜气的鲜红嫁衣,她的心却是无比的凄凉。
真要嫁了...连对方的姓氏、年龄都不清楚,就要嫁过去;此刻的她只能如木偶般任由摆布,将要面临的一切,心力交瘁的她已经不敢多加想象了。
未来...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良久...
她木然走到梳妆桌前,静静地坐了下来,望着映在镜子里的那张苍白的脸孔,开始往脸上打上厚厚的脂粉,一层又一层,很快的,她那精致的肌肤被掩盖住;再审视之时,镜中的那张脸都已经不像是自己了。
她仿佛为自己找到了一层保护色,由衷地对着镜子笑了笑,那鲜红的嘴唇娇媚而陌生。
媒婆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见她这个妆容,哪里还像是一个良家的大家闺秀?简直就像是从烟花之地出来的女人,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随即没好气地说道:
"姑娘,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赶紧的将嫁衣给穿上啊,快、快点穿上,花轿子眼看就要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床榻上的大红嫁子给拿过来,宁静君静静地任由她摆布着,厚重的嫁衣穿上了身,头戴上了重重的凤钿,足蹬上红鸳鸯绣花鞋。
媒婆指导着她一些婚礼的基本的礼节,她默默地点着头。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呜炮奏乐的礼乐声,静君的手指不由得微微一颤,随即紧紧地在膝盖上攥成一个拳头。
媒婆的脸顿时像开了花一般笑开了,她一刻也不担搁,立即起身说道:"姑娘,花轿来了,我们走吧。"
一条大红头巾盖住了她的头顶,她木然地跟着媒婆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门;门外站满了人,头巾盖顶,让她只看得见围观者的小腿,周围一阵的喧哗声,令她分不清围观的都是些什么人了,但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真心祝福她的恐怕没有几人。
但见一个人影匆匆地走近她的身边,并紧紧地抓过她的手,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姐..."
是奶娘,她颤抖的心紧了紧,并迅速劳劳地回握住奶娘的那带着一丝干瘪的手,这才令她觉得那颗悬在半空的彷徨的心总算找着了一处安适之地。
"娘她人呢?"此刻她还在担心自己的母亲。
"夫人她哭得太累,就睡过去了。"奶娘细声地在她耳边说着。
睡着了!那也好,不用她受这离别的苦楚,只怕她看到自己上花轿的那一刻会昏过去。
媒婆在左,奶娘在右,两人扶持着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宁家大宅的大门口走去。越向门前走近,那鸣炮奏乐的声音就越发的响亮,乐师奏的都是喜庆的声乐与她此刻的那颗苍凉的心恰恰相反。
宁家上上下下的仆人都来凑上来看热闹。
毋庸置疑,男方定是极其富贵的人家,娶个小妾,排场还真不小,那乐师就已经好几十人,列成两排,一座八人大花轿,由后头由一大群仆役扶轿。
乐队、盒队,浩浩荡荡的鱼贯而至,独缺了新郎官的那高大骏骑。
也是,与正婚不一样,娶一个小妾罢了,新郎官一般不必亲自过门迎娶,有乐队、盒队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男家是如此富贵的人家,宁家也不敢过分怠慢,也给准备了些布帛、绸缎、纱罗之类的物品作嫁妆。
花轿落地,静君被奶娘、媒婆两人扶上了花轿,随着奏乐声,轿起,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宁家大宅。
乐曲不停地奏了一曲又一曲,这喜庆的奏乐听在她的耳中却犹如丧乐。
直到奏乐声骤然而止,花轿被放了下来,这一刻,她的心突然间吊在半空,恐惧感在心中无限的放大,一度让她以为自己就要窒息过去...
花轿门被踢了开来,媒婆候在外头高声说道:"请新娘子下花轿。"
静君一咬牙,扶着媒婆伸过来的手,低着头缓缓地走下了花轿,在一声喧哗声中,在媒婆的引领之下,她跨过一个大火盆,随后又跨过了一个高高的门槛。
走进了一个陌生的地儿...
"请新郎官领着新娘子到上方去上一柱香,这就算礼成了。"闻得婆媒在一旁如此说道。
就见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手向自己伸了过来,头上的红巾让她没法看到对方的脸,却只看到他身上一件华丽的紫色衣袍。
这个男人,连新婚之日都不肯穿上一件红色的衣袍,可见他根本不将这门亲事放在心上。
她僵着身子,望着那只呈古铜色的粗糙的手,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一旁的媒婆见状轻轻地推了她一下,细声说道:"赶紧扶上啊!"
她这才清醒过来,此刻虽然隔着头巾,但她仍可以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紧盯着她。她禁不住轻颤了一下,这才将手交到那只等候已久的大掌上去。
在他那黝黑的手掌的映衬这下,她那修长的手指显得无比的白皙,那只大掌竟有她的两倍大,在两手交握的瞬间,她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这感觉令她感到害怕,那白皙的手指不由得一缩,对方似乎感受到她的退缩,那只有力的手迅速地抓住了她的柔夷,并拉着她往前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