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早有打算再纳上一妾,既然有现成的,他也就不必再花心思去物色了。
他轻而易举地做出一个决定,却不知如此的不经意,自此就将一个女人的人生掌控在他的掌心。
宁振华在收到墨庄送来的答复之后,似乎是怕对方反悔,立即就开始密锣紧鼓地张罗着婚事。
婚嫁的一些礼节能省就省,竟直接就订下了婚期,而新嫁娘却还始终被蒙在鼓里。直到这一天,墨庄送来了异常丰厚的聘礼,轰动了整个宁宅,宁府的人都在讨论着这事,这才传到了宁静君的耳中。
当奶娘气急败坏地冲进来,告知她,她的兄长要将她随便许配给一个连姓氏都不明不白的男人当妾之时,宁静君只觉得突然间犹如五雷轰顶。
听到奶娘说她兄长连人家下的聘礼都给收下之时,就更是面如死灰...
不...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即使爹爹不在了,她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啊,也是他同一个生父的妹妹,他竟就这样要将她给卖了去...
"不行..."宁静君魂不守舍地冲了出去,奶娘心急如焚地在她后头追着:"小姐,你这是去哪里?"
静君惨白着脸望着她叮嘱着道:"奶娘,你不要跟过来。"语毕,她头也不回地往走了出去。
自爹过世后,二房那娘儿仨人就霸占了她们原本的住所,她和娘两人屈居在宁宅的一个偏院里头,过着被人遗忘的、粗茶淡饭的冷清日子。
而出了这个偏院,却是另一番热闹、堂皇的景象;自爹过世,她几乎没来过这个地方了,再次踏足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却让她心底感到一阵苍凉。
此时正是午膳时分,她一直冲到了南厅,此刻二房的三人都正在几个奴婢的服侍之下用着膳,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
见她绷着脸不请自来,三人的脸色都不由得变了变。
二娘欢笑的脸瞬间板了起来,并不甚愉快地将筷子放下,虽过脸去对她视若无睹。而宁珂君却睥睨地望了她一眼,嘴轻轻一扁,以极其轻蔑的表情冲着一旁的奴婢说道:
"看看你们这班狗奴才是怎么当差的?竟将这么个伤风败俗的女人给放进来,真是倒胃口。"
"珂君!"一旁宁振华语带责备地唤了她一声,让她不得放肆;随即,但见他一改平日来那些嚣张的嘴脸,竟走到静君的跟前陪笑着说道:"静妹,你可来了,还未用膳吧?过来跟我们一道吃如何。"
"哥了!"宁珂君见他对这女人一副如此客套的模样,不由得一跺脚。
对于他那假星星的姿态,宁静君却是丝毫不给他面子,只是冷若冰霜地立在原地,淡淡地扫了他们三人一眼,随即她措着冰冷的口吻说道:"不必了,我来...是想要告诉你,这门亲事我绝不答应,你就将收到的聘礼给退回去吧!"
宁振华轻笑:"妹子了有话好说,先坐了你先过来坐。"
不管他答应不答应,她的话已经带到了,态度也已经表明了,这就够了...宁静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转头就往门外走去了。
她如此倨傲地漠视一切的神态惹恼了宁振华,让他再也装不下去,正当她举脚欲跨出门槛的瞬间,宁振华一改方才那客套的态度,扳着脸,冷冷地对着她说道:"站住了"
宁静君闻言,驻足立在原地,但闻得他说道:
"聘礼我既然已经收了,就定是不会退回去,现在我是宁家的一家之社,我要让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听清楚了没有?"
宁珂君见她哥这态度,了然一笑,态度立时嚣张起来,但见她一脸不屑地冲着她说道:
"宁静君,你还以为你还是从前的那个宁家大小姐吗?你当众被人轻薄,又被金家退了婚,有人肯要就已经不错了,还敢挑三捡四的;你不会是还对庚信哥哥不死心吧?告诉你,别再痴心妄想了,以你这样的,只配许给人家当填房,这墨庄的大东家还是个有财有势的人,苏州过后无艇坐,要我是你,就会赶紧地抓住这个机会,我哥给你找了这么好的婚事,你可别不识趣。"
她的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令静君的身子微微一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眼底有什么东西拼命地涌上来,她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眼眶的泪水给咽了回去。
良久...她方回过头来,逼视着两人,说道:"若我死也不嫁呢?"
她这坚决的态度令宁振华发怒了,他一把凑上前,伸手重重点按住她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告诉你,宁静君,这一回,你要是肯乖乖地披上嫁衣,那你娘日后的日子还能过得好一点。否则..."说到这他冲着她冷哼了一声...
面对他这摆明车马的威胁,宁静君整个身子僵住了,那双黑眸望着他,双唇颤抖着,却久久不能说出一个字来...
在自己的厢房内呆了几天,觉得闷了,于是领着个丫环走出西苑打算到处走走散一下心,刚来到正苑就见下人们不停地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地清扫,她不由得疑惑了,现在已经是黄昏,又不是清晨,如此的大肆清扫却是为何?
唐心妍回头与丫环不解地对望了一眼,绕着正苑转了一个圈,更为新奇地发现,正苑到处都张贴着一张张大红的"了"字。
"小姐,奇怪了,这墨庄里头有人成亲么?"丫环一头雾水地问道。
"是啊...都没听说过,走,咱们去找殷雪问问看..."
这墨庄很大,两人又不太熟悉,不敢随意抄近路,于是两人凭着记忆兜了许久,这才来到了殷雪住下的优雅别苑,这儿跟她所落脚的西苑一样,环境寂静清雅,与正苑的热闹、死板完全不同。
两主仆一前一后地走进装饰布置得相当精致的厢房内,见殷雪坐在梳妆台前摆弄着,唐心妍好奇地走过去,见她手中拿着一窜珍珠,好奇地问道:"殷雪,你这是在干什么?"
殷雪惊愕地抬头,见是她,随即冲着她嫣然一笑,欢喜地说道:"心妍姐,你来了啦?你先坐一会吧,我将这个给弄好。"
"嗯。"唐心妍轻轻地应了一声,身后的丫环已经给她搬来一张圆凳子,她扶了扶罗裙的后摆,优雅地坐了下去,转头又望着殷雪忙活的动作。
"这不是中秋那天,在画舫里头赏月之时,那个掌柜的夫人送你的珍珠项链么?好好的,你怎么将它给拆开了?"
"我想将哥哥给我的玉石串在中间,可这才串不到一半,这里就打了个结,怎么解也解不开来。"殷雪说罢,气愤地抓着红绳的一头胡乱地扯了一下。
唐心妍好笑地望着她焦头烂额的模样,她这般心烦气臊的,手中的红绳只会越理越乱,活结也被她弄成死结了。她见殷雪摆弄了半晌都没法将那个结给解开,反倒弄得一额香汗,于是她冲着她伸出手来说道:"来,给我试一下吧。"
殷雪将链子递给她,唐心妍认真地审视了片刻才动手去解,这个死结在唐心妍的指间很快就被理顺了,
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抓起摆放在梳妆台上的珍珠一颗一颗地串在一起,殷雪见有人代劳,索性懒洋洋地靠在椅背,手托着下腮望着她忙活:
"心妍姐在汝州呆的这两个月,是不是呆闷了?"
"没有,这儿挺好的,环境又漂亮。殷雪,我在外头见到到处都张贴着大"了"字,是这墨庄里头有人成亲吗?"
"唉..."殷雪手托着下腮,冲天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是大哥要纳妾。"
唐心妍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抬起头望着她再次问道:"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