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她尝到了失败的滋味,甚至最后,只能嫁作商人妇。
没有一技之长,只有这浅薄的姿色,她不想沦落为玉臂千人枕的命运,不想被苏敏看笑话,所以必须讨好自己的丈夫。
虽然她不爱他,但供她们母女吃穿的人,是他,她不想重新回到必须担心衣食的过去。他对自己还有迷恋,虽然在新婚之夜知道她不是处子态度有些冷落,但还算顾着她的。她鲜少谈及自己的过往,也跟了娘亲姓了冉,不常出门,不想那些长舌妇嘴里说起她以往的那些话,激怒这个男人,不想自己被他休了,毁了她好不容易抓住的安稳日子。
或许没有人,可以站在起点,看到终点,如果知道自己他日会嫁给一个毫不起眼的平凡商人,她或许不会那么做。
但她永远都不知道,为何洛城的那些富家公子哥,突然都像是说好了一般,没有人愿意要她。
是因为南宫政。
一道密令,没有人敢违逆。
秘而不宣。
他要苏郁,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苏家。
"姑爷。"
小心翼翼地面对拦在自己身前的高大男人,有礼貌地行礼,幡儿不敢正眼看他。
"小丫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南宫政没有让开的意思,知道苏敏刚刚回到苏家,正在书房整理最近的拜帖,他抽的这一会儿的空,拦下幡儿。
否则,幡儿一到了苏敏的身边,他就很难逼问。
南宫政面无表情,沉声道。"我早上跟你家小姐亲近,你吓坏了,说说看,是为了什么。"
"没有啊。"幡儿把头低下,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越说越轻。"我是不好意思,哪里吓坏。"
"你的意思是我的眼睛不好?我可不会看错了。"不冷不热地嘲讽,他冷笑一声,眼看着幡儿几乎又要开始流眼泪。
没用的丫头。
"小姐不让说..."呜呜呜,为什么这个男人对小姐那么温柔,对自己总是威胁恫吓呢?
她哪里敢说皇帝的眼睛不好?她有胆子说天子的眼睛有问题,她肯定是不想活了。
可是想要否认的话,解释不知该从何说起。
哎,为什么每次就为难她这个小小婢女呀!
汹涌的不知所措的眼泪,顿时让她变成花脸。
南宫政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的花脸,嗤之以鼻,一副不屑的傲慢姿态。"你不说我就没办法知道了?还真天真。"
"我告诉姑爷的话,姑爷可以不告诉小姐是我说的吗?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怯弱的声音,慢慢响起。
"小丫鬟,你的要求还真多,还不快说!"无动于衷,他对苏敏以外的女子,鲜少有怜惜的情绪。
幡儿涨红了脸,脱口而出。"我是怕姑爷再咬小姐嘛,我哪里知道你那个,那个是什么动作。"幡儿毕竟是个青涩的丫头,不知道男女之间有的互动有多么热情,看到南宫政吻着苏敏的脖颈,在她的脖颈上留下痕迹,一时吓破了胆子。
生怕再度看到,他咬破了苏敏的脖子。
再。
再咬。
他什么时候咬过苏敏么?
他怎么想不起来?
幡儿见南宫政已然沉思的模样,无奈之际地低声喃喃。"我跟老先生说过姑爷的好话呢,说你那一夜绝对不是故意的,搞不好你生病生糊涂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偏偏自己为他说好话,还被他捉弄,实在是可怜。
对,他猜到了。
那一夜,他毒性发作,痛苦不堪。
他醒来的时候,那一夜的记忆变得破碎,他不清楚他是如何昏迷,就那么过了一日一夜,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了。
然后他冲去苏敏的房间,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最后,看到了苏敏脖颈的伤口。
她不让他看,还说是摔着的。
他居然还相信了!
一切,昭然若揭。
他全身麻痹,伫立在原地,他嘴里痛恨凶恶咒骂着的那个始作俑者,是自己。
是他,伤了她。
他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推开碍眼的幡儿,疾步走向书房的方向,俊脸紧绷,黑眸肃然之极。
"小当家,京城分铺好像出了点问题。"雷掌柜侯在一旁,压低声音说了句。
"盈亏乃商家常事,只为了几笔亏损,就如此大惊小怪,是否太小题大作了?"苏敏端起桌上的香茗,淡然一笑。
"彭",木门被大力推开,仿佛让人怀疑,对方是否跟这一扇木门有着深仇大恨。
雷掌柜一看是最近经常出入苏家的男人,虽然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看来不是一般的人物,而且如今既然是主子的情人,他就不该干涉。索性就放下手中的账本,识趣地退了出去。
苏敏喝了一口茶,淡淡望着他,不知他为何看起来如此怒气冲冲。
又是谁惹恼了他么?
"你脖子上的伤,是我咬的。"
这一句,没有给她否认的余地,不是设问,而是陈述。
他紧紧盯着苏敏,不放过她眼底的颜色,一丝一毫的转变。
苏敏深深望着他,仿佛要望入那一双黑色眼眸之内,时间一分一毫地流逝了,但她还是很难开口。
他却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起苏敏的右手,举高,神色很是认真。
"打还吧,不然我心里不好过。"
她浅浅一笑,没有当真,"你难道真的希望我出手吗?"
他的愤怒,万分明显,他紧了紧手掌的力道,黑眸冷沉。"那一夜,我根本就没有意识,你怎么能够放纵我到这个田地?要是我害死了你,你准备让我一辈子痛苦吗?"
"你也说了你没有任何意识,难道那也是你的错吗?还有,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我也不会死在你手里的。"苏敏想要从他的手中抽离出来,但他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微微蹙眉,他的神色有一些自责,有一些悔恨,有一些复杂,还有一丝,她怎么也看不懂,怎么也看不透的情绪。
"是幡儿说漏嘴的。"
她已经猜到了,这件事除了自己,只有幡儿,两个长工,司徒长乐知道,南宫政能够马上得知,当然是那个单纯的丫鬟说破的。
正在她失神的那一瞬间,手掌甩过脸颊的声音,那么清冷,穿过她的耳边。
她不敢置信,是她做的,或许是南宫政要她这么做的,她还来不及发现,他已经做出对他自己的惩罚。
他为什么不闪?只要他在最后一刻后悔了,凭他的身手,一个巴掌,他明明是闪得过的!
苏敏脸色发白,心里莫名慌了起来,那阵心慌里还带着几分疼。她看着眼前动也不动的南宫政,发现他的俊脸惨败,嘴角渗出一道很淡的血丝时,双手没来由的一软,掌心的炙热,像是被滚烫的水烫到一般。
她不清楚,为何南宫政的反应,那么大。
甚至,有些不合情理。
为何,偏要给自己惩罚,只是因为头脑混沌的时候不被控制伤害了她而已吗?
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甚至直觉的想道歉,但是南宫政的神情,却让她喉头发涩,半句话都挤不出来。
他仿佛是被这一个巴掌,打的冷静许多,愤怒和自责,缓缓从眼神之内褪去,他艰难地将目光,重新锁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然后,他的声音低哑,听来有些破碎。"你或许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害怕。"
见到这种表情的南宫政,她虽然还不清楚他要说什么,心口却猛地一缩。
暗暗紧握双拳,那右掌的手心,仿佛握住了一枚太阳,要燃烧殆尽。
他牵扯嘴角的一抹笑意,表情却异常的紧绷凝重,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的胸腔之中,从他的喉口之中,挤出来。"这个故事,我可以讲给你听。"
她缓缓压下身子,双手轻轻置于她的双腿之上,坐在软榻上,淡淡滴着他。
他安静了一些,重新恢复了理智,坐在苏敏的身侧位置,沉思了许久,才开口。"每个人都觉得我是可怕的,传言听得多了,就会变成真的。或许我的体内当真有一种可怖的残忍,藏在最深处,就像是那一夜,突然就被激发出来,宛如修罗恶魔。"
"我知道,你不是。"小手温柔地覆上了他的手掌,她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不算是悦耳动听,偏偏轻轻柔柔,像是蔚蓝天际漂浮的一朵浮云,有着抚慰人心的功用。她笑了笑,神色自如。"别杞人忧天,那不像你。"
南宫政缓缓侧过脸,望着她,这一巴掌算是他对自己的告诫。
无论何时,他都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她,即使,是他自己,更加不可原谅。
小手轻轻贴于他的俊脸上,她的体温缓缓渗入那一片火热的肌肤,她希望他知道,即使他无法原谅他自己,她这里,完全没有迁怒的意思。神色一柔,她的眸光闪烁,胜过星辰。"我知道我喜欢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相处这么久都没有这点自信,我会觉得很可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