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苏敏重复着那个字眼,直觉告诉她不是,但她却渴望雷掌柜可以说是。
"去年年初就出嫁了,如今都大腹便便了..."雷掌柜的这一句话,石破天惊,把她打入黑暗境地。
那么,那个女人,不是他的亲妹妹。
所以呢,真相越来越近了。
她面无表情地走入苏家大门,仿佛整个灵魂,都不在身体里面。
吕青阳默默迎向她的身子,她却没有看到他一样,继续失魂落魄地走入大厅,他眉头一皱,情绪写在脸上。
一把拉住她的柔荑,他默然,压低声音问了句。"你怎么了?"
苏敏缓缓抬起眉眼,望向眼前万分熟悉又顿时觉得万分陌生的男人,她勾动嘴角,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冷漠。"有什么事?"
"丝绸被抢的事,我觉得有疑点。"
吕青阳紧紧扼住她纤细的皓腕,仿佛觉得她就像是一只单薄的纸风筝,很快就要从他的手里离开,飞向苍穹。
"知道这条路线的人,你,我,还有冷总管,雷掌柜等人,不过六七个人而已,那是苏家二十年前特意找出的捷径,一般人哪里会留意并了解的这么清楚?"他说的很平淡,但用意很深刻。
苏敏一下子懂了,但她还是沉默着,内心止不住颤抖。
他看着她,不言不语,目光中透着怜惜。
那样的眼神,让苏敏的心更加冰凉。
不,她不相信!他怎么可以质疑她的得力助手?
"不会的!"她轻摇着头,反复说道,语气却愈来愈弱。
吕青阳克制着不忍,狠着心逼她正视那些事实。这对她来说,的确太过残酷,但眼前危机四伏,他强迫她正视一切。
不只是他,就连聪慧过人的苏敏,也有着盲点。
也许那桩诡计,就是靠着他们的盲点,悄悄进行到现在。
"这是唯一的可能。"沉声说道,吕青阳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这六七个人中,藏着对苏家不忠,中饱私囊的人。
"不会是我的人,绝对不是!"苏敏不肯听他,黑白分明的大眼蒙上一层轻雾,如果连这三四个人都不能信任,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吕青阳蹙眉,他只觉得第一时间,想要安慰她。当他走来,伸手想碰触她时,她像被火烫着般,踉跄退了两步。
他站在原处,没再上前,黝暗的目光锁着她。
那样的目光让她无法忍受。
"不可能,你冤枉我的人,我不信。"她激烈地喊道。"我为什么要信你!如果他们都是骗子,都是伪装,那么我第一个要怀疑的人是你!"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一震,室内一片死寂。
她从不过分冲动,更是一句难听的话对没有对他说过,近日他真的觉得很不对劲,"苏敏,你。"
她喉中一梗,心底满怀着复杂的情绪,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一动也不动的,一脸漠然。
什么脚跟一旋,仓皇奔出大厅,没有发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痛苦。
他僵立在原处,紧握着双拳,不动。
她开始怀疑他了。
南宫政带来个俊美少年来,才一踏进府里,就引起大骚动。
那少年玉树临风,穿着一袭蓝丝罗绮,面如冠玉,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黑瀑也似的长发迎风飘扬,发尾还系着蓝丝飘带。他手里拿着燕翎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在府里逛大街似的晃来晃去。
真怀念,不用整日呆在梅园的日子。他东看看,西瞧瞧,漂亮的眼眸之内尽是新奇的笑意。
他也有终见天日的一日呀。
望了望一旁的俊挺男子,他刚随着南宫政从大营中回来,看到他沙场秋点兵的潇洒肃然模样,看来他又无法不对他崇拜尊敬了!
哎,谁让这世上,没有任何男人比得上他的政了呢!
王府的长廊一旁,数十个下人丫鬟蹲着身子,望着近处那个少年,有人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不禁压低声音讨论开来。
"他就是那个吗?"一个小丫鬟窃窃私议着,转过脸来悄声问道。
同伴鬼鬼祟祟地回应,却还是寓意不清。"对啦,我也觉得就是以前藏在王府的那个。"
还有人不信,重复问道:"该不会,真的是王爷的什么吧。"
"该不会是什么啊?"
紧紧靠着的十几个下人丫鬟,一听到身旁的陌生声音,猝然谈虎色变一样站起身子。
他正托着腮帮子,半蹲着身子,一副不耻下问的模样。
他笑得和善,那些人却如浪般,"哗"的一声退开,脸上纷纷陪着笑,两手在身前猛摇。见来者是他,看热闹的人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没没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他们用这个那个,什么的字眼代替他的身份,真的让他有些生气,他耐着性子笑着问道,俨然一只年幼却道法高深的笑面虎。"哎呦,你们也不说完,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说下去,我也听听看。"
最前头的仆人性格老实,猛地摇头回答:"呃,爷你不是东西。"
桐的笑意,蓦地转凉:"是吗?谢谢你的提醒。"
"爷,我错了。"随着领头人的跪下,连连跪倒十几个,南宫政漠然不语地望着这一幅画面,无奈地摇头。
"政,好久没有出来晒太阳我觉得好刺眼喔。"将手上的羽扇挡住额头,他的笑意一瞬消失彻底,桐望向南宫政,唉声叹气道:"加上这些下人都用莫名其妙的称谓称呼我,我很不高兴。"
南宫政面色不变,似乎桐这种无赖性子,他见怪不怪,已然免疫。冰冷的目光扫向脚边跪着的一排下人,发号命令:"他是你们的新主子。"
他不会,再把他藏起来了。
领头的汉子还是有些疑惑不解,难道这三王府要改名易主了吗?
"爷,那你呢?"
说时迟那时快,这个发问的下人已然被羽扇重重敲了一下脑袋,桐丢了一个白眼,冷冷说道。"笨蛋,政的意思就是说,这王府除了他最大,接下来就是我了,明不明白?"
一片死寂,下人们不无诡谲的表情,难道是这个少年要当当家主母?是啊,也对,王妃莫名失踪,换个人当当也很正常。
桐冷哼一声,神情傲慢的跟某个人那么相似:"你们别闷着不说话,到底明不明白啊?"
"明白了,小爷。"闷声闷气,但还算是异口同声的回答传入桐的耳边,他顿时觉得满意极了。
反正一个人闲着无聊,有这么多人供自己差遣,也是万分有趣的事情。
"那还差不多。"桐笑了笑,不疾不徐摇着手中的羽扇,扫了南宫政一眼,他的唇边有很浅的笑意,仿佛默认。
"来,我在外面买了好多东西,他们待会儿会派人送到门口,你们几个给我去王府门外候着,一会儿帮我搬到梅园来。"桐见南宫政已然要走,匆匆以主子的口气吩咐着,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向前去。
眼神突地沉下去,他不清楚,是否该改称南宫政为...
乔妈默默站在长廊口,望着这十几个下人不解的表情,用破碎低哑的声音下了命令。"还不散开?"
一群乌合之众,顿时各自闪开。
鲜少流露真实表情的乔妈望着这空荡荡的庭院,仿佛有点像是人去楼空的结局,她轻轻叹了声气,太多秘密藏在她心中,她却要将秘密保守到最后一刻。
下一瞬,眼前浮现那个傲慢刻薄,甚至有时候近乎恶毒的少年,他温柔无害的笑意瞒过太多人,谁又知道他的过去呢?
不过,这一回看起来,他去了洛城,心情变得很好,如今身子也痊愈了大半,让乔妈没有后悔让桐去洛城寻找王爷的决定。
那个妄称王妃表姐的女人也莫名消失了,应该是没有脸面留在王府,王爷终于回来了,乔妈眼波一闪,干涩的嘴角,居然微微上扬,仿佛王府的什么事都在慢慢变好。
摇摇头,她的笑意更深了,宛如长辈对不懂事的孩子的疼爱和包容,沉默了半响,直到那两个身影终于消失在眼底,才低低说了句。
"太喜欢自己哥哥了,总是跟他学。"
两天了,她一直在躲避吕青阳,即使有时候见他就要迎上前来跟她说话,她也会在最后一瞬间掉头就走。
直觉来的太快太可怕,她说不清楚,自从跌入那一段婚姻之内,她要从原地爬起,重新去相信一个男人,到底需要多少时间。
所以,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一错,是否就要散。
如今已经用过晚膳,她坐在书房查点两日来的账目,她曾经在吕青阳受伤后说过,不会要他分担账务,所以如今她亲自校对。
门口传出一阵有力的叩门声,她微微蹙眉,叫他进来。
眼波一闪,居然是冷总管,他的神情看上去很是凝重,似乎比起三十车丝绸被抢还要沉痛。
她扬起笑意,唤了一声,抬手示意他坐下。"冷总管。"
叹了口气,他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默默地坐在她桌前位置,压低声音说道。"小当家,我有事要禀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