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划过一抹欢欣,她咬着下唇,支起身子,接过乔妈递来的毛笔和信纸,顿了顿,她眼神一暗。
"乔妈,屋内没茶了,麻烦你帮我取些茶水来。"
乔妈走到桌旁,打开空空的茶壶,没有怀疑,走出屋子。
苏敏望着搁置在桌上的清粥小菜,眼眸一沉,忍着疼痛站起身子...
乔妈走回屋子,倒了一杯热茶,见苏敏已经将干了的信纸主动递给她,书信不过四五行,内容也很是平淡,她才将信封收入自己怀中,径直走入屋子去。
"乔妈,多谢了。"
苏敏双手藏在丝被之中,紧紧握拳,认真地逼出这一句。
如今她有伤在身,南宫政暂时不会动她,但一旦拖延几日,情况就更难说了。但愿爹早日赶来京城,见她一面!
"但愿王妃说得是事实。"乔妈低哑难听的声音,缓缓传来。
终于目送着乔妈身影离开屋子,暗暗舒了一口气,苏敏被汗湿了的小脸上,终于覆上一层难得的释然。
信,很快就会送出去了吧。
垂下眉眼,枕在自己的白嫩玉臂之上,她轻松地闭上星眸,粉唇边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刚开始有些陌生,但听久了,似乎万分熟悉。
是他!
苏敏蓦然张开双眼来,仰起头,望向门口,果不其然,南宫政慵懒地倚靠着门背,阳光洒落在他宛如雕刻一般俊美的脸上,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三分笑,七分不屑。
长臂一伸,他将乔妈,拉到面前。
苏敏望着眼前的情景,不禁脸色白了白,却依旧强装冷静。
"你让乔妈出府送信?"他身着湛蓝色袍子,身材颀长,视线淡淡扫过眼前的满室春光,眼神渐渐深沉下去。
捉起一侧的外袍,压在胸前,他的目光太过放肆,总是让她不自在。"是,虽说出嫁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但我给家人致信,该不会也成了王爷眼中的禁忌吧。"
"写信当然无可厚非,但关键是这信的内容..."顿了顿,他无情的薄唇再度高高扬起,阴鹜眼神,看的苏敏心跳加快。
乔妈看不过去,跳出来帮苏敏澄清:"王爷,老奴只是帮王妃传个家信,信中的内容老奴都亲眼看过了,没什么不妥。"
"乔妈,你老眼昏花,看的恐怕不仔细,不清楚吧。"冷哼一声,他伸出手,语气冷沉无绪。"拿来本王看。"
苏敏紧抿双唇,眼看着他大咧咧坐在桌旁,从信封之中拆出信来,每一个字,都看得仔细。
看罢,他将信纸摊在桌上,双臂环胸,俊眉微蹙,有些疑惑:"果然没什么了不起的内容,甚至没有对本王的行为,添油加醋。"
"他们可不知道自己的掌上明珠,被本王弄伤了卧床不起。"清漠的审视着她,苏敏看不透他的心中所想,与他对视,手心却早已冒出汗来。
咬咬牙,她倔强坚持自己的说法:"背上的伤,是我自己造成的,跟王爷无关。"
"很好,王妃真是体贴温柔,善解人意。"南宫政低笑出声,给她鼓掌,像是欣赏她将错误揽上身的绝大勇气。
"王爷,这信。"
乔妈眼看气氛愈发剧烈起来,迟疑着提起。
"去取点碘水来,乔妈。"
闻言,苏敏大眼蓦地睁大,身子每一处,都开始酸疼僵硬起来。那一封信就在自己眼前,而南宫政缓缓以两指夹起单薄信纸,若有若无的笑意,刺痛她的双眼。
心中的不安,像是水中涟漪般,一圈圈无声扩大。
他面无表情地将瓷瓶中的碘水倒上平凡无奇的信纸,那下半张空白纸上,神奇的呈现出一行蓝色字体。
她是在求救!
见状乔妈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而苏敏双手的指甲不自觉地陷入手心骨肉之中,痛也不自知。
"据说民间一些商铺之间传递商场上的绝密消息,便是用这一种小招数,没想到你也这么冰雪聪明。"
他顿了顿,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中信纸,信纸内容当然很正常,但是最后的十字符号,是他们之间提醒对方还有另一层秘密的暗示。
想到此,嘴角,笑意变得生冷,他当着她的面,撕掉手中信纸。"只是,你不该拿本王当傻子一样耍!"
那张信纸,被撕成碎片,他大手一扬,在空中肆意飞舞。"就算是苏家富可敌国,他当真进了京城,又拿什么借口进王府大门?也不问问,本王的侍卫放不放你们苏家的人进府胡闹!"
眼前一片凄冷,她的视线落在空中,仿佛背后的伤痕,被人大力撕扯开来。
"王妃原来是在耍弄老奴。说不要老奴难做,这回可真是让老奴开了眼了。"乔妈的面色难看,语气难听,厉声道。
"乔妈,我..."她眼神闪烁,却无话可说,往后她怕是再也得不到一分信任。
"本王说过,这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你只要确保她在府里不饿着冻着就好,不需要跟她搭话,看看,没说几句话,就被她套住了吧。"南宫政不耐地望向一脸悔恨的乔妈,不冷不热地火上浇油。
闻言,苏敏眼波一暗,双手紧了紧,是啊,从此以后,她就跟城府深沉脱不了干系,想必在府中的日子更加煎熬。
南宫政唇畔翻卷起一抹邪气,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依旧看着好戏。"乔妈啊乔妈,你好歹也是在宫里呆过十多年的老管事了,怎么上了这个女人的当?"
缓缓一道目光投过来,他眼底寒凉,让苏敏彻底凉了心。
空荡荡的房间,再度只剩下两个人。
她沉默,面对他,无话可说。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犀利眼神,她似乎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真不懂你们女人的心思,求着要嫁入王府来,怎么又突然想回去搬救兵了?"他神情慵懒,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漠然疏离。
苏敏望着地面之上的碎片,扯了扯嘴角,权当自嘲。
他突地将视线重新锁在她的面容上,轻狂不羁的黑眸之内,闪过一抹阴霾。语气中是笑意,却又令人分不清喜怒。"本王在你眼里,当真那么可怕?甚至害怕的想要放弃已经到手的头衔和名分?"
"难道你当真以为我会坐以待毙,眼睁睁让你当作货物一般送入皇宫?"命运的确可笑,但她不想认命,不想自己任人摆布。苏敏闭上双眸,苏家的八年,早已养成眼不见心不烦的平静心境。如今也不愿为他,破坏长久以来的淡然。
"不想进宫?"事有蹊跷,南宫政微微眯起黑眸,似笑非笑。"飞上枝头当凤凰,本王不觉得有任何坏处。嫁给皇帝成为后妃,不就是这桩婚约最终目的?"
"就算是,王爷有放人的意思吗?"淡淡一笑,她的眼眸恢复清澈,少女容颜上几分羸弱,更显得楚楚可人。"将我幽禁,孤立,看来是不想让我有这个机会。"
"本王的确是不想放人。"他笑了笑,锁住她脸上微妙变化。
苏敏听到他毫不遮掩的狂狷语气,不明就已,他的行为实在令她不解。毕竟,她令他厌恶,这又是一桩不甘不愿的婚约,他根本不必坚持让她留在王府。
"皇帝将你认错,不代表就可以将错就错。"一抹幽深占据他的黑眸,他挑了挑斜长的浓眉,好整以暇睨着她。"还有,他看中的人,我亲手若送上去,他会龙颜大悦。"
当然,这么好的差事,送走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说不定还能得到皇帝器重...苏敏苦苦一笑,实在不懂讨好皇帝,为何不被他归类到好处之一。
自负至极的话语,从南宫政唇边逸出,他冷哼出声,全然不屑。"可惜啊,我不想看到他如愿以偿。既然是我南宫政的女人,我要也好,不要也好,都不会双手奉上,讨他的喜欢。"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一字一句,说着他的霸道和占有欲。
他与皇帝交恶,这一点,苏敏看出了端倪。
"王爷是如何跟皇上说得?"苏敏沉默了半响,才低低问了声。虽然出于他个人原因,他打消了皇帝的念头,但是好歹是因为他将自己留下。
"我说,这位美妾肚里怀了我的骨肉。"他侧着脸,视线落在窗外,面容上的表情有几分不清晰,看起来亦正亦邪般难以揣摩。"如果他不介意帮我养孩子的话,那就将他看中的女人纳入后宫。"
闻言,苏敏微微抿唇一笑,他利用天子最不能容忍的血统,叫他知难而退。
也唯独嚣张狂傲的他,敢如此对待一国天子。
那么浅淡柔和的笑意,泄在她低垂的眼角,微扬的唇边,终日防备的面具像是瞬间卸下,竟然露出她无邪脱俗的一面。
"本王说话,你也敢笑?"阴着脸,他不满,不悦,眼前却依旧浮现着几日来她难得的真心笑靥。
苏敏蓦地笑意一敛,又恢复成为最初的模样,不看他。他卑劣的性子,想来世上也没有几人可以容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