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夫人在芙蓉耳边,嘀嘀咕咕讲了半天,末了又道:“绝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芙蓉胸有成竹道:“你放心吧。”
芙蓉回到自己的房间,精心打扮了一番,便往桃园来。秋海棠见了她道:“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你,去哪儿了?”
芙蓉道:“随家母出了趟门。”又问:“你的手臂怎么样?”
秋海棠瞅了瞅自己受伤的手臂道:“一天比一天好了。”
芙蓉又问:“你恨如冰吗?”
秋海棠道:“事情已过去这么久,再说,也不一定就是她干的。”
芙蓉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又道:“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两个人出桃园、过小桥,穿过一条小径,来到花圃前,找了个荫凉的地方坐下,芙蓉问道:“令尊和如冰前辈,他们没有过自己的孩子吗?”
“没有。”秋海棠笃定地答。
“那这就奇怪了。”芙蓉沉吟道。
“什么奇怪?”秋海棠好奇地问。
芙蓉道:“前几日我和家母去了乌镇,碰到一群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姑娘,家母气愤不过,便出手救了那姑娘,还把她送回家里。”
芙蓉瞅了秋海棠一眼,继续说道:“听他们的邻居说,姑娘是这家人收养的,后来他们自己又生了个儿子,便将这姑娘当粗使丫头,直到现在还没有嫁人。”
“这种事情也很平常。”秋海棠淡淡回了句。
“听那姑娘的养母说,十八年前,一个名叫阿木尔的矮个子匈奴人,将这姑娘送给了她。姑娘的生父是北方人,姓花,姑娘原名花朵。”芙蓉道。
秋海棠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该不会认为,姑娘的生父是家君吧?”
芙蓉略一思忖道:“这姑娘姓花,也许只是个巧合。所以之前我问你,令尊和如冰有没有过孩子。不过,若是如冰离家时就已怀孕……”芙蓉说到这里停住了,话锋一转道,“若如冰真的怀孕,令尊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吧?”
秋海棠听了,沉默不语。
芙蓉又道:“这姑娘也真是命苦。养父母待她不好,我们本打算将她带回千红窟,谁知一出门便遇上了张无尘,他见那姑娘模样生得齐整,便给了她养父母几钱银子,将姑娘带到风尘堡去了。既如此,我们几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这么说,这姑娘现在风尘堡?”秋海棠问道。
“是的。唉!一个姑娘家,进了风尘堡,后半生算是毁了。”芙蓉回道。
说完花朵的事,两个人又打情骂俏、亲热了一回,方起身回转。
入夜,秋海棠反复回想着芙蓉的话,不知该不该向父亲提起。最后想道:“若与父亲无关,提提又何妨?”于是,秋海棠来到花遇春的房间,寒暄了几句,便问他与如冰前辈有没有过孩子。
花遇春吃惊道:“没有啊!怎么想起问这个?”
秋海棠便把白天从芙蓉那里听来的话说了一遍,又道:“那姑娘姓花,应该只是个巧合。”
秋海棠走后,花遇春躺在榻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想起如冰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光,觉得她离家时怀有身孕,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里,便再也睡不着,起身披了件衣裳,来到司空曙窗下,敲了敲窗棂道:“睡了吗?”
司空曙刚熄了灯躺下,听出是花遇春的声音,寻思他找自己或许有什么急事,便道:“没睡。”边说边起身开了门。
花遇春进屋后,司空曙重又将灯点着,问道:“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
花遇春扯着司空曙,二人在榻上盘腿坐了,花遇春才低低道:“有一件事,真把我难住了。”
“你说,什么事?”司空曙说道。
花遇春便将秋海棠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又道:“若如冰离家时已有身孕,而她又没跟我说,那么这个花朵,会不会就是我们的孩子?”
司空曙听了,沉默半晌道:“一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二来,此事只能去问如冰。”
花遇春焦急道:“所以我来找你啊!我都不知道素心宫门朝哪边开,你得帮我去问问如冰。”
司空曙道:“这种事,我问合适吗?”
花遇春忙道:“合适,合适,我问了,如冰不一定说实话,但她肯定会对你说实话。”
“可是这深更半夜的,要问,也得是明天了。”司空曙道。
“好、好!”花遇春道,“我这里先谢过贤弟了。”
第二日,司空曙果真来到素心宫,对守门的宫女道:“麻烦禀告你家宫主,就说司空曙求见。”
那宫女认得司空曙,忙去禀告了如冰,如冰一听,便道:“快请!”
如冰出大厅迎候,见了司空曙,笑意盈盈道:“稀客!”
司空曙也笑着客气道:“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希望没有太唐突。”
如冰依旧满脸笑意,说道:“我们的规矩,不包括你。”
如冰将司空曙请进书房,命小兰将自己珍藏的茶叶取来煮好,然后分别斟上,小兰退出。司空曙拉开门四处看了看,又返身将门关好,回到座位上。
如冰见了,问道:“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司空曙道:“此事关乎你的隐私,我怕隔墙有耳。”
如冰听了,心里一惊,忙问:“是什么事?”
司空曙压低声音道:“你可曾有过一个女儿?”
如冰的身子一震——此事埋在心底十五年了,如今又被人提起,便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空曙惊讶道:“你果真有个女儿?”
如冰点头道:“她若还在世,该有十九岁了。”
司空曙又问:“是花遇春的?”
如冰点点头。
“她叫花朵?”司空曙继续追问。
如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见过她?”
司空曙便把花遇春昨晚说的话,对如冰讲了一遍,如冰听了,双眉微蹙道:“她还在原来那户人家吗?十五年前,我去乌镇找过她,收养她的那对夫妻又自己生了个儿子,她被送到乡下一户人家做了童养媳。我又找到乡下,可那户人家已举家回了老家,没人知道他的老家在哪里。就这样,我彻底失去了花朵的消息。”
司空曙听了,忧心忡忡道:“消息是从芙蓉那儿传来的,别又是一个圈套。可是,千红窟的人怎么知道你有个女儿?此事,连花遇春都不知道。”
如冰道:“我离家时,并不知道自己已有身孕,朵儿是我在鹿鸣湖生下的,之后,我就来到了江南。百花夫人应该不知道我有个女儿。万一她真的是我的朵儿呢?我一定要去风尘堡救她!”
司空曙忙道:“冷静!这个叫花朵的姑娘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还有待查证,可不管她是谁,我们都会去风尘堡救她。现在,我需要将整件事情从头捋一捋。”说完,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儿,司空曙才问:“你确定你有孩子这件事,百花夫人不知道吗?”
如冰边回忆边道:“我初遇百花夫人时,刚生下朵儿不久,并未跟她提起过我有孩子。那时,她叫艳红。”
“那她有没有问过你从哪里来?”司空曙又问。
“问过。因为我不想提及旧事,就告诉她我从鹿鸣湖来。”如冰回道。
说完这句,二人恍然大悟,同时说道:“她去过鹿鸣湖!”
“如此看来,这十之八九又是百花夫人给你设下的陷阱。你多少年寻花朵不得,怎么这么巧就会被她遇上!”司空曙道。
如冰动容道:“事关我的女儿,即便知道是陷阱,我也只能往下跳啊!”
“你想好了?”司空曙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问道。
“想好了。”如冰笃定地答。
“那好。”司空曙道,“我回去再跟遇春合计合计,明日一早,我们在出山的路口会合。要闯风尘堡,先还得再上莲花山取穿心莲。”
如冰点点头。
送走司空曙,小兰进来收拾了残茶,如冰又独自坐了一会儿,才命人将小梅叫来,说道:“我明日要出趟门,宫中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
“宫主放心吧。”小梅道,“您要去哪里?需带几个人?”
如冰道:“我要去趟风尘堡,只有我,和桃园的人一起去。”
小梅听了,焦急道:“风尘堡?何事须得再去风尘堡?”
“去救一个和我关系密切的人。我必须去!”如冰道。
小梅不再多问,只说:“那宫主一定要当心!”
司空曙回到桃园,花遇春便扯着他进了自己的屋,又将门锁好,方问:“如冰怎么说?”
司空曙打趣他道:“是不是该先让我将气喘匀?”
花遇春这才说道:“好,你坐!”又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的几上,自己方在他对面坐了。
司空曙道:“如冰说,她确实有一个女儿,名叫花朵。”
花遇春听了,激动道:“这么说,芙蓉说的那个姑娘,确实是我的女儿!”
司空曙冷眼瞧着他,说道:“也未必!”
“未必?”花遇春不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