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边饮边聊,不觉都有七八分醉了。艳红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不能拿他当回事。”
如冰说:“在男人眼里,女人也没一个好东西,彼此彼此。”
艳红停住手中的碗,笑了:“嘿!你说的还真对!原来,是满世界男盗女娼!”
如冰说:“两个对的人遇在一起,互不辜负,这种事,像天上的晨星一样稀缺。”
艳红说:“那我们怎么办?不是辜负别人,就是被别人辜负。”
如冰说:“不知道。要么像我一样,远离尘世;要么像你一样,在尘世中挣扎。”
艳红说:“你说了等于没说。”
二人都有十分的醉了,艳红举着碗站起来,满地踉跄:“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朝偎谁睡!”
如冰摇晃着向她走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心头空存泪!”说完,两个人相继瘫倒在地上。
小竹、小菊走过来,将二人扶进内室,其他几个侍女收拾残席。小菊知道如冰素喜洁净,便把艳红扶在另一张榻上卧了;将如冰扶上她自己的睡榻,找个舒服的姿势让她躺了,然后放下帷幔,又去拿了个香炉来,加了些香草香叶,熏上了。
艳红很快发出了粗重而均匀的呼吸声。
如冰也昏昏沉沉睡去了,有两滴泪,从眼角滚下来,一直滑过她娇嫩白皙的脸颊。
第二天早晨两人醒来,梳洗完毕,侍女早就准备好了醒酒的汤和早饭,二人用过了,艳红告辞离去。
艳红离开素心宫往回走,仿佛还有点宿醉未醒,头重脚轻,她抓着藤荡过山谷,听着淙淙的水流声,穿花拂柳而行,接着一跃穿过瀑布,取道而行。没走几步,就看到有几个人东张西望、探头探脑。
“素心宫地处荒野,少有人迹,这几个人鬼鬼祟祟,定然不怀好意。”想到这里,艳红一提气,身子轻飘飘地飞了出去,落在那几个人跟前,在其中一个肩上一拍:“干什么?”
那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悄没声地站了红艳艳一个人,此时又微风乍起,四野响起树梢的摇摆声、绿草的抖动声、花瓣的震颤声,万籁齐鸣,吓得他夺路而逃。
其他几个人见了,跟着便跑。艳红施展轻功,不远不近静静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一个人回头,见一个红影始终在他的头顶上,如鬼魅一般,吓得大叫:“有鬼!有鬼!”
另一个人说:“这地方真邪乎,鬼都敢在白天出来!”
跑了没多久,见前面歇着一群人,还有一顶轿子。那几个人紧赶几步混入人群,嘴里还不住地叫“有鬼”。
艳红落在一棵树上,见下面黑压压一群男人,还胆小如鼠,正欲走,感觉一股气流从轿子里传出,刚才跑回来的几个人不由自主地被气流吸着,倒在轿子前面的草地上。接着又一股强大的气流袭来,几个人腾空而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轿子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疑神疑鬼,丢人现眼,稍示惩戒!”接着提高声音说:“高处风寒,朋友何不下来说话!”
艳红闻言,从树上跳下来。她来来回回走动,打量着那顶轿子,突然双掌一用力,想凭借掌风将帘子掀起来,但帘子纹丝不动。
艳红说:“既如此,不跟你瞎耽误工夫了!”说完转身欲走。
艳红刚抬脚,就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她借势弹跳起来,直扑那顶轿子,同时将身上的纱带一绕一挥,朝轿子甩去,轿体登时四散,一个人轻轻跃出,又稳稳落在地上。
艳红定睛一看,这男子约三十多岁年纪,身材修长,五官如雕刻出一般,精致、硬朗、棱角分明,背上负着一张琴。
艳红拂了一下额前散发,眼梢堆笑,来来回回上下打量着男子,娇声说:“操琴圣手独孤弦,不在中原待着,跑到江南这荒山野岭做什么?”
独孤弦说:“姊姊好眼力!中原待闷了,出来走走。”
艳红说:“凭什么叫我姊姊?我很老吗?我叫柳艳红,你叫我艳红就行。让我猜猜,你来江南是走亲访友还是寻仇觅恨。在这深山老林里,肯定不是访友,多半是来寻仇。”
独孤弦说:“这回你可猜错了,是来访友。正好有一事向你打听。”
艳红问:“什么事?”
独孤弦说:“去素心宫怎么走?”
艳红闻言暗自思忖:“如冰早年生活在塞北,来江南后又深居简出,除我外再无别的朋友,更何况是个男的。说什么是朋友,八成也是慕名而来。”
于是说:“想知道素心宫在哪里,没那么容易,你得打赢我!”
独孤弦说:“现在是我有求于人,怎么还敢与你动手?”
艳红说:“那你看着办,不打不说,打输了也不说。”说完,兀自捋着鬓边的长发。
独孤弦说:“那得罪了!”话音刚落,琴已在膝上,双手轻抚琴弦,由缓渐急,声音嘈嘈切切,四散开来。
艳红只觉得一阵劲风袭来,有点站立不稳。她用功调息,巍然挺立,风吹动她的衣裙,飘然欲飞,如一只振翅的蝴蝶。
独孤弦见艳红始终站立不动,便住了手,眨眼功夫,艳红已来到他面前,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襟,娇声问:“你停手,是算赢了呢,还是算输了?”说完一个旋转,红纱带已缠上了独孤弦的脖子。
独孤弦伸手去抓纱带,艳红的手轻轻一抖,纱带已飘了出去。艳红后退几步,身子腾空而起,围着独孤弦转起来。独孤弦只看到眼前一片红影飘来飘去。
艳红衣袂飘飘,最后落在一棵小树上,她用手脚勾住树干,回眸问:“你不出手,怎么分得出输赢呢?”
这时,就听咔嚓一声,树干断裂,艳红惊叫一声:“啊!”身体直直地落向地面。独孤弦迟疑了一下,抢身去救艳红,艳红稳稳地落在了独孤弦的臂弯中。
艳红顺势伸出双手,勾住了独孤弦的脖子。独孤弦说:“你可以下来了。”
艳红嫣然一笑,双腿一用力,身子轻轻一翻,飘落在地上。独孤弦禁不住赞曰:“好轻功!”
艳红说:“我好的,岂止是轻功!看在你出手相救的份上,算你赢了。”
独孤弦说:“就算我不救,你也会安然无恙。”
艳红说:“那你是别有用心喽?”
独孤弦说:“别有用心不敢,只是不能让你白摔这一下。”
艳红说:“算你解风情!”
独孤弦说:“可以告诉我素心宫的所在了吧?”
艳红暗想:“这独孤弦武艺超群,相貌出众,又颇有阳刚之气,很合我的胃口;况如冰一向潜心练功,从不论儿女之情,就是他见着如冰,也不一定能如愿以偿。可雷洪和红姑都在千红窟,我该带他到哪里呢?”
想到这里,艳红将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没过多久,扑棱棱,一只鸽子落在了她的肩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