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尘在大厅的主位坐了，命令道：“让他们跪下！”

春、夏、秋、冬遂上前将四人从柱上解下，又缚个结结实实，往前一推，四人踉踉跄跄前进几步，跪倒在地。

张无尘道：“谁派你们来的？”

四个人闷声不语。

张无尘又问：“想活命吗？”

四人依旧缄口不言。

张无尘道：“好吧，拖出去，将他们的头砍了！”

春、夏等人正欲上前，张豹忙道：“想活命！”

张无尘挥挥手，示意春等退下，说道：“既想活命，便得按我的话去做。”

张豹道：“但凭吩咐。”

张无尘道：“我风尘堡地处荒僻，向来不参与任何纷争，红椒来到这里，我保证她以后不会踏出半步，你们回去说，任务已经完成，我便可饶了你们性命。”

张豹等人听了，面面相觑，暗想，先保命要紧，便道：“就依堡主。”

张无尘又道：“我已在你们身上下了蛊，若不照我的话去说，蛊毒便会发作，你们会全身溃烂而死。若是照我的话说，半个月后，蛊毒会自行消散。”

四人听了，吓得面如土色。

张无尘得意道：“你们以为，我随随便便就会放你们回去吗？”

四个人磕头如捣蒜，齐声道：“定不敢欺瞒堡主！”

张无尘挥手道：“好，放了他们！”

春等上前，解了四人身上的绳索，放他们去了。

四个人上了马，匆匆驰离风尘堡，上了官道，方揽住缰绳，放慢速度，刘刚道：“我们真的要说任务已完成吗？”

刘劲道：“你没听那张无尘说吗？不这样说，我们会全身溃烂而死。”

张虎道：“这话你们相信吗？”

张豹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要统一口径，回去就说任务已完成。”

刘刚沉吟半晌，又道：“是假话，便早晚会有露陷儿的一天，先过了眼前这一关，我看，我们得提前做些打算。”

“你的意思是……”张豹问道。

刘刚道：“我们杀别人灭口，未必有人不想杀我们灭口，而且，我们又说了谎话……”

众人听了，均缄默不语，若有所思。

四人回去后，向杨干复命，说任务已完成，杨干非常满意，又急忙亲自去郤至府中报告了消息。

后来，张豹等四人，到底寻了些理由，离开军队，回了家乡，此是后话。

话说四人离开后，春问道：“堡主，您真的在他们身上下了蛊？”

张无尘笑道：“下蛊这事，我还真的不在行，我是吓唬他们的。”

春又道：“那您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张无尘道：“关乎性命的事，他们会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八个人齐声作揖道：“堡主英明！”

张无尘“哈哈”笑着，回内室找红椒去了。

如冰、司空曙、秋月三人，这一日来到了莫愁湖畔，远望，湖中漂着一只形如鸡蛋的大船。

秋月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蛋船吗？”

司空曙道：“正是。”

如冰扭头看着秋月道：“你行吗？”

秋月不解道：“什么？”

如冰道：“我们从水上跃到船上去。”

秋月骄傲道：“不就是蜻蜓点水吗？难不倒我。”

说罢，几个人纵身一跃，掠过水面，稳稳落在了船上。

甲板上空无一人，不大一会儿，香姐从下面走了上来。

香姐认出了司空曙与如冰，说道：“原来是你们……”

如冰看着香姐，虽才五十出头，已尽显苍老。

香姐的目光落在秋月身上，问道：“这位姑子（未婚女子）是……”

如冰伸手揽了揽秋月的肩膀，说道：“我外孙女。”

香姐干笑了两声道：“呵呵……都这么大了。你们来，该不是找我的吧？”

司空曙道：“我们找江南三怪。”

香姐道：“不到日暮，他们不会回来。来，坐，我去烹茶。”说完，转身下去了。

如冰等人坐下，秋月问道：“这人是谁？”

司空曙看了看如冰，抿嘴笑了，没有说话。

如冰若有所思道：“论起来，你应该称她曾舅母，常年在这船上做些炊煮的活。”

“啊？”秋月惊讶地张大了嘴。

“是啊。”如冰道，“她曾是祖母舅父的细君（妻子），不过，祖母的舅父早已过世，她便流落到了此处。”

秋月见如冰脸上笼着淡淡的哀伤，又思及她们彼此间的生分，便不再多问，心中却存了好奇，将目光投向司空曙，只见司空曙刻意扭转头，并不看她。

不大一会儿，香姐捧着茶上来，跪坐几旁，给众人斟上，一时又无话可说，便道：“你们坐在这里等一下，我下面还有点事做，失陪了。”

司空曙道：“请自便。”

香姐遂又下了船底。

红日西坠时，江南三怪才回来，个个嘴里喷着酒气。

秋月见这几个人，形象和名字出奇地一致，忍不住握着嘴笑了。

章鱼看到如冰，乘着酒劲道：“妙人，怎么是你？”

司空曙拿起几上的茶碗，愤然朝他泼去，好在茶已凉，湿淋淋泼了章鱼一脸，因道：“放尊重点！”

章鱼抹了一把脸，酒意真还去了几分。

如冰道：“我们来找几位，是想谈一笔买卖。”

听到“买卖”两个字，三人全坐了下来。

如冰道：“我们想让几位入室行窃。”

鼹鼠道：“酬金多少？”

如冰道：“与杀人同酬。”

猿猴拍案道：“好说！”

司空曙道：“不过，你们要去的，是当朝丞相的府中。”

三个人听了，面面相觑。

秋月故意拿话激道：“怎么，你们对自己的本领很没有信心吗？”

章鱼讪笑道：“那倒不是……”

鼹鼠也道：“若是被发现了，是不是要掉脑袋？”

如冰道：“好吧，那你们自己决定。”

猿猴不以为然道：“既是行窃，又怎么会被发现，你们多虑了。”

章鱼与鼹鼠同时笑道：“也是……也是……”

“那便这么说定了。”司空曙掏出一包银子放在几上道，“这是定金，余下的事成之后再付。”

猿猴忙将银子收起，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司空曙道：“你们明日便出发去长安。切记，只偷底部印有‘官银’字样的银子，也无须贪多，有一些就够。我们就住在镇上的客栈，等你们回来。”

猿猴道：“嗯，记住了。”

如冰从怀中掏出地图，递给猿猴道：“这是一张丞相府布局的地图，你们仔细看看。”

猿猴欣喜接过来道：“这个好！”

司空曙道：“那我们就告辞了，劳烦告诉香姐一声。”

猿猴道：“好的。几位慢走。”

如冰等人离开蛋船，来到附近的镇上，先吃了晚饭，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秋月和如冰共住一室，洗漱后，二人无甚可说，如冰便拿出随身携带的书简，凑在灯下看了起来。

秋月见她自得其乐，便道：“祖母，我去跟叔公说会儿话。”

如冰头也不抬道：“好，去吧。”

秋月遂出了屋，穿过走廊，轻叩司空曙的房门。

司空曙听到叩门声，猜是秋月，及至打开门，果然是她，遂道：“不陪着你祖母，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秋月走进屋道：“祖母正读书读得兴起，不用我陪。我倒是有话要问你。”

“什么话？”司空曙问。

秋月道：“那个香姐，跟祖母到底有什么恩怨？”

司空曙听了，敷衍道：“你祖母不都说了吗？香姐是她的舅母。”

秋月不满道：“你别避重就轻，我说的是‘恩怨’！我看祖母的脸色，她和香姐之间，一定有事情！”

司空曙哄她道：“这个事情说来不仅话长，而且复杂，现在你祖母就在隔壁，我们不太好讲。另寻机会，我一定讲给你听。”

秋月听了，满脸含笑，暗忖：果然有故事！便道：“好吧，改日你一定要讲给我听。”

司空曙忙点头道：“嗯。现在，回去陪你祖母吧，别让她生疑。”

秋月含笑点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他，司空曙温柔地朝她挥挥手道：“去吧。”

秋月这才扭头出了门，回屋自行休息。

一夜酒醒，次日，江南三怪便分乘三匹快马，日夜兼程赶往长安。

是日来到长安，打听到相府的位置，便去前后左右转了转，发现紧靠东墙有一棵大树，猿猴便一溜烟爬上去，隐在枝叶中，朝院内观瞧，看了半天，直至心中有数，方才下来，随其余二人一起回客栈休息。

猿猴道：“今晚我们好好休息，明晚再行动。”

其余二人也一致同意。

次日晚间，三更刚过，几个人便换了夜行衣，悄悄离了客栈，朝郤至的府上疾驰而去。

到了近前，绕到东墙外，猿猴三下两下爬到树上，举目四望，见除了大门上的灯笼依然亮着，府内已一片漆黑，偶尔会有几个巡夜的家丁提着灯笼走过，遂朝下面招了招手，自己率先跳了进去。

随后，鼹鼠和章鱼也纵身跳了进去，两个人落地无声，跟着猿猴，径直朝“藏珍阁”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