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淮山心里过意不去了,忙轻声问:“你不要紧吧?”殷琦牙缝里一边吸溜着冷气,一边说:“你还真摔我啊!”
“我真不是故意的。”淮山歉疚的说。
其实殷琦心里清楚,自己是咎由自取,却故意撒泼道:“我不管,回家一定要告诉你妈去。你就是这样待客的吗?”实则上,她是存了心的逗弄淮山。
淮山一顿,窘住了。殷琦抬眼瞧见他一脸想窘相,忍不住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吸溜冷气。淮山见了忍俊不禁,也笑了起来。小满不明就里,催促着:“快点,快点”。
殷琦一边笑,一边扶着淮山递过来的胳膊站起来,伏到他背上,说:“这回你不能再摔我了。再摔,我真得要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要摔你,谁叫你气我的。你再气我,我可真要摔了。”
“那好吧!从现在起我闭嘴。”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走,很快便到得淮山家里。
他俩到家没多一会,远志也一身汗水的回到家,手里拿着一大捧草药。只见他行色匆匆,一头扎进厨房,不大一会功夫,端着个碗出来,走到殷琦面前,弯腰先瞧瞧她的伤口,然后温言细语的问道:“还疼吗?”殷琦摇摇头。他便直起身,又往厨房里端了盆清水来,蹲下,细心的为她清洗伤口。
殷琦刹那间愣住了,心田里漫过阵阵暖流,激荡在心间。她默默的看着远志为她清洗伤口、挤出余下的毒液、敷上草药,不敢出声。她怕一开口,这样的感觉就消失了,捉不住了。同时思绪万千,感慨万千,从小到大,无论是爸爸还是大伯、尧年、尧信他们,从没有谁对自己这般细致周到、百般呵护过。一时间情不自禁,竟泪眼迷离起来。
远志见了,只当自己手重了,紧张的问她:“是不是弄疼了?”远志的双手虽然粗糙,此时却是十分轻柔灵巧的,触摸在肌肤上十分的熨贴舒适,哪里又会痛呢?殷琦忙摇头,一边把眼泪给强逼了回去,生怕给远志瞧见了,笑话自己。
其实这些全都清清楚楚的落在远志眼里,心中一顿,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在心底爬了出来:我这是怎么了?他忙收心敛气,轻言细语道:“要是疼了,你说一声,我下手再轻些。”
殷琦不禁又呆了呆,点了点头,从小缺少父爱的她心里热流激荡,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任凭远志忙弄着自己的脚,为自己治疗伤口。从此心里深深的烙下了这一幕,即使以后孤身一人飘泊海外,每每想起此时此刻,心里都是暖暖的,慰籍着那颗孤独的飘泊的心。
中午时分,殷锦居然也到了山上来。殷琦一见着她,顿时吃惊不小,难道家里真得出了什么事?一下子想起自己昨晚的梦来。梦中站在院子外面,就见自家屋门大开不见一人,屋内却哭声震天。只是自己刚想进屋看看是怎么了?人就醒了过来。起床后,眼皮还乱跳了一阵。但是看看殷琦面色镇定,神色祥合,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想着梦必竟是梦,家里应该是平安无事的。
问了后,才知道她只是奉命来接殷琦和小满的。这俩人竟然乐不思蜀,在山上一待就是大半个月。眼看着开学在即,她爸便让她上山一趟,把这两人给接回去。
显然,木兰姨对于她的到来十分的出乎意外,又十分的喜出望外。瞧她娴静淡雅、冰清玉洁的模样,往自家院子里这么一站,就像是月亮落在了自家院子里一样,光芒万丈。她心里本就是十分的看好殷锦的,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像殷锦这样,斯文秀气、温柔大方、通情达理。同时,心里又暗藏了一个希望。所以,一个劲的唤远志来陪同款待殷锦。
远志是头一回见到殷锦,但也是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真正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同殷琦的气质迥然不同。殷锦是“静”、“雅”、“秀”,而殷琦是“娇”、“俏”、“丽”。总之有些不同,又有些相似。
远志泡上一杯清茶送上。殷锦浅尝之后,不禁惊讶道:“你家的茶怎么这么与众不同,还带着淡淡的荷花香气呢!口感也好,不同寻常,清凉甘爽的。”
一旁的殷琦听了,有些好奇,端起姐姐的杯子也抿了一口,的确有荷花的清香,且带着淡淡的荷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爽气。冲着远志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昨夜把茶叶放在荷花的花蕊里,放了一晚。”
远志一愣,“你怎么知道的?”心里想就算能品出荷花的香气来,但怎么能就知道我是昨晚放的呢?远行在即,远志担心自己去了北方后会水土不服,昨晚特意包了一包茶叶放在荷塘里的花蕊上,让它们吸取些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荷花之露水,将来带到北方去。以便思乡时,就泡上一杯这沾染了家乡气味的茶。
殷琦就像他肚里的虫子一样,嘻嘻一笑,肯定的说道:“这个时节,这个山上也只有那里有荷花。况且你一早出现在那边山头上,肯定就是去那拿回荷花里的茶叶的。不然怎么会碰上我呢?还顺带着充当了一回拨刀相助的英雄。”
“是的。你怎么这么精!”远志呵呵一笑,心中不禁为此喟叹:女孩子的心思就是细腻、敏锐。
“茶叶用纱布包了,放在荷花花蕊上,淋上一晚的露水后,以后冲泡着喝除了茶叶自身的清香外,便多了一份荷花的香气,口感也会变得冰爽的。”殷琦笑向众人,娓娓而谈。
远志因她年龄小,且只有初中文化,便这么博学颇有些诧异。
殷锦笑着帮她解释道:“她啊!从小就爱看书,也不论什么样的书,拿来就看,所以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能知道一箩筐。”远志不禁更对殷琦刮目相看了。
小满不知什么时候电视也不看了,也转到这边,听说这茶叶与众不同,便嚷着:“远志哥哥也帮我泡一杯嘛?”
殷琦随口嘻嘻一乐道:“你喝啊?那不等同于牛吃牡丹!”
殷锦顿时板了脸:“就你配喝!”
殷琦做了个鬼脸,笑笑,躲到一边去。
这边,远志已不声不响的为他们每人都泡上了一杯茶,并一一端给每人。等到茶凉了些,殷琦端杯一饮而尽,端杯啧嘴道:“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饮。”然后,自己又给杯里续上水。
淮山淘气的端起自己的杯子,朝殷琦杯子上遥遥一碰,说:“干杯。”殷琦比他更是淘气的不可理喻,端着杯子兴致大发的说:“淮山,我俩来划拳吧!”
淮山一听也是两眼精光亮:“好。”
于是两人都放下各自的杯子,各自坐好。
……
“哥俩好哇!”
“三星照哇!”
……
“六六顺哇!”
……两人张牙舞爪、旁若无人的划拳喝茶。小满在一旁拍手助兴,看殷琦一会出奇不意的两手齐出,顿时“嗷嗷”尖叫。
殷锦皱着眉头看着殷琦,半天撇撇嘴道:“还说别人是牛吃牡丹,你自己才是呢!人来疯。你这可是在外面,一点也不顾自己的样子。”殷琦正玩得兴头上,哪里理她,继续嘿嘿笑着,催淮山快喝。淮山喝了一肚子水,不服气,拉着她不让走,要继续比。
见喝止不住殷琦,殷锦面上讪讪的,满面绯红的朝远志颔首,以示尴尬,然后拂袖去了厨房,不想再看。
而这边殷琦早就不再同淮山划拳了,一句接着一句的在那念诗,“处暑无三日,新凉值万金”,“千秋大业三杯酒,万丈红尘一壶茶”……自我陶醉中。一旁的淮山因插不上嘴,急得直跺脚。远志却是饶有兴志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悄悄的将这姐妹俩分了个高下,原先只是认定殷琦太小,视她为小妹妹的那种情愫在悄悄的溜走削减,反之心间升起另外的一种情愫,淡淡的萦绕心间。
太阳将要下山前,殷锦带着他们姐弟跟木兰姨一家辞行。木兰姨一再挽留,让他们再住一晚,明天跟远志一道走。殷锦哪里肯,也是一再推辞:“远志这一出门,只怕要到过年才能回来。既要为他收拾行李,还要招待我们,你们母子哪还有时间说话谈心。我们走了,你们母子也好说些体已话,多聚一会。”一想到远志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木兰姨的心里一下子就空落落的,也就不再挽留,把事先备好的山货装了一篮子让他们带回去。
远志和淮山更是将他们三个一直送到了山脚下,并送上了车。殷锦和小满坐进了里面,殷琦却是坐在外面的,正好面朝着淮山和远志,多日的相处,此一时,心里竟生出不忍分别的情绪,强捺住心头的难舍,微笑着跟远志、淮山挥手告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