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姨却对远志说:“你还是再做三把小剑吧!也不管好丑,只管做得像个样子,哄哄小满就行,省得他老眼馋他姐姐的。况且我在山下时就向他打过包票的”。
远志正专心致志的打磨长剑,耳中听到他妈这么说,也只是应了一声,仍就忙活着。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远志才终于将两把长剑打磨出来,居然也是光芒四射,寒光闪闪,也不知道他究竟使用了什么手法,把个木头的东西生生打造出铁家伙的感觉来。那两柄长剑握在手里不长不短,舞动起来非常的顺手便利。淮山双手握剑,在院子里展转腾挪,手中上下挥舞,双剑翻飞,竟也呼呼生风,剑气如虹,看起来挺像个练家子的。小满立时被吸引了过来,在旁边一个劲的喊:“淮山哥哥,停一下,带我玩啊!停一下。”
淮山猛得停住,保持着一剑指天,一剑指地的姿势问小满:“想学吗?”
“嗯嗯嗯。”小满的脑袋直点,就像小鸡啄米似的。
“那好,你过来。”淮山收住剑势,递了一把木剑给小满,然后一招一式的比划给小满看,让小满跟着学。殷琦看得惊讶无比,十分敬佩的赞道:“淮山你还会剑术啊!”
淮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就是黑旋风李逵的斧子,来来回回就那么三下子。”
“你就别谦虚了!你都是跟谁学得啊?”
“电视和电影上啊。”
“啊!你怎么那么聪明!我也看武打剧,怎么看来看去,看得眼花缭乱的,什么也没看出来,什么也没学到呢?”
“你对这的兴趣没我高呗!”淮山一边和殷琦答着话,一边指导小满剑招。然后问小满:“是长剑好玩,还是那小剑有意思啊?”
“各有千秋呗!”小满一边练剑,一边应着淮山道。
淮山皱了皱眉,不满道:“小剑有什么好的?一看就是女的戴的。你一个男子汉带那个在身上,你的同学见了一定会笑话你没有爷们气像个娘们。”
小满停下,歪着脑袋略微想了会,说:“也对。那小剑我不要了,远志哥哥你歇歇吧!不用做了。”殷琦将目光投向淮山,正遇见他看向自己,一笑,一付奸计得逞的模样。
远志听他这么一说,想着还有许多家事在自己走之前要做好,也就停了下来,只是很细心的将那些多余的木料给收拾了起来。
殷琦端了把椅子坐在走廊下继续看小满练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远志竟挑着一担木柴从外面走了进来。木兰姨正在厨房里张罗着晚饭,见了,从厨房里走出来,怜爱的埋怨道:“你砍得柴已经够我们烧到过年了,怎么还去砍?没几天就要去学校报到,这些天你就好好在家歇歇吧!”
远志擦了把汗:“趁着还有几天才走,我把能做得事都做了,到时我在外面心里也踏实些。”
淮山停下手中的木剑:“放心吧!哥。家里还有我呢!”然后走过来帮着他哥将斧头、扁担、绳子收了起来。
“嗯!你记住,家里的事要多做,功课也不能耽误。放寒假时,我回来会检查你的功课的。”
又过了一天,小满竟开始闹起了肚子,想来想去应该是与他吃得那些桃子有关。连着吃了几天,不生病才怪呢?住在这山上下山看病是极其不方便的,木兰姨就交待远志先帮小满看看。殷琦感到很纳闷,自己生病了,木兰姨采了草药就将自己治好了,这已够神奇的了。难道连远志也会替人治病?
再看远志,不急不慌,让小满躺在床上,撩起他的上衣露出肚脐眼,然后拿了玻璃杯,在里面丢了一张正燃烧着的纸,迅速的反扣在小满肚脐眼上。等过会拿下,小满又躺了会,晚上吃了些稀粥,居然就好了。
殷琦大为叹服,你们怎么什么病都会治的?难道这就是你们住山上的生存技能之一吗?淮山歪着脑袋得意的卖着关子:“是,也不是。会治一些小毛小病呢的确是我们山里人的一项生存技能。但不是每一个山里人都懂医术,会治病。”
远志轻笑道:“你别听他的。我外公生前就是一大夫,医术是祖传的。虽然传男不传女,但我妈还是会些皮毛的。所以,我们也跟着知道一些。”
原来是这样,可怎么从没听巧云说过,殷琦并不是一个爱追根究底的人,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并不再去想它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殷琦看着远志每天都穿着破旧的衣服忙里忙外忙出忙进的,不是上房将屋顶的破瓦捡了盖上新的,就是去地里把草锄了,在不中午日头毒时就坐在树荫下编竹蓝,到吃饭时才会坐下来歇会。那时他又总是先帮殷琦和小满挟菜,将他俩的碗挟满,然后满脸歉意的说:“小琦难得到我们这山上来,看我也没空陪你玩。”
殷琦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满心是被人关心着的感动,尤其是来自一个成年男子的关心,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心里同时也有一丝自责,想着自己和小满在木兰姨家待这么久,真得是给她家添了麻烦。她们一家都是勤劳善良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招待和陪伴自己和小满,肯定也会像远志那样整天忙忙碌碌不得闲的。自己和小满该回家了。
“有淮山哥哥陪我们啦!”
“哦!淮山,你有空多带他们在这山上走走,仙人洞、金鸡墩、石榴林……都可以去的。”
“这些地方我们都去过了。”小满举着筷子幸福而又快活的絮叨着。
确实,当远志忙碌着在临行前为家里再多做些事,以确保自己在千里之外能安心读书时,这些天淮山也很辛苦,带着殷琦和小满山上山下满山遍野的游。凡是有趣的,值得一游的地方都已踏遍。游遍山山水水后,殷琦和小满便常常流连在淮山哥俩的房间里找书看。那一壁的书橱里除了哥俩的课本外还有许多小说书籍,《围城》、《迎春花》、《平凡的世界》……
殷琦一边翻看着书橱里的书一边问淮山:“只瞧过竹子做得碗橱,衣橱和书橱还是头一回呢!这是谁做的啊?”
“我哥的师父。”
“哦!你哥还有师父啊!他只收了你哥没收你作徒弟吗?他真了不起。”
“嗯!他性格有些古怪的,只肯收我哥一个作徙弟。原本也住这山上,有天夜里去山下喝酒,喝得太多,歪歪倒倒的上山,一不小心栽倒在道旁的沟里,卡住了,翻不了身,活活被闷死了。当时只有六十岁。那段时间我哥很伤心,常常一人带上一瓶酒去他坟头坐坐。这一晃已有两年了,我哥现在也好多了,除了清明去上坟,平常也不去了。他后来说‘好好的活着,才是对师父的最大纪念’。”
殷琦愣了愣,原来远志和自己一样也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啊!这些天在山上,虽然跟着淮山这里冲哪里跑的,但心里头始终悒悒的,总有一些哀伤在心头挥之不去。有时甚至会为短暂的欢乐而感到自责,我怎么能这么快就忘掉巧云呢?远志说‘好好活着,才是对死去人的最大纪念’。巧云是自愿去得那个世界,是对现世失望之极,愤恨之极的,一定不愿再与这个世界有一丝牵绊,否则这么多天过去了,为什么只有当晚她才来过自己的梦里,和自己道别,以后便杳无踪迹了呢?也许巧云想告诉自己的也是好好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纪念。
殷琦看书非常快的,一本厚厚的小说一天一晚就能看完。每天在书橱里挑挑拣拣,她发现壁橱的另一头竟悬挂了一只风筝,齐天大圣孙悟空的造型,忍不住走过去,摘下来仔细端详。淮山见了神色不免有点紧张,生怕殷琦给弄坏了。殷琦见出他的担心,笑着说:“我就看下”,然后忙回身又给挂了上去。淮山松了口气,略显尴尬的解释道:“这个风筝是我哥师父买的。有一年赶外地的会场,见有人卖风筝,生意不错。他师父说‘不知道这风筝是怎么做的,买一个回家瞧瞧,来年也做些来卖,不要单做篮啊筐的,脑筋只放在一条路上’。只是风筝买回来不久,他师父就去了。每年清明,我哥都会带着它去师父坟前放给他看。”
殷琦叹口气,悠悠说道:“我奶奶常说,一个人一个命,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他这样走,其实也不错,利索痛快,就是寿短了些,总比那些被病魔折腾个三五年才走的人又少了些痛苦。”
这时小满从外面跑进来,笑道:“原来你们俩在这啊!我找了半天了。”一眼扫过去,瞧见殷琦站在那只风筝旁边,便打起风筝的主意。从前都是自己一人到山上来,几次都想放那风筝,可惜淮山哥哥和远志哥哥都不肯,自己也不敢强要。今天见姐姐在此,不由得胆壮了些,嚷着要放风筝。殷琦连忙制止。小满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心里很不高兴,既然姐姐不肯帮他,便抬出干妈来,说找她要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