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真的青州,奴婢以为还要再等机会才能见到姑娘呢。”齐瑞家的一脸激动的跪在了吴情的身前,连着磕头连着说出了这句话。
吴情早就给十五打了眼色,十五紧着上前扶起了齐瑞家的道:“这位嫂子快起来吧,姑娘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直近的人,哪里让磕头作揖了。”
齐瑞家的抬眼打量了十五一番,只觉得这个下人清清淡淡的性子,不像一般的下人长了一副伶牙俐齿的样子,而且眉眼间又少了一份做为下人该有的退让,心理微有些担心,抬头看着吴情的时候不免就带了出来。
不过还是先说道:“姑娘不是在静慈庵吗,怎么好端端的跑到青州来了,姑娘如今住在哪,这客栈人多嘴杂的,姑娘万不能住到这里。”
吴情约了齐瑞家的在客栈见面,却也没说她到底住哪,便让齐瑞家的有了这番误会。
吴情笑道:“出门在外,自是方便为上,哪里住的哪里住不得,我一个姑娘家也不出门惹事,就是听了些嫌话,也不过当笑话罢了。”
齐瑞家的只以为吴情在静慈庵里日子过的清苦,连这市井客栈都能呆得下了,一时间又为吴情感到心酸,自已一个做奴婢的,回了府里,不说是绫罗绸缎,可也算是锦衣玉食,样样精致,在加上有自已娘的照应,在老太太跟前又日日得了脸面,在府里的日子更是好过的很,而吴情到底还算是府里的姑娘,过的日子竟是连自已一个下人也不如,一时间齐瑞家的竟替吴情委屈起来,眼里含着酸涩的泪水,哑声道:“姑娘这几年受苦了,姑娘下边该如何做,想做什么,只管说,奴婢一定倾尽全力给姑娘办到。”
吴情淡笑着让齐瑞家的起了身,指着自已旁边的位置让她坐了,开始的时候齐瑞家的还不受,吴情就有些摇头失望道:“哎,看来你久不在我身边,连着我的性子都忘了。”
齐瑞家的一听,忙摆手,道:“姑娘什么性子奴婢哪里能忘,不过是主仆有别,姑娘又将要回府了,到了府里,以前的性子自然得改一改,万不能如在庵里那般随意了。”
吴情一怔,齐瑞家的进入角色倒快,不过还是让着齐瑞家的坐下,才道:“你呀,咱们这是在外边,好不容易松散松散,那些事,等以后回了府在想也不迟。”
齐瑞家的只坐了个半身,一脸不赞同的道:“姑娘还是这般得过且过的性子,以后回了府可万当不得,老夫人除了对嫡子嫡女稍微宽容些,对待庶出的孩子一向都是严厉的,就是平时得能老夫人一见的都屈指可数,而且个个都是规矩典范,姑娘这样的性子回了府里万不能讨了老夫人的喜去。”
吴情虽然不知道吴府老夫人是什么样子,不过想着这老太太不喜庶出的性子,想必也是个不好相处的,连面上的情都不愿意做了,自然是有所依恃,要么就吃过姨娘的暗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有可能是在姨娘身上报复不了,回头就报复到了姨娘所出的子女上头,一来二去的性子就养的刁钻了,也未可知。
这会看着齐瑞家的,吴情问道:“你觉得我现在回府可合适?”
齐瑞家的摇了摇头,道:“姑娘,不是奴婢想让姑娘在外面受苦,实在是现在不是回府的好时候,这一次来,奴婢瞧着夫人的脸色大不如前,而且这几天,奴婢品度着,夫人与老爷的关系似乎也极其的不好,奴婢私下里也听下人们议论了,冯家前些日子打发个媳妇子过来,可能是向夫人求援吧。”
说到这才反应过来,吴情对京里的事怕是不了解吧,忙又解释道:“姑娘,这冯家就是夫人的娘家,前段日子突然被下了旨意抄了家,满门流放到极其苦寒之地,这一去,只怕是凶多极少了,可能是圣诣下来之前,冯家打发人去求夫人了,夫人为这求到了老爷跟前,老爷根本就没插手,两人就闹僵了,夫人怀着身子受了打击就小产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从外面抱了个孩子养在身前,只说是为了去了的那个孩子祈福,奴婢冷眼瞧着竟也是稀罕的不行,当作嫡子一般,竟不比对十四少爷差,而且夫人现在对于老爷更是冷淡的紧,老爷的行踪连问都不问,不过对府里的姑娘和姨娘们却是苛刻起来,再加上老夫人这次过来,本来也是因为冯家的事,在京里实在风声太紧,老太爷才让老夫人来青州散散心,夫人就把那孩子抱到了老夫人的身前,老夫人竟也得意的不行,可能也是这孩子与咱们家有缘份,这两个主子竟把这孩子供起来一般,现在成了满府里最得意的人,不过老夫人本来在京里有惯郁郁的心情,见了这孩子却好了不少。”
吴情有些微皱眉头,好端端的小冯氏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十五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齐瑞家的说话,直到听到她阻了姑娘回府,才微有些变化。
齐瑞家的见吴情没答言,还以为吴情不理解她这番用心,忙又道:“姑娘,你别多想,奴婢只是怕姑娘这时候回府受了夫人的气,所以才让姑娘再缓一缓,回头奴婢在老夫人身上搭搭言,好赖给姑娘铺铺路,等以后回府,虽说不一定能改了老夫人的习性,可到底比在夫人身上下功夫要来的强些。”
吴情一听齐瑞家的这番话,笑着恭喜道:“如今看来,姐姐到是得了福缘,成了老夫人跟前一等得意的人了。”
以前小冯氏可没这般看中书槐,到底还是自已老子娘使了力的,不然短短几年,在偌大的吴府,何以这么快的站稳脚根,如今看来,就是以后进了京里,对于这些盘根错节的下人关系,也不能小看了去。
都说积年的奴才比那不受宠的主子还要得势,就像那红楼梦里的几大家人,查抄起大观园来,不也是看人下菜谍,那得宠的,比如宝玉,比如黛玉,也不过匆匆走过,恭谨的很,那不得宠的,比如三姑娘,还长了一张泼辣的嘴,多少能争辩几分,那二姑娘就只能好着性子站到一边让人家一顿乱翻,回头还得自已掉着泪收拾,反倒不如自已身边一个丫头的气性大。
还有那四姑娘,向来只顾自已凉薄的很,面对那样的场景也不过作壁上观罢了,知道自已无力阻止的事,从来不会想着去硬碰硬。
从齐瑞家的身上,吴情也算是体会了一把积年老婆的用处,心理也有了打算,以后就算去了京里,在自已的翅膀强硬不起来之前,至少不会做那出头的鸟,给别人下手的机会。
齐瑞家的一听,苦笑连连,自已能有今日,就算有老子娘在出力,自已也是下足了力气的,不过还是解释道:“奴婢当初回府,就想着一定要在京里挣出一份脸面来,将来不论姑娘想什么时候回府,不必求别人,奴婢都能使得上力,我娘说过,靠山山倒,靠水水干,人这一辈子,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要想自已过得好,就得自已多努力,做人留一线,是为了自已以后有个退路,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别总盯着别人的坏处,想着别人的好处,都是下人,彼此谦让着些,说不定哪天就有自已用得上的,日日烧香总比临时抱佛脚来的强,所以奴婢这几年在老太太身上向来不行差踏差,就是有那下人犯了错,奴婢能掩也都帮着掩了,就算是庶出的主子们想到才夫人跟前请个安,计个好的,奴婢瞧着老夫人心情好的时候,也给了机会,几年的经营下来,奴婢不说能教下一大批人,可至少奴婢能做到未得罪一人,当然处在奴婢这样的位置,不让人嫉妒也是不可能的,不过那样的人毕竟是在少数,依奴婢积下的人缘,这些人,自然有人会替奴婢看着,那话风也露不出去。”
说到这虽有些苦涩,可也带着得意,伺候了席姨娘几年,又在吴情身边跟了段日子,不能不说是受益良多,再加上府里老子娘的提点,这才让自已在府里慢慢的熬了出来。
吴情了呢些感叹道:“姐姐为我受了苦了。”
一句话虽然简单,却以一声姐姐道尽了当初的姐妹情。
齐瑞家的眼泪一下,道:“姑娘回了府莫要再提这话了,让别人听了又是姑娘的错处。”
十五听了半晌,嘟嚷道:“姑娘在外头的日子何等逍遥,偏偏要回了规矩满地的府里去,真真是自找罪受。”
还没等吴情发话,齐瑞家的就皱着眉道:“姑娘,原本这话不该奴婢说,可是姑娘与奴婢一向不隔心,奴婢也就逾越了。”
说到这见吴情未言,便知是默许了,才看着十五道:“十五,你这性子若想随了姑娘身边到了府里,只怕要给姑娘惹祸的,就冲你这一点,我就不能让姑娘现在回府,回头夫人身边的婆子要是拿了你的错,定然不会为难你的,自会找姑娘说话,到时候受罚的就是姑娘,你可明白?”
十五没进过大家族,她的观念里向来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哪里会想这些,再说吴情就像偶有提及,不过是一语带过,并未深说,十五也就没当一回事。
这会听了齐瑞家的话,嘟着嘴反驳道:“嫂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的错自然由我来担当,与姑娘何干,就是要杀要剐,自然有十五受着就是了。”
齐瑞家的听罢苦笑,看着吴情摇头道:“十五这性子除了先天使然,怕也是姑娘纵出来的吧。”
吴情失笑,道:“姐姐这眼色,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齐瑞家的就知道,吴情若想调教好下人,自然有万般的手段,只是天性使然,自已不愿意受那拘束,连着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放松了,自已原本在府里伺候,好歹有府里的规矩约束着,再加上席姨娘活着的时候,也不是不讲规矩的,姑娘就算是在府里也知道守着规矩,这性子随意也是在静慈庵没人管着的时候才放出来一些,不过回了府,依齐瑞家的对吴情的了解,能屈能伸,懂得藏拙,想要生存下来,也算是游刃有余,只是十五。
齐瑞家的还是直言道:“姑娘莫怪奴婢多嘴,十五这性子,真想要跟着姑娘回府,必须得好好改改,若不然,姑娘就让十五在外面吧,回头到了府里,奴婢想办法给姑娘挑两个可心的在身边伺候。”
还有一句话掩在了嘴里,至少不会因为时常冲动而犯了错处让人拿去,再说要是打着老夫人名义给的丫头,别人也会高看一眼。
吴情自是听出齐瑞话里的意思,十五脸上的不满早就昭然若揭了,吴情安抚的看了十五一眼,才道:“姐姐放心吧,十五是师太与我的,只说是为了督促我清修就好,不算是府里的下人例,这样想必也不会受了府里的为难,回头我让十五换身道服进府就好。”
这样一来,也显得吴情与世无争一些,自然不会招了别人的眼,只是因为姑娘大了,流落在外不好,所以才以这样的方式回府,想必老夫人心理也能体谅一些。
齐瑞家的一听吴情这样的打算,到时点了点头,道:“要是这样,到也说的过去,想来就算十五的性子随意些,也能找出由头来,不过在府里与人争锋的事情莫要做,姑娘根基浅薄,咱们只管维持这几年,回头等到了京里,只怕姑娘更要谨慎些,京里吴府的姑娘们争斗起来比这边可是厉害多了,大房二房都相互比着,尤其大姑娘嫁了一门好亲事,更是让府里的姑娘们一个个斗的跟乌眼鸡似的,姑娘们年龄都差不多,这到了寻亲的年纪,嫡母自然要挑好的给身前得意些的姑娘,奴婢这次同老夫人一处来,也是想避开这些姑娘明里暗里的争宠,大夫人是郡主,自有一番气度,庶女们不敢到跟前,就想着在老夫人跟前活动活动,疏不知老夫人在郡主面前又哪是能说的上话的,不过是白费心思罢了。”
吴情摇头道:“那些人都是有所求的,想嫁一门好亲事,我却不求这么多,只求安然到了及笄,然后夫人随随便便的打发了就好,不求高门大户,只是一般的贫寒人家也过得。”
齐瑞家的见几年的功夫,吴情竟是一点都没变,不过这样也好,真若是求了那寒门小户,至少顶着国公府姑娘的名头,那日子也能好过些,总比嫁到那些大户人家,低眉顺眼,一副受气小媳妇样来的好些。
这样一想,齐瑞家也跟着松了口气,道:“姑娘若只是这番心思,奴婢想着倒也好办,回了府里,姑娘只管闭居一室,少与府里的人打交道,还做出一副清修的样子,老夫人瞧着顺心,想必那些想找麻烦的人也会老实一些,而且瞧出来姑娘不是回府争什么的,自然也能放松些。”
犹豫了一下,又道:“等到了京里,姑娘也只管如此做便罢,如果能藏到姑娘及笄的时候,这样的性子自是别的大家族所不喜的,姑娘不出风头,不争先,想必到了议亲的时候,夫人也不会让姑娘嫁的太随心,这样到好,有那一般的小户想要攀附咱们吴家的,到也能让姑娘随了心意。”
十五低头没语,姑娘的性子,藏是能藏住,只怕到了议亲的时候就该露出来了,姑娘总说什么宁做小户妻,莫做高门妾的话,到时候什么情况只怕姑娘也预料不得,真要是让姑娘嫁为妾,还指不定怎么闹呢。
吴情却是赞同道:“姐姐既然这般说,那我回府便知道如何做了,只是老夫人可有什么喜好?”
齐瑞家的想了想,道:“姑娘与老夫人未见过面,若是送的太过刻意,到显得姑娘用了心的,老夫人未必看得重,却是招了别人的眼,与其那样,不若再简单一些,姑娘既是在静慈庵,就借着庵里的名头。”
吴情眼里一亮,笑道:“静慈庵里的经书最多,又都是祈福用的,姐姐到是好心思。”
齐瑞家的笑道:“姑娘通透,也别只有老夫人的,老爷、夫人各一份,也显得姑娘心诚。”
吴情点了点头,有了齐瑞家的指点,到底让她少走了不少的弯路,几人也做了半晌了,今儿还是赶着齐瑞家的休息,才寻了出来,不然哪敢出来这半天,提起茶杯抿了一口,才道:“姐姐嫁的人可好?”
齐瑞家的虽未多说,只提了:“憨厚。”二字,却也能从脸上的甜蜜看出夫妻浓情蜜意来,吴情心下微宽,女人嫁人,就如第二次投胎,更何况是在古代,哪有女子常把和离放到嘴边的,自然还是受苦的多些,能像齐瑞家的这样,嫁了几年还一脸甜蜜的,就能见出两夫妻生活的不错了。
吴情笑着打怀里拿出一副新式样的银锁和手镯、脚镯出来,放到了桌上,笑道:“听说姐姐头一个小子在京里,原本早些给姐姐送去的,只是我身边的人手有限,就想着什么时候见了姐姐再补上也是一样的,反正咱们姐妹之间也不差这些东西。”
说完便推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