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算回来了,夫人都问了两遍了。”追月一直守在院门口,瞧见彩云有些零乱的身影便迎了上去,一瞧见彩云的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也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不过是打探个消息,瞧瞧把你吓的,好像那板子就少在你身上似的。”
追月不过一个比喻,却不想彩云真就打了个激灵,到是吓了追月一跳,唬着脸道:“彩云,到底怎么了?”
彩云心理挣扎了一路,到底没敢把心理的话说出来,虽然追月与她要好,可是有些事,只要自己心下明白就好。
“没事儿,刚才就是瞧着少夫人院里的动静闹的有些大,我瞧着那丫头都被打的见了血,这才吓到了。”
“见血了?”追月有些不相信,少夫人怀着身子,怎么就见血了呢?
彩云强笑道:“可不是吗,大门连个缝都没留,要不是我报了夫人的名号,只怕还叫不开门呢。”
微顿了一下,彩云又道:“就是这样,袁妈妈也没让我进去,只在门口的一条缝隙里看了一眼,只说院子里进了贼,偷了重要的东西,这会儿先打,要是不招,就等着侯爷回来处置了。”
追月的脸现惊色,连忙拉着彩云道:“行了,你别在这啰嗦了,快进屋去回了夫人吧。”
裴氏得了彩云的消息,也是阴晴不定,挥着手让彩云出去了,自己却是翻天覆地的睡不着觉。
原本她还以为是虚张声势,却没想到拿到手的东西真的这么重要。
只是她看了,只是一页不太重要的记录罢了,莫不是没拿回来的东西里面还有更重要的线索。
二夫人想找个人商量商量,可是二老爷恼了她,天天宿在姨娘的院子里,她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呢,这会儿要是打发人去找,定会被老爷数落回来。
二夫人恨恨的坐起了身子,一边在心理两个姨娘骂了个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边又叫了彩云进来。
彩云和追月本来就歇在耳房,晚上正房起夜也好进来伺候,这会儿自是随叫随到。
“你跟我说说,那个袁妈妈可是跟你说了什么?”二夫人有些磨怔了,这会儿还不忘接着问。
彩云摇了摇头,道:“奴婢知道的都跟夫人说了,别的真就没提。”
二夫人皱着眉道:“你看没看清那个被打的是什么人?”
二夫人心下有数,定然不会是她的人。
彩云摇了摇头,道:“光线太暗,奴婢到是没看清,不过后来奴婢看着袁妈妈关了院门,到是没敢走,又在院墙外听了一会,隐约听见那丫头说看到了人,还能估计个大概的模样出来,想来等侯爷回来就该下通捕的文书了。”
“看到人了?”二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青了起来。
彩云点了点头,道:“刚才奴婢与夫人回过了,的确是看到人了,连身高都描绘了一番,说是粗使丫头打扮,可是那手又不像是干粗活的。”
二夫人的心咯噔一下子,就像是被重物砸到了一般,能进内院的,想安排小厮也不行了,可不就是丫头吗。
“行了,你先下去吧。”
彩云小心的打量了一下二夫人的脸色,确实不大了,想了想,道:“夫人,奴婢伺候着你歇下吧。”
二夫人摆了摆手,这会儿心还慌着呢,哪里歇的下,摇头道:“你先下去吧,我这没事。”
彩云也不敢久留,自打裴妈妈的事出了以后,二夫人疑神疑鬼的心思就重了许多,往往要是下了什么命令,下面的人不听从的话,非但要发脾气,还会起猜忌。
羿日一早,二夫人就迫不及待的扶着彩云去了三夫人的院子,彼时,三夫人才送了三老爷出门,正想着再回去歇会。
“夫人,二夫人过来了。”内室里面,金妈妈为三夫人挑了一枝珠钗插在了鬓上,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小声的提到。
三夫人慵懒的看了镜中的女子一眼,染指弄峨眉,弄妆梳洗迟,这样的美貌,如何不能掳获那样一个男子的心呢。
当年,若是他能娶她,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发生了呢。
可是她没想到,就连那个女人也留了一手呢,看来,这个家里,马上就有好戏上演了呢。
“二嫂,一大早上,你急伙伙的这是干什么。”
三夫人心下嗤着二夫人连打扮都不曾注意一下,还是昨天见客的那身衣服吧,都有褶皱了。
二夫人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会儿坐在外间又等了一会,脸色早就黑了,又瞧见三夫人细细的打扮过才出来,然后就挖苦她,顿时就冷了脸色。
“金妈妈,我跟三弟妹有话说,你们先下去吧。”二夫人直接就把三房的下人往出撵。
追月自然也就跟着退了下去,三房的下人到是看了一眼三夫人的眼色,得了默许,这才纷纷的告了退。
三夫人待人走净,才皱眉道:“二嫂,你这是什么样子,叫人传了出去,难不成说二嫂连个家都当不好?”
三夫人语带责备,以前的恭维似乎都成了过眼云烟。
二夫人这些日子就吃不好,睡不好的,大房那边时不时的就要闹出点什么消息来,三夫人又不让她来往的过密,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可她想着三夫人好歹也没少掺和,至少心下也该是像她这样有些虚,有些胆颤心惊的,可是这会儿一瞧,人家就跟个没事人儿似的。
“三弟妹,昨天晚上的事你听说了吧。”二夫人开门见山。
三夫人点了点头,不在意的笑道:“二嫂,不过是侄媳妇管教院子里不听话的奴才罢了,至少把你吓成这样吗?”
二夫人一蹙眉道:“三弟妹难道不知道那边院子闹着丢了东西?”
三夫人随意的摆弄着新染的指甲,不在意的笑道:“二嫂这话说的,哪个院子里没有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不过是主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要不是太过重要的东西,只要能送回去就是。”
二夫人一哽,没琢磨明白三夫人话里的意思,却总觉得这话里还有别的话呢。
三夫人心理忍不住翻了的眼,就没见过像二夫人这么笨的。
二夫人到也不是真蠢,只不过一时成了无头苍蝇,没了主意罢了,这会儿得了三夫人的提点,忙道:“三弟妹是想说,再把东西送回去?”
一想到这样,二夫人皱了眉道:“三弟妹也不是不知道,东西拿出来就费了不少事,再加上那丫头不识字,若是送回去到也罢,若是被人抓了个现形,岂不是把你我都要拖出来。”
三夫人一听,笑了,笑的极其的诡异,“二嫂,这事与我可没什么关系,二嫂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呢。”
二夫人腾的一下就从靠背椅上站了起来,抬手直指着三夫人,颤道:“三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跟你没关系,这些年,只要跟那边挨得上的,大大小小,哪件事没有三弟妹的插手,有些事,别以为三弟妹不说,我就不知道,只不过没到了撕破脸的时候,三弟妹想要什么我不管,可是我要的,三弟妹也不该插手。”
三夫人好笑的看着虚张声势的二夫人,她就不信这些年有把柄落在二夫人的手里。
当即笑道:“二嫂这话说的我到是不明白了,什么叫做二嫂要的我不能插手,我要的又是什么?”
二夫人冷哼道:“你要什么,心理自然明白。”
三夫人也收起了嬉笑的心思,她没想到二夫人这么不抗激,只几句话把脸皮扯破了,不过现在扯破也无所谓,反正彼此的合作早就成了鸡肋。
“瞧着二嫂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是掌握了什么东西不成?”
三夫人闲闲的摆弄着手上的玛瑙镯子,分明对二夫人的威胁不上心,那一副仿似看猴戏的表情更是气得二夫人直跳脚。
可是这会儿让二夫人去找语气,心下恍惚,当即就白了脸色,这会儿才想起来,三夫人这些年与她合作,从来不曾派下人私下传过话,或是当着别人的面说过什么,除了隐在暗处的那人,明处当中,她们两个,从来都是妯娌好的相处,说说笑笑问就把事儿提点过去了。
原本二夫人以为,三夫人这样的行事,是对她的信任,而且三夫人总说,二嫂有本事,事关重大,我又是个没主见的,所以才说出来让二嫂拿主意,可是细想下来,每次的事,都是这个弟妹在引导着她往哪个方向走,这样一想,二夫人的后背不禁透过冷汗,原来,一直,一直以来,她就是被利用的角色。
“三弟妹,好深的心机。”
二夫人一字一顿,目光狠狠有钉在了三夫人的身上,那眼神,竟似要穿透了一般。
三夫人不以为意的笑了,那笑容甜美的好像八月的阳光一般的刺眼,可是那出口的话语,却又像腊月的寒霜一般,将人冰到了骨里。
“二嫂,佛家有云,吃,嗔,贪,怨,二嫂想要的太多,做弟妹的,总要留些心才是。”
呵,呵。
二夫人嘲讽的冷笑,道:“三弟妹,佛祖要是知道有你这样的信徒,只怕早就气的跳脚了。”
三夫人到是不以为意,笑道:“二嫂多虑了,想来二嫂这般急伙伙的找来,自是有什么事情让二嫂乱了方寸,依我说,二嫂还是保持清醒的好,不然回头真要闹出什么事来,指不定还会如何呢。”
二夫人咬着牙瞪着三夫人,喘出来的气都变的粗了起来。“三弟妹,就不怕我把三弟妹供出去。”
二夫人虽然贪恋手中的权利,可是也不会傻到去给别人当替罪羊的地步。
微顿了了一下,二夫人稍稍平息了火气,也学着三夫人慢条斯理的样子,不在意的从怀里拿出一条帕子,已经泛黄的帕子,上面有泪水浸染的痕迹,一朵素莲赫然醉卧其间。
“你怎么会有这个?”三夫人的脸色在见到这条帕子的时候,原本的镇定自若瞬间被刮裂。
“我也奇怪呢,三弟妹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别处呢?”
二夫人也是一脸的好奇,然后一副我洗耳恭听的样子,等待着三夫人给他解惑。
三夫人只是一时的失神,她的东西素来都有这么个印记,因为她的名字里带了个莲字,所以从打她开始学女红起,身上的衣物,香包,帕子,都习惯绣上这么一朵素莲,就像是在彰显着自己的所有一般。
从小被手捧着长大的娇娇女,一向有她的骄傲与自负,从小到大,但凡她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手的时候,可是偏偏就那到一个人,她看上了,却不曾被人家看中,所以她赌气进了赫连家,嫁给了当时还济济无名的赫连家三老爷,为的就是离那人的步子更近。
这条手帕,还是当时她在花园与那人巧遇的时候,她哭诉时不小心落下的,本来以为是被那人捡走了,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份希冀,心理就多了一份希望,所以,有些事,在后来,竟成了顺理成章,可是直到那人临死,她也没能见到那人一眼,自然也无法问出这条帕子的下落。
原来,原来,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是早知道,若是早知道,是不是就不会这般执迷不悟,若是早知道,是不是就不会对他的亲人下手,若是早知道……
世上从来没有卖后悔药的,即便是再多个若是,亦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三夫人恍然回神的功夫,瞧见的不是二夫人探询的目光,还有颇为玩味的眼神,原来,有些人的蠢,也可以是装出来的。
三夫人心下嗤笑,既是过去事,想再她身上再找破绽,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裴氏身边连裴妈妈都没了,彩云、追月两个丫头又是后来提上来的,自然不会知道当年的事,说起来,裴氏无非是想诈一诈她罢了。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三夫人稳了心神,笑道:“二嫂怎么就断定这东西是我的。”
二夫人挑眉,没等出声,三夫人又笑道:“二嫂,就算是这东西是我的,又如何,一瞧这颜色就是泛黄带旧的,想来是多年未用的,我若是说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一条帕子也未曾在意的话,想来别人也能信上几分吧,如今被二嫂私藏……”
三夫人故意把语调拖的长一些,然后用一脸意味不明的笑意看着二夫人,不怀好意的说道:“听说二老爷最近跟二嫂可是夫妻不睦呢,听说二嫂自打嫁进来,就与屋里的丫头,相处极好,听说二嫂在娘家的时候,也为护着个丫头,差点与亲哥哥翻脸呢?听说……”
二夫人的脸越来越黑,三夫人的听说要是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敢把脑袋都摘下来,分明那里面在透露着一个信息,而这个信息,足以把她恶心死。
百合。
即便是贵族女子都避之为恐不及的字眼儿,三夫人竟然往她身上扣这样的屎盆子,二夫人脸色铁青的拂袖而去,却换来身后愉悦的笑声。
三夫人不屑的看着二夫人愤然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下说不出的畅快,可是又说不出的心酸,原来,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当初的她,窃喜着那人知道了她的心意,当初的她,懊恼着那人不曾早早的应了她的心意,如今男婚,女嫁,即便是同一座府邸,两人却也只能默默相望。
如今想来,竟是如此的可笑,曾经,在长房侯氏有孕的时候,他是那么的高兴,不掺一丝虚假,她安慰自己说那是他的子嗣,他自然会高兴,不高兴就是傻子。
可是当她知道有人要害他的子嗣的时候,她想拼力去保,却未曾阻止那人的计划,所以,她就在心理祈祷着,只要他安好,就好。
只可惜,上天对她的祈祷,从来都是掠过如云烟。
曾经,她以为他看向她的目光是欣喜,是隐藏的喜欢,可是如今想来,每次,那个目光都是穿透了她,看向迤逦而来的侯氏,原来,一切都只是她自做多情,原来,那几年的纠结不过是庸人自扰。
二夫人离开三房院子的时候是黑着一张脸,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吴情的耳朵里,彼时,吴情正拿着一本游记给肚子里的孩子念着。
听到这样的消息,就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连姿势都未变换一番,只交待了管儿道:“昨天大家的戏演的不错,小厨房晚上多做点好吃的,算是犒劳了。”
扑哧。
管儿忍不住笑了,昨天晚上可真热闹呢,那板子,打的是真响,唬的外面的人一愣一愣的,这会儿少夫人又说要犒劳。
“要不要再等两天?”彤儿忍不住掺了句言。
袁妈妈笑着接道:“不用,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少夫人的分寸拿捏的正好。”
齐瑞家的也跟着点头道:“少夫人以后再排戏,可得叫上奴婢一声,总不能让奴婢连看的机会都没有。”
袁妈妈推着齐瑞家的笑道:“大晚上的,不在家哄你男人,巴巴的跑进府里看戏,也不怕回头你男人把你扫地出门。”
齐瑞家的现在胆气壮,腰板直,挺了挺身子道:“怕什么,左右有少夫人撑腰呢,要是他敢给我脸子看,我索性就搬到府里来跟妈妈凑和着住呢。”
扑哧。
管儿和彤儿齐齐的喷了,捂着嘴笑道:“嫂子,你这是闹私奔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