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裙,在一裥之中,五色俱备,好似皎洁的月亮呈现晕耀光华。
“难怪诗人赞道: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说的就是这十二幅的月华裙了,瞧着这样手工到是下了心思的,可见你是找了个好绣娘啊。”
吴情笑着抖开了真紫色的月华裙,眼光不禁被上面的流光溢彩所折服。
早就听闻月华裙有八幅,十幅,十二幅,自己以往穿过的大多也就是八幅,听说有的新嫁娘了为显示自己的绣活,常会在进门洞房之后穿着月华裙去认亲的,一般这个时候就会绣上十二幅的月华裙,走起路来,裙摆飞袂,煞是好看。
吴情耐不住一褶一褶的去抚摸,每个褶与褶之间的距离都是正好的,不多一寸,亦不少半分。
燕默晖瞧着吴情是真心的喜欢,少不得自吹自擂道:“哼,原本还想着怕那个绣娘是个花架子,瞧见你这般我便能放下心来了。”
吴情笑着点头道:“放心吧,七王子威名远播,有哪个不长眼的……”
扑通。
“姑娘……”
“小九……”
“女人……”
吴情话没说完便倒了下去,玉颜昭赶快上前去扶一边叫着,十五和燕默晖也都吓的直奔上前。
玉颜昭一边去掐吴情的人中,半晌都没有反应,十五已是极快的去翻找那个裙子,姑娘自打用了饭也就摸了这个裙子,要不是裙子出了问题,那就是饭食出了问题。
燕默晖一见十五的动作也反应了过来,只是眼里多了不可置信,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带来的,要是大夏的公主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自己亦不会脱了干系,扯来扯去,没准连大王兄都会牵扯进来。
玉颜昭也反应过来,一边抱了吴情往后靠,给了十五足够的空间,一边道:“不可用手,用别的东西代替,刚刚小九就是一边摸裙子才突然昏倒的。”
十五手上一顿,随手拿了根筷子便一点点在裙子上翻找,屋里的人没有一个懂医的,可好歹玉颜昭还在江湖上行走过,最起码知道些常识,见吴情的手指已经有泛黑的迹象,连忙招呼着燕默晖道:“七王子身上可有利器?”
燕默晖一愣,还是快速的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递了过去。
玉颜昭却是没接,指着远处的五连珠大红宫灯道:“把烛火点起来,再把匕首用火烤过以后再递给我,要快。”
说着话的功夫,玉颜昭已是扯下了身上的内里在吴情的手腕处紧扎了起来,以便毒液上蹿。
燕默晖连忙起身点了烛火又烤了匕首送了过来,十五已经找到了罪魁祸首。正是一个密密的,用无数只银针捆成团的细小的针球,这会从裙子的腰间褶皱里被挑了出来,能看到上面还有血珠,就是那整个银球料是泛着黑色的光芒,就像是地狱的使者在昭唤一般。
十五的眼里划过狠励,她没有想到过了将近两年的安稳日子,如今快看到曙光的时候,却出了这样的事。
身子一侧,冷哼道:“七王子该如何解释?”
十五到不是怀疑燕默晖。就算她不涉政事,可也不至于这般白目,就算是燕默晖想害吴情,也不会活脱脱的给人以这样的借口,只是这人分明是想借着燕默晖的手来害吴情,那么他最后的目的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想着燕默晖这般粗心,致使吴情中毒,十五就有些气恨,自然口气就不会好了去。
“十五,拿个空碗过来。”玉颜昭声音沉稳的吩咐道。
十五见玉颜昭的架势便明白这是打算先把毒血放出来,话不多说,回身拿了个空茶碗便话到了吴情的指下。
玉颜昭轻轻的在吴情的指尖挑开个小口,接着里面一滴滴的毒血便流了出来,不一会的功夫便流了差不多大半茶杯,只是那血液还是黑色,一点都没有变红的迹象。
玉颜昭的脸色不禁一变,除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一般的巨毒只要是刚中的初期这般放血以后,总会见到血液由黑变浅,再变成鲜红色,然后再请了解毒圣手来救治,也便有了希望,若是连血液都被毒素浸染了,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玉帮主快看……”
十五指着吴情的手心突然多出的一条红线惊诧道:“这是什么,怎么会多出这么一条红线?”
燕默晖从小到大也没经过这么大的阵仗,即便是几位王兄暗中明争暗斗,可也不会把他扯进来,那会他还小,扯也扯不进来,这会儿虽然有些不知所措,可到底生在皇家,片刻之后便稳了情绪,连忙道:“我去找大王兄,这里的郎中只怕也治不了这个。”
玉颜昭点头,这会话不必多说,燕默晖转身便走,好在他今儿来的时候骑了自己那匹好马来,不说一日千里,可至少比那一些的要强上许多。
燕默晖前脚出了屋子,玉颜昭就扯开了吴情的袖子察看,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男女大妨,只见那条原本白晰的胳膊上突然多出来的红线已越过了刚才玉颜昭系布条的手腕,已经快爬到了吴情的胳膊胳的位置。
玉颜昭大骇,即便是在江湖中也不见这么厉害的毒药。
十五一见玉颜昭的脸色,更加担心道:“帮主可是能分出一二?”
玉颜昭摇了摇头,眼里闪着凝重道:“十五,这次只怕咱们遇到难题了。”
这事不容耽搁,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这毒会发展到什么样,十五想了想,咬牙起身道:“帮主,这事不能瞒。”
玉颜昭如今哪里还会有别的心思,点头道:“你去办吧,我守着小九,一定让她等到你回来。”
十五再看了一眼昏迷中已面见青色的吴情,原本还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就失了生机。眼里忍不住酸涩的想掉泪,可是这个时候断不是掉泪的时候。
十五咬了咬牙,转身便出了屋子。
直接就去了二丫家的方向,因为在二丫家里住着一个亲戚,而这个亲戚,又是受了某人的托付在这照应的。
这么大的事,十五自然不会瞒,也不有瞒,脸上强装出笑脸,知道这会二丫应该不在家,到了二丫家,正好二丫娘在厨下忙着,十五笑着打了招呼道:“婶子晚饭不用送了,七王子来的时候带了好些东西,这会见姑娘极喜欢那道菜,这不,刚才非兴冲冲的打马回去取去,姑娘不过是一句玩笑,可七王子走的急,也没拦住,这不,姑娘让我追过去看看,好歹这天冷,带上件衣服,也免得七王子再冻着。”
二丫娘一听,手上的活计一顿,到是没有怀疑半分,笑道:“要说七王子跟姑娘两个可真是见了面就斗嘴的厉害,偏偏有了好东西又真是惦记姑娘,如今隔了这么些日子没来,好容易来一回,我可都听说了,那好东西都是热了一路,下了马车还带着热乎劲呢。”
七王子与吴情斗嘴并不瞒人,本来就是打哈取乐,再加上二丫时常到吴情跟前打混,因此二丫娘也常听见,只当乐子了。
十五强撑着跟二丫娘说了两句,这才转身要出屋子,正好这会屋里有个人也出来了,瞧着二丫娘道:“姐,我出去转转,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肚子有些不舒服。”
二丫娘也没在意,笑道:“准是喝水贪凉了,那炕烧的热,人坐着舒服,喝水就不注意了,去转转吧,一会就回来啊!”
二丫舅舅笑着应了,跟着十五前后脚的出了二丫家。
十五往着出谷的方向走,二丫舅舅也就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如今天冷了,地里也没活,日子也好过了,不必像以前一样还得冬日放牧的,到是能得个闲瑕,在屋里坐在热炕头说话,或是相好的邻居坐到一处说话。
路上并无行人,二丫的舅舅像是着急做什么事一般,快走几步就超过了十五,一交一错间,十五轻声道:“姑娘中毒,我出谷寻帮手。”
听了这话,那人明显脚步一顿,然后快速的离开,不一会,十五已然在马上出了谷,就见到山谷上方已经飞出了一只鸽子。
十五一路快马加鞭,到底没有追上燕默晖,不过赶在了关城门之前进了都城,直接奔了一处极普通的民居。
“十五,你怎么来了?”王进家的打开门的时候脸现讶色,实在是这时候的时间也不对,再加上十五的面色也不对。
王进家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扯了十五进院,快步进了屋,刚关上房门就急着问道:“是不是姑娘出事了?”
十五脸上已经现了颓色,跟在吴情身边几年,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以往即便是有些难事,可吴情总会笑着面对,而且那些事对于她们而言都不算什么。
可是这一次,十五咬着牙道:“姑娘中毒了。”
“中毒,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王进家的一脸惊诧,却是不敢大意,若不是事情严重,十五断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王进本就在里屋,听了这话也掀了帘子道:“什么时候中的毒,可知是什么毒?你出来了,这会儿谁在姑娘那守着呢?”
十五摇了摇头,道:“玉帮主守着呢,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毒。”
说到这,便把燕默晖去谷里的事说了一通,连带着吴情是因为什么中毒的都说了一遍,才道:“我来的时候那一根红线都长到了姑娘的胳膊弯处,只不知道这条红线是什么,玉帮主放了差不多一茶碗的血,可那血还是黑色的,半点都没变过来。”
王进家的也是行走江湖的,而且年岁到底比十五大,这种毒到还真没听说过,跟王进对视一眼,方道:“估计不是咱们大夏那边常用的毒,就算是稀罕的毒,咱们跟在主子身边也有些年头,就算是没见过,可也听过,只是这样的症状却是真不知道。”
王进想了想,道:“很可能就是北国皇宫里的,咱们别乱猜,还得赶紧想办法。”
十五来就是为的这个,瞧着王进家的问道:“婶子,你说吧,有什么办法。”
王进家的也没主意了,只看着王进拿主意。
王进瞧着十五道:“你的脸孔太熟,别在城里随意走动,只在屋里等消息,如今城门也关了,你就算是想出去,只怕也得明天早上才成,我跟你婶子分头行动,让你婶子先去琴阁那里看看,顺便给主子送个信,这事太大,咱们不能瞒,也瞒不下。”
大家都知道这里不仅涉及到吴情个人安危的事,弄不好就要涉及到国事,若是真因为这个因由惹的两国开战,那至少大夏也要早做准备。
王进家的也不含糊,吸了便回屋换了身衣服,拍了拍十五的肩膀道:“你先别急,只管在这等消息。”
十五哪能不急,只是这会就算是急,也得咬牙挺着。
王进家的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只是脸上的神色到是不大好,不能说完全没打听出来,只能说打听出来的消息实在是不大好。
十五哪里还顾得含蓄,目含期盼的问道:“婶子,可是打听出来了?”
王进家的看了王进那边,见他正换了夜行的衣服,便道:“你再去那边看看,他是北国人,虽然从小就离开了这里,可好歹这些年在这边下的功夫足,比咱们对皇室里面了解的更透,这个毒只怕不是皇室的毒,不过听说也来自皇室。”
“什么不是,又是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十五有些急迫的追问道。
王进家的少不得解释道:“琴阁在北国也有十多年了,根基与人脉到是都有一些,就是这种皇室密药也打听过一些,只说吴情中的这个毒却不是北国皇宫所出,不过却与黑汗国的皇宫密药极其相似,而且听闻这种毒药是没有解药的,在黑汗国的宫中,皇上对那些背叛自己的妃子便下了这种毒药,叫做“以命抵命”,就如字面上的意思,没有真正的解药,只能让对方与自己把血液重新交换,把自己的毒血换到对方的身上才能救了自己的命。”
说到这,王进家的说道:“若真是此毒,姑娘这次只怕要受了大罪了。”
就算是换血,也是有说道的,不是平头百姓拿上来就换的,至少也要有一定的武学修为,而且最主要的是童子功,没开过荤的,方能成,这些到底只是传说还是真事谁也不清楚,不过琴阁能送出来这样的消息,王进家的却是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
十五跟在吴情身边日子最长,与吴情的感情最厚,知道有法子相救,自是喜极而泣,这般大的情绪波动,十五似乎从打被卖了开始就早已不曾有过。这会儿就算是王进家的看了,不禁也觉得心酸。
她哪里看不出十五眼里的决然,只是若是这种法子真能行,她也能拼了命去,主子当初把人交到她们手里的时候就说过,一定要护着姑娘安全,若是姑娘有了闪失,就是她们夫妻也不能安然回去。
不过王进家的还是说道:“十五,你先别做傻事,再说你的功力只怕也不够,这种法子只能试一次,若是半途而废,不只姑娘,就是你也活不过来了。”
王进也不多话,往外走的时候说道:“都别胡思乱想,我去寻了那人问问,若是真无他法,就是论功力,也轮不到十五。”
王进说的到是实话,十五这些年跟着吴情本就在功夫上有些疏淡,现在要是真论起功力来,就是王进她也比不了。
两人连灯都没点,只在屋里等着王进带来的消息。
暗夜里,一个黑影进入了一坐官员的府邸,熟门熟路的进了外书房的屋子,可能是因为主子的习惯,外头并没有放小厮,屋里的烛火忽明忽暗,能看到那个隔窗稳坐的身影正在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
“什么人?”屋里的人声音并不大,可是那种冷气扑鼻而来,若不是事先有了准备,只怕王进也会觉得寒冰入骨一般。
“是我。”简单的回话之后便进了屋子,立在了门口的位子不曾上前。
外头看见屋里还是一个人微低着头在那一笔一划认真写着什么,看不见屋里有丝毫的变化。
“说吧,什么事?”书桌后面的人头也未抬,沉稳的问道。
“公主中毒了。”意简言赅。
“怎么回事?”头虽然没抬,可是手却顿住了,在窗外瞧着也不过是因为什么原因正陷入沉思一般。
王进却是知道这是此人动怒的表现,“十五来送的信,只说七王子去了谷底,七王子府里的绣娘绣了一条裙子,七王子专门给姑娘送去的,本是好心,却让人做了手脚,裙的幅褶里面藏了密密麻麻的银针捆成的针球,十五说那针球上面淬了毒,银针都泛着黑,姑娘的血都放了一茶碗,还是黑色的,而且从手心往上有一条红线攀延而上,却不知这条红线代表什么?”
“红线?莫非?”冷淡的声音中带着不确定。
王进又把自己媳妇在琴阁打听出来的消息一并说了,道:“咱们都没了主意,就是寻良医,只怕咱们也在这里也一时没有头脑,这才深夜来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