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香梦,吴情睡的正香的时候,确不知道她在谷里的消息已经被一只信鸽送了出去。
进入五月,经过两个月的整顿梯田总算现了模样,而且燕默风已然按照吴情的建议把山谷中的土地按照人口分摊了下去,两个月期间,陆续又来了二十户居民,想来是听说了这里的土地可以分派到各人手里,算作私有财产,以后每年都只需按北国的规定交些粮食便成了,对于很少吃,甚至没吃过大米的北国人来说,这实在是带着诱惑。
四月分育好了苗,水田也进行了灌溉,肥料短缺,如今也只能算是应付一番,头一年的收成只怕不容乐观,不过乔大人却笑看着田间忙碌的百姓笑道:“公主这一番功绩,只需两年便可见效果,到时候这些百姓脸上的笑脸也会越发的洋溢,这里也将会成为一片沃土。”
吴情失笑道:“哪里是我的功劳,大人从始至终不曾懈怠过一分,凡是亲力亲为,实在是让本宫敬佩。”
乔大人自打到了山谷同吴情一样,竟是半步都没离开过,吃住都在这里,家里有事也只管让下人来回通传,有种与山谷共存亡的意思。
乔大人感慨道:“公主贵体都能为我北国百姓辛劳至此,更何况身边北国人的老夫,若是偷懒,岂不汗颜。”
说到这里,乔大人有些不解的看着吴情道:“不知公主索要那块梯田意欲为何?”
吴情笑道:“当然是要自己开垦啊,乔大人只怕不知吧,农家之乐,在于动手劳作,而非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说罢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寻了之前粗粗缝制出来的粗棉布的衣服换上,头发上的珠钗也都卸了下来,头发整体打开,从中间分开,梳了两条大长辫子,对于那种繁复的发髻,既不是十五的强项,亦不是吴情的强项,因此自打进了山谷,十五就只给吴情梳些简单的发髻,吴情索性自己有时候也只拿了条银丝带把头发缠成一个长长的马尾辫,瞧着竟是清爽无比。
待吴情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玉颜昭和十五都皱了下眉头,到不是因为吴情的头发,而是因为吴情身上的衣服,十五到是头两天见到吴情鼓捣了,可没想到是自己穿的。
玉颜昭到是先反应过来道:“你不会打算自己也去务农吧?”
十五一听也道:“姑娘难不成真想着自己种田?”
吴情笑道:“有何不可,你们看那些百姓一个个在田间劳作,虽然辛苦,可眼里却是神采焕发,一看就是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只要身临其境之人才能体会其中的辛酸感慨,玉哥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还是玉哥哥当初跟我说的话呢,如今怎么又怕我辛苦了。”
吴情双眼晶亮,笑意盈盈的看着玉颜昭,这样的目光如何让玉颜昭拒绝,只是北国的天气与青州又是不同,他虽然不种地,可也知道青州是两季的水稻,而且青州的天气可是比北国要暖和不少,刚才他还试过水田里的水,冰可进骨。
眼神微微躲闪道:“水太凉,你一个女孩不适合去,要不你在垄间等着,玉哥哥给你种,如何?”
吴情一听摇头嘟嘴道:“我才不要,这种事情自然是自己动手才能尽享乐趣,若是假手于人,还有什么乐子可寻。”
玉颜昭却是不松口,十五瞧着两人僵持不下,索性说道:“姑娘原本不说想要种花、种菜的,不如咱们寻了平地去种菜吧,这水田还是让别的嫂子去种。”
种菜不用下水,玉颜昭也不反对,点头道:“我看可行,咱们院子边上就开出了一小片菜园,如今正好该打理了,周围再撒些花种子,到时候一边吃着脆生生的青菜,一边闻着花香,回头再移两棵垂柳过来,待到秋收的时候,便在柳树下一望而去,遍地金黄,也是一种享受。”
乔大人正从小坡下带着人往上来,虽然没听清几人的对话,可瞧着吴情这一身衣服,也大概猜了出来,笑道:“公主这是想享受田园之乐了,难怪玉公子头两天就带着人把屋旁那块平地开垦出来,想来是给郡主种菜用的,正好,大王子打发人植来了一棵月桂,都说八月桂花香,到时候公主既可以一边闻着桂花香,一边品尝着亲手采摘的蔬菜,下官就是想来也觉得是一种惬意啊。”
乔大人话才落,身后的两个兵士就把扛在肩上的桂树立于一旁,然后就寻了合适的位置挖土深埋。
玉颜昭眼神一闪,瞧了一眼,问道:“想来这树也是有年轮了,不知这般移来能否存活。”
乔大人多少看出些大王子对于公主的心意,只怕是上了心了,虽然两人没举行和亲大礼,可说起来,只怕大王子这是体谅公主对于北国的不熟悉,再加上公主的这番动作,只会让北国的百姓更加在心理尊重敬爱公主,待到他日谷底成了规模,只怕公主在北国也真正的扎下了脚跟,那些权臣家的闺秀就是想撼动公主一分也难了。
因此乔大人对吴情越发的敬重起来,听了玉颜昭的话笑道:“玉公子多虑了,大王子做事向来周全,这棵桂树是带根带须一块起出的,来的时候还用土包着根须,待一会挖好了坑,只管埋下,再把原本这棵桂树所栽之地的土灌进去也就没有大碍了。”
这棵桂树不只是树移了过来,就连原本的土也跟着挖了一些过来,就是为了让它好成活,而且最好的秋天时候就能开花。
说到这,乔大人拱手朝着吴情道:“大王子已经在下边的帐篷里等着公主了,想来是有事相询,还请公主移驾。”
吴情微蹙了下眉头,自打上次离去,两人已不大有交集,这会谷底已然开始种植,不知道这大王子又要闹哪一出。
吴情到也没去管身上的衣服不合体制,只抬脚便往坡下走去,吴情的屋子建在小坡的同面,比下面的民居要高一些,拉开了距离,在吴情的安全上也好保护。
十五和玉颜昭才要跟着下去,就被乔大人寻了借口拦下了,开玩笑,这两人寸步不离的,只怕大王子也不好跟公主热乎。
玉颜昭眼神微眯,不过也知道吴情做事有分寸,便只立于一旁,目光望着吴情的背影,直到她进了最边上的一座帐篷方才收回。
“大王子不知有何事要询问?”吴情进了帐篷,见燕默风正背对着自己,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放大的山谷村落图,便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燕默风慢慢的回身,还没等开口,就先见到了吴情的装束,极普通,或者说极粗糙的面料,可偏偏穿在吴情身上,到让这份普通多了一种舒适,还有那两肩上的麻花辫,燕默风恍然觉得吴情就像是邻家的女孩一般,恬淡,雅致,即便是璞玉蒙尘,亦掩不住其光华。
目光中不自觉的带着宠溺的微笑,直暖进人心,清冷的声音说道:“每次见你,总会有不一样的惊喜,难怪人说女人就像一本书,越是迷人的女人,越引发男人追逐的欲望,而我自小就喜欢读书,一本好书,不读则已,一读就着迷,百看不厌、韵味深远。
当我最开始接触这本书的时候,它就像一条涓涓细流,轻轻柔柔,不经意见就让你流连忘返,而随着时间的承转,书页的翻转,我又发现它如一杯醇厚的老酒一般,香远益清,让你饮了尚有余味在心头,不止醉一时,而是让人迷醉一生。”
燕默风的声音微顿,目光注视着吴情带着如同酒醉的迷离再次开口道:“先生曾说一本好书犹如一样经千呼万唤始拥有的宝贝,令人爱不释手。而我如今读的这本书,不只有明智的头脑,和温柔的情怀,还会不时的带给我层出不穷的惊喜,当我原本以为很快就可以翻完的时候,却才发现,原来我始终都停留在第一页。”
“大王子是个爱书惜书之人。”吴情平静无波的说道。
燕默风看着吴情的淡然,心理突然有些想打破吴情的平静,脚步稳稳的绕过了粗漏的桌脚,走到了吴情的面前,目光切切,不带一丝杂质,双臂微抬,把吴情圈在了怀里,头微低,让两人的眼睛离的更近,方才开口:“怎么办,我突然不想放你离开了。”
吴情眉头微皱,燕默风已然抬去轻抚去她眉间的皱纹,微带怜惜的说道:“留在我身边,好不好?”语气轻柔却带着丝丝的坚定。
再是如何的委屈求全,到底改变不了自小的颐指气使,上位者的尊贵让燕默风即便说出来的是恳求,可是表达出来的语气却还带着些微的霸道。
不过燕默风这样的男子,能这般岂求一个女子,已实属难得,若让北国的闺秀看到她们心目中所崇拜的大王子还有这般温柔缱绻的一面,只怕都会脸红心跳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吴情面容不改,心未起任何一丝的波澜,摇头道:“我相信大王子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
燕默风苦笑道:“你真是个会泼人冷水的人。”
语气微顿,不死心的说道:“我燕默风自认不输于别的男人什么,相貌,权势,财富,地位,想我堂堂一国嫡长子,可还有什么地方不够让你倾心。”
在燕默风看来,吴情只怕对那位定北将军也是无情的,若说能在吴情心理占些份量的,也许还要算上山谷中的这位,玉颜昭,不过瞧着两人之间到也没有什么暧昧,不过是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没有什么动摇。
当然,也正是吴情的这种表现,才让燕默风容忍了玉颜昭的存在,不然玉颜昭如何会在吴情身边呆的这般消停。
其实燕默风不知道吴情心下也正在纠结着玉颜昭对她的感情,而且吴情也知道如今不脱离北国,若把玉颜昭牵扯进来,只会对他的安全不利,这才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感。
不过燕默风所提的几项,尤其那句刻意加重的一国嫡长子,暗里的意思无非是说它会称王,只是时间问题,若是那些喜欢玩弄权术的女人,没准就会对燕默风给出来的优厚条件给吸引去,只是吴情实在讨厌把自己的大好青春还有自己的脑细胞浪费在与一群女人争风吃醋,外加阴谋算计的事情上来,无聊透顶,每天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自己算计着别人的同时还要防范着别人来算计自己,而且不只要防着自己,还要防着自己所出的孩子受到算计,吴情摇了摇头,目光清晰的看着燕默风问道:“大王子的志向是什么?”
燕默风一怔,不知道怎么扯到这个话题来了,不过他志存高远,即便是当着吴情的面亦不怕表露,眉间坚韧,眼里精光乍现,一字一句铿锵道:“自是将我北国发扬光大,让我百姓衣食无忧,安居乐业。”
“还要扬北国之威,让周边的小国称服吧。”吴情淡然的补充道。之所以没提大夏,而是因为北国的实力只怕短短几十年之内还是无法与大夏抗衡的。
燕默风也不否认,他看中的就是吴情的聪慧。
吴情叹道:“大王子可曾想过这般远大的志向岂可是一朝一夕能够实现的,而大王子把每天多余的时间都用到打理政务上,又有几分心思放在后院。”
不给燕默风反驳的余地,吴情继续道:“大王子自来生在富贵乡里,听闻北国皇帝后宫虽然没有大夏朝的后宫女子多,可也有十多位的样了,试问大王子可知道你母妃每日过的是什么日子,试问大王子可曾问过若再给你母妃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一个可以自主选择人生的机会,她还会否选择这样一条路。”
微微叹息一声,吴情又道:“大王子从小到大,可曾一直是平平安安,不曾出过半分纰漏,可曾与兄弟相亲相爱,不曾有过半分阋墙之境。”
吴情每问一句,燕默风的脸便沉下一分,待到吴情说到最后,燕默风的脸色已是淡若冰霜。
后宫如何,王子如何,这些年自己的母妃以泪洗面的日子还少吗,自己从小到大受过的暗箭又何曾少过,就是自己母妃肚子里不一样有皇子流掉。
自古后宫都是一部女人的血泪史,吴情即便没有刻意打听过什么,只凭想像,也觉得自己不会说错,再加上大王子的表情变化,自然认定了自己所说的只怕入了大王子的心。
吴情又道:“一国帝王尚且不能只凭自己的喜好来做事,更何况大王子还没走到那一步,都说一将功成万古枯,可自来帝王交替,又何曾不是白骨累堆,大王子想来也需要有势力的支持才能坐稳位子,如今大王子正妃位子空悬,可后院的女人只怕没有八位也有七位了,大王子就算是公允,不曾厚此薄彼,只怕也要顾着后院女人们的娘家,适当性的要多眷顾一些,试问,这样的男子,即便拥有再多的权势富贵,又如何?”
燕默风知道吴情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子,也不是权势,财富就能让其动心的女子,想必能够拥有这样的女子,唯一能让其心动的,就是男人的宠爱,男人的真心。
燕默风想要打动她,都说女人一旦把身子给了男人,那么就会死心塌地的为男人办事,他后院当中的女人亦不乏有这样进来的,当初的设计,既有女人设计他,亦有他的半推半就,想着双方互利,还算有价值的份上,他才给对方提供了机会,不然依他身边的守卫,怎么会让那人进了身。
这样想着,燕默风突然就收紧了有些真空的手臂,把吴情揽在怀里的时候,便低头吻了下去,他的吻很急切,不过急切中又不失温柔,他的嘴唇很热,呼吸也很急,似乎还能听见情动的喘息声,连燕默风自己都有些出乎意料,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这般,只让他亲吻了嘴唇,身体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只是燕默风情动的时候,吴情却还是一脸的淡然,没有半分的娇羞,脸上的表情甚至没能什么多余的变化,一双妙目清析明朗的照着燕默风的脸庞,一时间让燕默风竟有了羞窘之感,似乎这样的行为有多么的不妥。
热度在一瞬间就消减下去,燕默风自然有男子的骄傲,松开了吴情的身子,身体微微后退,半晌才开口道:“你是我见过最为特别的女人。”特别到冷心,冷情。
吴情不以为然,就如同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上前一步,把燕默风的手抬起放到自己的胸口,不羞不臊,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道:“大王子可曾摸到有半分的心跳异常?”
燕默风原本有些微颤的手猛然间就撤了回来,当他接触到吴情的身体的时候,虽然隔了层衣物,可他的心又在不争气的狂跳起来,可吴情的心如同她的表情一般没有半分的起伏,波澜不惊。
对于燕默风,吴情还是有着尊重的,这个男人,有其君子作风,或者说燕默风的骄傲成全了她的所求,来到北国几个月,燕默风给了她最大限度的宽容,亦给了她最大限度的容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