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眉一见亲弟弟这般一吓竟是软弱至此,心理一时有些心疼,可当着嫡母的面哪里敢表露出来,只能强忍着。
小冯氏斥责道:“你们夫子没有教过你,不能私相授受吗?”
吴眉一听,好大一顶帽子啊,她才八岁,弟弟才六岁,哪里敢有私相授受的心思,再说,绿姨娘原本就在吴眉的耳边提起过老宅的富贵,京里公子哥的阔绰,哪里是这一方小小的云阳可以比拟的,吴眉就算是有心勾引,也不会把目光放在这里,吴眉哭着喊冤道:“女儿承受不起太太这样的重责,十三弟一向心思简单,年龄又小,得了喜欢的东西难免会在同窗之中显摆,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见了好东西都有些好奇之心,哪里就会想到别的事情上去,再说,女儿虽不得太太亲自教育养大,可是姨娘也是最重规矩的,听姨娘提起府里的老太太也是极重规矩的,当初姨娘就是因为伺候老太太,规矩分寸掌握的极好,才被老太太赏给老爷的,因此姨娘对女儿和十三弟一向要求甚严,女儿既是明白这样的道理,哪里还能起那样的心思让十三弟把贴身之物送给他人。”
小冯氏听到这里心下才算舒坦一些,看着吴眉哭的显些上不来气,如同泪人一般,示意地看了房妈妈一眼。房妈妈亲自笑着上前搀了吴眉起来,道:“快打了水来给姑娘洗脸。”
笑着劝道:“姑娘哪里就哭的这般委屈,太太也是怕姑娘年纪小不懂事,做出有违闺训的事来,到时候不只姑娘的名声受损,连带着府里的姑娘们的名声都会受影响,到时候就是太太也没办法给京里的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交待不是。虽说姑娘年纪小,可这些道理岂不明白的,府里的老太太打发了太太跟在老爷身边,不就是为了你们这些子女吗!
太太撇下京里的五少爷和九少爷,就是想着男孩子总要皮实一些,姑娘们总要娇气一些,有太太在身边教养着,姑娘们的名声也好听些,不知道老爷在任上几年,若是姑娘们一年年大了,总要寻了那合适的人家,到时候若是没有太太在跟前,姑娘们这些事总不能让奴婢去跟着操心,如今京里老太太那里要是知道太太还在府上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岂不是连累着太太也要跟着受罚。
如今太太几句重话,那也是怕姑娘不明白这事的重要,若是因此惹得姑娘与太太母女离心,那可真是罪过喽!”
房妈妈一边悉心的劝着吴眉,一边接了丫头递过来的帕子给吴眉擦了脸,收拾妥当,又重新给吴眉搂了搂头发。
吴眉感激的看了房妈妈一眼,又重新跪到了小冯氏的脚前,忏悔道:“都是女儿考虑不周,原该知道这事的时候就跟太太秉告一声,只是女儿念着十二弟年小,又问过了,十二弟送的同窗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想着都是小孩子,才没在意,还请母亲息怒。”
一个庶女本就不值得小冯氏动气,更何况吴眉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对方也不过六七岁罢了,若是对方上十岁了,那这事还不至于这般轻易算了,六七岁也就是个半大孩子,还不至于让人寻了这荷包传出什么不好的话语去,小冯氏放缓了语气,看着吴眉一脸欣慰的道:“我这就是一时心急,语气就中了,好在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虽说这事是你们小孩子之间的互相游戏,可是再也不能有下一次,若真是让有心人利用了去,那可真就后悔莫及了!”
小冯氏与吴眉说完,见吴长石还在那跪着,皱着眉道:“十三都六岁了,以后做事也要长些记性,姐姐给你的东西,不能随便送与他人,这次的事就当是个教训,罚你回去抄十篇大字,到时候送来给我过目。”
吴长石连反抗都不敢,低着头应了,小冯氏正想让他起身退出去,就听到门外问秋急步进来道:“太太,老爷打发人传话,请太太去绿姨娘的院子一趟。”
小冯氏心下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假装问道:“可知是有什么事?”
吴眉听了心下有一丝不安,不过还是很好的压住了,只是盯着问秋看,问秋也不注意旁人,只看着小冯氏回道:“奴婢问了传话的丫头,好像是新提上来的通房拂儿有什么不妥,老爷似乎与绿姨娘动了气,想让太太过去说句话!”
小冯氏想了想道:“十三少爷和七姑娘先回房吧,我去你们姨娘那里看看!”
吴长石二话不说,起身就告退出去了,吴眉却是停了下脚步,看着小冯氏委婉道:“女儿扶着太太过去吧!”
小冯氏知道吴眉这是关心绿姨娘,也乐得做个好人,不过还是有些为难的道:“七姑娘过去不大合适,还是房妈妈扶着我过去吧。”
吴眉也知道父亲处置妾室,自己一个姑娘在旁边不像话,可若真是因为下午的事,那拂儿告了姨娘一状,自己若不在场,怕是姨娘也要吃亏的,只是这话不能当着太太的面明说,不然这一晚上在小冯氏跟前的献媚岂不是成了笑话,想了想道:“女儿刚刚不懂事,惹得太太生了气,女儿心下不安,想着多在太太跟前尽尽孝,女儿不像九妹妹那般聪明伶俐,知道太太的喜好,女儿只想着能多在太太身边学习一二,以后也少做错事惹太太生气。”
小冯氏见她执意,也不刻意阻拦,笑着道:“算你有心。”小冯氏一边不着痕迹的拿出被吴眉拉着的胳膊,一边心理暗笑:到底还是个八岁的小姑娘,想哪她玩心眼还是嫩了些,刚刚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分明透着紧张,不过这样更好,一个庶女,心思真的深到嫡母猜不透,反到不妙了。
吴情带着吴长修正在院子里荡着秋千,就见书槐几拿着几样茶点走了过来,笑着道:“这会太阳落山了,十四爷也歇会,看一会儿玩的一身汗再吹了风就不好了!”
吴长轩也就在小冯氏跟前能听话一些,最近对吴情也算是比较能接受建议,其他人想左右他那是不可能的,这会连搭理都没有搭理书槐的意思,那秋千竟是越荡越高了。
吴情一见忙叫道:“快点停下来,荡那么高一会再摔着怎么办。”
吴长轩听九姐姐发话了,有些不情愿的慢了速度下来,还嘟嚷着:“跟九姐姐玩一点都不尽兴,胆子小的像老鼠!”
吴情好笑的看着吴长轩道:“你见过老鼠?”
吴长轩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过还是扯着嗓子喊道:“夫子教过,胆小如鼠!”说完有些得意的看了吴情一眼。
吴情见这小子虽说面露得意,不过还是听话的把速度降了下来,便放心的看了书槐一眼,她刚才看书槐的眼神分明是有话对她说。
书槐一边捧着点心递给吴情,一边低声道:“太太带着七姑娘去了绿姨娘的院子,听说老爷在绿姨娘的院子里大发脾气呢!”
吴情眉毛一皱,书槐看了吴情一眼,低声提醒道:“听说下午的时候住在绿姨娘院里的拂儿脸伤了。”
吴情这才想起这茬来,不过想来这事与她们也不相干,吴情便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院里的人谁也没想到,有人竟借用这次的事逼着吴情出了府。
吴老爷这会儿正一脸心疼的看着拂儿的那一张脸,心道:真是可惜了,这刚刚到手,还没过兴头呢,就让人生生的浇了一盆冷水,虽说这晚上一闭灯,脸蛋不脸蛋的没什么重要的,可若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要是在你身下百般求饶,吴老爷一想那样的滋味,都觉得自己一腔欲火奔涌而出,可是这梨花带雨若变幻成毁容以后,可想而知,那情况就有些惨不忍睹,虽说身体还是那副身体,可吴老爷这会看过了这样一张满是烫伤的脸,却是什么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拂儿哪里知道吴老爷这会的心思都已转了几转,只以为吴老爷是真心的疼惜她,变着法的往吴老爷身上靠,好在还知道拿了帕子遮了半边的脸,一又泪眼朦胧的看着吴老爷,低泣道:“老爷可得给奴做主啊,姨娘看不得奴入了老爷的眼,竟指使七姑娘对奴做出这样的事来,奴这张脸毁了不要紧,可是奴一心想要伺候老爷,顶着这样一张脸,奴哪里还敢让老爷看见,可不是生生的坏了老爷的兴致。”
话是这样说,可是那拂儿的身体竟是时不时的去摸索着吴老爷的大腿内侧。按说拂儿作为一个初经人事的丫头,又是在深宅大院里过活的,哪里懂得这些勾引人的技巧,论起来,还真得归功于绿姨娘。
当初绿姨娘和红姨娘联合起来与席姨娘斗法,都没少让身边的婆子去外边寻那勾引男人的方法来,绿姨娘更为巧妙的是寻了那妓院从良的女子,给了重金,专门讨教了一套方法,只是绿姨娘到底还是不如红姨娘放的开,所以这套方法,绿姨娘虽然习得大半,可是因为本身的性格使然,反倒使的没什么妙处,吴老爷也没从中得到乐趣,反到是红姨娘,舍得下脸面,使得得心应手,到是让吴老爷另眼相看一翻,才有了前些日子的荣宠。
再加上绿姨娘身边的袖儿在这方面是个性子腼腆的,到让拂儿多了伺候老爷的机会,自然房里的动静也没少听了去,她一个丫头,既是有心勾引,自然使尽浑身解数,再加上现在面容被烫伤,虽未完全毁容,可是她心理也记恨上了绿姨娘母女。
拂儿在绿姨娘身边服侍这些年,也算是尽心尽力,出主意谋划从来都不甘落后,甚至绿姨娘有些隐秘的事都是交给她办,当初她想着爬吴老爷床的时候,也没想过背叛绿姨娘,只想着以这样的方式留在府里,当然她也知道若是直接跟姨娘去说,姨娘未必会给她这个机会,所以她就想着等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再好好跟绿姨娘发誓,以后绝不背叛姨娘,和姨娘一起拢住吴老爷的心,到时候若能侥幸得个一儿半女的,在后宅也算有个依靠。
可哪成想,早上老爷交待绿姨娘抬她为姨娘以后,绿姨娘强装着一副笑脸送了老爷出门以后,就去了太太那里,满院子的丫头开始还有些羡慕她,就算是有那不甘不忿的也不敢与她为难,就是袖儿对这事有些不能接受,可也不曾对她冷嘲热讽。
等绿姨娘从太太房里出来,说是太太吩咐让她就住到这院子里的偏厦去,拂儿一下子就傻了,就算是她再没见过世面,知道吴家现在一不缺房子,开不缺银子的情况下,通房虽说比丫头的待遇高不了多少去,可也没有留在一个姨娘院子里伺候的道理,要是留也只能是在爷们的院子里伺候,她原本就是绿姨娘身边一等的丫头,如今伺候了老爷竟然还留在姨娘的院子,可想而知她下边的日子就不可能好过了。
结果的确如拂儿所料,半下午的时间,不说主动来找茬的,就是那平日不大着人的小丫头见了她也是阴阳怪气的,甚至中午的时候厨房送来的饭菜连她的份例都没有,她本想着等晚上吴老爷再过来的时候,再求求吴老爷给她换个院子,可这人还没等到,就见七姑娘怒气冲冲的进了院子,不一会袖儿就喊她去房里伺候。
拂儿不明所以,进了房间,小丫头依照往常一样把茶递到她手里,让她给姑娘上茶。她也是做惯了,顺手就接了过来,哪成想七姑娘阴沉着脸色,一把就掀翻了茶碗,还好那碗不大,不过滚烫的茶水当时就泼了她一脸,疼的当场大叫,可是哪里有人搭理她,绿姨娘首先搂过了七姑娘,心疼道:“哪个丫头这般不懂事,这么烫的茶水也敢给主子上来,瞧瞧把姑娘的和都烫红了。”
袖儿忙着给七姑娘找伤药,小丫头们连着往里送冷水,等到一切都处理妥当了,绿姨娘才恍然大悟一般的看着拂儿捂着自己的脸靠在墙边的拂儿气也不是,怒也不是的说道:“原以为你是个晓事的,哪成想连姑娘都伺候不好,哪里就能伺候得了老爷去,可是老爷既然喜欢你,也不是我一个姨娘能拦得住的,只是如今你这脸,怕是老爷见了也是坏了兴致,不若就好好在房中养着,待脸上的伤好了,再好好伺候老爷。”
拂儿一听连太太都未曾发过一句话,绿姨娘就这样把自己扔到了后宅里面,一时心有不甘,起身就跑出了院子。
绿姨娘这会儿也顾不上她,她也没想到七姑娘这般给拂儿的脸伤了,虽说不能算是完全毁容,可那滚开的水泼到脸上,瞧着面上都起了泡,要是想完全好怕是很难了,多少都会留下疤痕的
拂儿也不傻,早先她伺候绿姨娘的时候,虽然也是奴婢,可七姑娘见了她也算是和气,如今竟是这般的不给脸面,无非也就是因着自己爬了老爷的床,可是七姑娘这般冲自己撒气,一个女孩最在乎的就是这张脸,她之所以冒着得罪姨娘的风险爬了老爷的床,还不是因为不想出去受苦,白白的嫁一个小厮成天为吃穿犯愁,可是这张脸要是毁了,拂儿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出路在哪了。
红姨娘站在自己的院门见拂儿一溜烟的跑了过去,心中纳闷不已,想了想,招来了身边的早早,低声嘱咐几句,就见早早急急的追着刚才的身影过去。
寻过一片假山,才听到假山后面传来的低泣声,早早想了想,见四周无人,放缓脚步走了过去,正好见拂儿哭的一脸的伤心,早早假做不解,轻咳一声。
拂儿本就是为了躲人才避到这处的,突然听到有人咳嗽,吓得拂儿立时就禁了哭声,一抬头看见竟是红姨娘身边的早早,拂儿忙擦了泪,冷了脸色,道:“你在这干吗呢?”
早早有心打探,假做关心的上前道:“我刚从院里出来,想去厨房给姨娘传些点心,正好见拂儿姐姐一阵风的跑了过去,我就有些担心,便随了姐姐过来,还望姐姐莫怪。”
拂儿一听脸色有些好转,不待拂儿再开口,因着刚刚假山内侧的光线不好,早早并没有看清拂儿脸上有伤,这会拂儿说话就往外移了一些,一下子就看到了脸上的红肿,有的部位竟都起了水泡。
早早大惊,忙道:“拂儿姐姐这脸是谁弄的,难怪拂儿姐姐这般伤心,这不是成心毁了拂儿姐姐的一张脸吗,这般下作的手法,拂儿姐姐怎么不去回了绿姨娘,请姨娘给你做主。”
拂儿这才想起脸上还火辣辣的痛,忙拿了帕子去挡脸,吱唔道:“不关你的事,你还是赶紧给你主子传点心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