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兰歆的胸中便是没来由地一堵,只是丢下那么一句毫无歉意的告别,扭身就走。
"兰歆,你当真不比?"董清扬握紧扇柄,挤出人群,跟上兰歆。
"知道结果的东西,有什么好比的?"兰歆扁嘴,黑眸倪了一眼对方,却是耐着这晒着头顶的艳阳皱眉对董清扬认真地说道,"听好了,我的第一个愿望..."
兰歆对于自己,有着极为强大的自信心...若是连个诗会都输了,那这还当真对不起自己在山上过得跟白毛女一样凄苦无比的十年。
"哦?是什么愿望?"董清扬好奇地问道。
"借我一千两银子,买青溪,压得越大越好。"
"你..."好奇的表情一刹那间化为了吃惊与诧异。
"我早就知道你们山下设得那些赌局,今天的诗会一共三场,对对子一场,题诗作赋一场,扬琴击鼓一场。"第一场青溪得胜,我若是参加第二场,能赢不说,因为三局两胜,第三场便不会有人再去押注,可是这赔率只能升到一赔三。
"但是如果青溪赢一场,输一场,众人的目光当然会集中到第三场...这个时候,赔率便可翻倍。"
想到这里,兰歆便忍不住得意起自己从早上就开始布得局...拒绝碧烟寒的挑战,然后再第三场狠狠杀他们一个回马枪!
"原来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董清扬睁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这是一个妙人,想不到算计的功夫...实在是令他这个惯常的商人,都觉得佩服。
"你...所以,你从早上就开始布局...开始拒绝碧烟寒的挑战?"
"这个自然,我要是出战的话,赔率会很低的。"兰歆两手一摊,一脸的无辜。
"你...你就这么缺钱么?"董清扬皱了皱眉,有些迟疑地问道。
"不然我可以给..."
兰歆轻笑一声,却是低语打断了董清扬的好意。
"很久很久以前,我答应过姗姗,无论坑蒙拐骗也好,巧取豪夺也罢,我总要拿着自己挣的万两银子去他家提亲的。"
似是想起了十年以前,为了安慰那留着鼻涕的小胖子,兰歆握着小小的拳头信誓旦旦的摸样。
"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娶你...不过前提是,你先得把这身赘肉给我甩下来。"
稚嫩的童音里,带着一丝兰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这个愿望还真是不想答应下来..."董清扬咬着下唇,轻声嘟喃腹诽着,皱着眉头,强压着这心中那一丝极为不爽快的意味。
"那...那你,怎么能保证青溪肯定能胜?"
"拿什么保证?"兰歆清笑,极有风度地扭回头,金色的阳光映在她长如蒲扇般打开的卷翘睫毛上,小巧而泛着珠玉般粉白的水滴鼻在那白皙的面庞上投下一方小小的阴影。
左手有些慵懒地抬起,大拇指和中指轻轻摩挲..."啪嗒!"一声清脆的响指。
"接下来,只需要一盏绿茶,整个诗会,就是我一个人的舞台。"
明眸璀璨,却是巧笑嫣然...一刹那间,竟是有如彼岸隔世之美,静若幽兰,含苞而放。
"啪嗒!"一声,是扇骨落地的声音。
"董公子,你的扇子掉了。"一袭枚红色的牡丹花袍落地,君姗姗低头拾起那柄白玉蛇骨扇。
"呵..."低低的浅笑,像是由心而发,董清扬伸手接过自己的扇子,带着半分玩味看着眼前的人,"我总算是明白了,姗姗你为什么会为了她,等这么多年。"
酒楼一幕,他所见的宝物不过千万,整个云京城里,兰歆那般大小的珠子,却有如此强大的震慑能力...他董清扬不是傻瓜,稍加猜测,便能想出各种缘由...睿王爷的掌上明珠:夜明兰。
而真正证实他猜测的,却是君姗姗...那个从小跟着兰郡主混到大的人,至死不渝,又怎么突然间会跟一个男人,玩起分桃断袖,爱上龙阳之好?
"兰郡主,果然是个妙人...看来坊间的传闻,得改一改了。"尽目而望,那月白的身影渐行渐远,已经慢慢隐没入了那叠嶂的绿林之中。
双手笼于宽大的牡丹袖袍之内,君姗姗清笑一声,却是低声应道,"这个自然得改改了。"
一晃十年,他记得她,而她也依旧记着他...记着所有人都根本不屑的孩提的誓言...这十年,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的等待。
双手环胸,隔着那一方圆圆的石桌,山间小亭中,丝屡山风扣入,吹起那悬在小亭四周的层层轻纱罗帐...可轻纱之内的这两个人在大眼瞪小眼之后,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纷纷选择了沉默。
午时燥热的山风轻轻吹皱那整齐的一波绿海,绿波涌动,似是如水般层层的涟漪堆砌,将几片纷扬而下的绿叶吹得打着转儿。
被这暖风熏得有些困顿,兰歆打了一个哈欠,抓了抓后脑勺,终是有些不清不愿地扭开了头...开玩笑,想跟我玩心理战?
"你放心,我没有告诉睿王爷。"
"咯噔!"一声轻响,纤长的手指执起那杯盏,轻捻杯盖,将那漂浮在茶水上茶叶吹开,呷了一口浓茶,百里容这极有修养的动作,纵然是在艳阳之下,也别有一种飘然遗世的风味。
"你告诉了又怎么样?没告诉了又会怎么样?"兰歆再次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呵欠,撑着昏昏重重的眼皮...反正横竖都是死,不过就是死在谁手上的问题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