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恬一副天下人皆负她似的冷冰冰的嘴脸,垂着头摆弄着帐子上的流苏。何靖华翻来覆去看着那玉瓶,看了半晌,也没觉得什么地方好,小心翼翼地仍放到匣子里,他一面关上匣子盖一面问何恬:"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云山店里当初收了一个赝品,他还拿着宝贝似的。有人出到三千块大洋,他还不肯卖。"
何恬抬起头,何靖华看出她的眼睛有些红肿,他却装着视而不见,因在众兄妹中,何靖华嫌何恬除了胡云山外,对谁都薄情寡义,和她的关系较四妹雯蓝疏远得多,觉得她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何恬冷哼一声:"从哪儿弄来又能如何?枉我求爷爷告奶奶,拿出大部分积蓄想让他开心,到头来徒增一肚子气罢了?还不如个乡下人能搅动他的心。"她咬着牙看着匣子发怔,何靖华知道她一生气就爱摔东西,怕真把这异世奇珍给摔坏了,又不好明目张胆地把匣子收起来,赶紧冲进来的清泉使了个眼色,清泉放下手里端着的一盘瓜果,笑着对何恬道:"三小姐晚上在这儿吃饭吧,厨房特为胡二少爷做了他最爱吃的天下第一菜。"
何恬收回目光,瞪了清泉一眼:"几时轮到你来送人情,我爱在哪儿吃饭,还用得着你让。天下第一菜又如何,左不过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烩成一锅罢了,你们当它是个宝儿,我可是不屑一顾。"她懒散地站起身,紧了紧身上的披肩,夹了一眼咬紧嘴唇眼泪在眼圈直转的清泉,嘴角不屑地撇了撇,"我就说了这两句就值得你哭,看来你们二少爷真是把你惯坏了。丫头奴才的命,倒生了个主子似的薄脸皮。"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蓝喜一头撞进来,手里端着一大锅菜,一看见何恬竟以为她还是初来时好心情,笑着道:"三小姐快让开些,小心烫了。"
何恬沉着脸道:"蓝喜你是不是皮紧了,和谁这么说话,让我让开些,你长眼睛是干什么的?"
蓝喜本来十三四岁的年纪,有些爱上脸,还以为何恬改了心性,想着如果三小姐能对他心平气和地说话,势必让别的仆人高看一等,就有些随随便便,没想到被何恬当头骂了一顿,顿时收起笑脸,讪讪地跑进屋,一面叫清泉赶紧拿着垫子垫到桌子上,放下锅回头从窗口望出去,见何恬气冲冲地出了院子而去。
何恬因清泉和蓝喜两人,又惹了半肚子气。正心里有气,迎面见一个小丫头,后面跟着韩冰一起走过来,她渐渐慢下来,那小丫头正边走边和韩冰说话,一抬头看到何恬,赶紧住了口,战兢兢地向何恬弯了一下腰:"三小姐好。"
何恬鼻子都没哼一下,眼睛却看着韩冰,见韩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件普通的长袍马褂穿在他身上与众不同,说不出的飘逸潇洒。胡云山穿长袍也很帅气,却不如韩冰气度超凡。
韩冰看见她,微微点了下头,微笑着道:"三小姐好。"
何恬盛气凌人地问道:"韩先生这是去哪儿?听说先生来了两天,如今一堂课还没上,昨儿是大哥让二哥带你去各房走走,开开眼界。今儿听下人们说早上刻儿来上课时,先生还没起床?我想着必是身子不适,正想去问个安。"
虽说韩冰昨晚是因为照顾胡云山早上起晚了,她心里却一直过意不去,为人师当知孰轻孰重,被何恬一问,自觉羞愧,她脸不禁微微一红,忙躬下身回道:"三小姐教训极是,我也正觉得愧为人师。"
何恬笑道:"我哪敢教训韩先生,只是有些事情不明白顺便问一句罢了。先生是有学问之人,比我懂得多,我是不懂便问,韩先生千万不要多心。"
韩冰莫名其妙地看着何恬,刚才还冷若冰霜,转眼间竟笑逐颜开,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冷不热地回道:"实在不敢当,教导幼儿尚力不从心,即使三小姐有不耻下问之美德,也要选当问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