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愿意背负一切的骂名..."

他说，" 但是..."

他说，"...我...已经没机会...再这样做了..."

他说...

他说了很多话、很多话，好话、歹话、真话、假话，怕是这辈子最唠叨的一次了。

天际滚来黑云，雨在天上还是雨，可是落下来就成了红红的水。冲刷着整个战场。

透明的雨水使劲儿的冲刷着倒下的每一个身体，血红色的黑衣铠甲被洗刷的光亮如新。可是白色袍子上的血却怎么也洗不掉带不走。

阿玉在怀中渐渐扔掉，他最终不过希望我恨着他，好好活着。做着那个笨笨得没心没肺的颜扶雪。

可是你可知道，白纸可以轻易染黑，若是黑了白纸又怎么变白呢？

那天的傍晚，我见到是血红的和残忍的。

尸横遍野堆在了箭楼前。肩舆上的他，受着众人簇拥入城。

而我在城头坐到天黑，直到凉风将我冷的心吹热、直到那个老和尚拿着木鱼盘坐念经，我才醒来。

乙午年，六月初七，在记忆里从此是红色和伤痛的。我失去了最爱的人、也失去了在乎的朋友。

老和尚敲敲坏了第二个木鱼，这才发现不远处有我。他双手合十，与我一礼，念叨："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

施施然离去。我颓然，"什么心不动、人不动，已经动了待奈何？"

一柄油纸伞将雨隔在了外间。九娘蹲下我，"如果已经动了，就顺其自然。"

油纸伞外的雨滴风一刮便飘进伞内，拨开湿漉漉的发帘，"如何顺其自然？"

她将我从地上拉起，"因为无能为力，所以顺其自然。因为心无所恃，所以随遇而安。"她将我雨伞中间拉了拉，搂在怀里，"心无所恃，便好。"

我靠在九娘的怀里，柔软香甜。她一把油纸伞替我撑开了所有阴霾。无能为力，顺其自然；心无所恃，随遇而然。

这天的雨特别大，风尤其冷，耳边隐隐约约还有阵阵哀嚎。

若是就这样让我一病不起多好，随遇而安多好，可是有个人不许。他非不许我过得痛快。

昏昏沉沉之际，他破门而入，肉团子被他吓哭了，九娘被他瞪得胆怯，唯有那个瞎子，笑着哄着襁褓中的肉团。

他来到床边，大氅一挥，便将我抱起。头好痛、全身乏力，可是我是小猎犬，最锋利的永远是牙齿不是。张口便咬在他抱住我的胳膊上，直到锦缎下的肉丝丝渗出血意，他也不肯松手。

我恨他...阿玉，你终究没教会我恨...

九娘说，七情六欲本就不用人教，情感到了自然就会。当时我不懂，以为是自己笨，学不会恨。

如今看来，那本就是一厢情愿的骗自己罢了。

九娘还说，人心，一般不会死在大事上，而是那些一次一次的小失望，成了致命伤。

我凄然一笑，那不过是因为在遇到大事之前，小事就已经伤其筋骨、扼其肺腑，不得活，并非大事不会死人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