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默终于抬头,黑亮的眸中难得露出一丝温情,定定地瞧了半晌,手按在胸前行了个礼,默默的消失。
回到偏房果然看到阿卷昏迷不醒,经过这一闹,后半夜别想睡了,让子炎污了这佛堂净地,心中即羞愤又是恼怒,于是点了灯,跪在佛祖面前请求原凉。
佛曰: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
可是于我,如何能笑着面对这孽缘?如何能不去埋怨,如何才能做到随心随性?
佛默默无语,只留一个苦思的人影被烛光拉长。
由于跪了半夜,第二天就着了风寒,阿卷早上醒来忙将我扶回屋,又叫了娘过来守着。
吃了药后,我静静地躺在娘的怀里,空洞地看着前方:"娘,陪我睡几日罢!"
娘疼惜的抚着我的发应了,又亲手做了清淡的粥和小菜,一口一口的喂我。
如果,可以这样宁静的生活下去,多好!
可是天往往不遂人愿,我一个无足轻重的罪妃之女,竟被卷入了宫延夺位的斗争之中,惹来一身麻烦,偏偏这苦无人倾诉,只能深埋于心间,最后化为浓重的药,一直苦到心里去。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了,无论我躲还是藏,最终逃不过他们的纠缠,倒不来坐下来看场好戏,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打定主意之后便提笔写了三封信,分别以蜡丸封了,思量着如何送出去。
再过几日就是九月九登高节,倒不如在那一天...
想好之后,我认真地看了看了阿卷,阿卷莫名其妙地道:"公主,我脸上有花儿吗?"
我郑重地说:"阿卷,我待你可好?"
阿卷看我说得郑重,立刻跪下道:"公主待奴婢如同姐妹,奴婢早就将身家性命交于了公主,公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若阿卷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我微微点了点头,扶她起来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要你送几封信,但不许问原因,你能做到吗?"
"公主,阿卷一定能做到,只是要送给谁?"她点头道。
我取了一个绿色蜡丸的道:"这个你设法送于太子的近身太监小园子,就说是我送的,他必转交于太子!"又取了一个白色的道:"这个就送于二皇子的近身太监小李子,也是如此说就好!"
她接了蜡丸自去办事,我拿了那个黄色蜡丸命小丫头去请我娘过来。
待到天色将晚时,阿卷才返回,我急忙拉住他道:"可办成了?"
她拭了一下汗道:"说起来也巧,大皇子正要上朝,半路上撞到,就亲自给了他,回来时遇到绿衣姑娘,于是托她找了小李子,总算幸不辱命!"
我这才放下心来,又想着娘应该把另一封信交给了皇上,只待明晚看场好戏。
第二日,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只见黄叶纷飞,秋桂飘香,更有远处几处枫叶飘红,添得一二分秋色正浓,因着井水生凉,便取了温水均了面,坐下来细细的化妆。
拿了螺子黛淡扫娥眉,取了梨花粉轻施薄妆,沾了桃花脂一点檀口,再用檀香梳将一把青丝轻梳,头上简单地挽了起来,横别一支暧玉钗,穿了一身如梨花一般雪白的轻衣,最后淡扫上胭脂,戴上水滴耳当,嫣然一笑,灿若春光。
不是我狠心,只是你们逼得我无路可走,我便只有堵了你们的路,绝了你们的妄想,自己落个清净,我没必要为谁着想,只是想安静的活着,如此而已!
吃了晚饭,我命阿卷随意的出去逛逛,自己一个人静坐着念经,心道若佛祖知道我此刻在害人,是否会降罪于我?
想了片刻又释然,天底下许多做恶的人,不也活得这般潇遥?反而是许多穷人,倒被害得家破人亡,我看着永远都是沉默无语,高高在上的佛祖不禁想问他为什么该显灵的时候不显?
想了一会儿,看看月儿半偏,知道约定的时间已到,于是折身去了后面的竹林,这竹林中间有一个竹子作的圆凳,坐上去并不嫌凉,石桌上摆着一壶竹叶青酒,三只蕉叶玉石杯,我一人自饮自乐。
背后有踩在竹叶上沙沙作响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黑色的影子越走越近,近的能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木谨花味道,我知道,子炎来了!
我含笑起身,身披月光慢慢的转过头,子炎先是看得一呆,然后脸上露出抑不住的狂喜之情,上前握了我的手道:"静姝,你真美,刚才我还以为遇到天仙了呢,你可是想通了?我实没料到你会约我来!"
我挣脱他的手道:"什么天仙,不过是一个极俗的人罢了。有诗云:明月几时有?所酒问青天。这良辰美景,正该喝一杯,太子,先干为敬!"
他一边盯着我看,一边面露笑意,这才坐了下来,连饮三大杯。
"静姝,莫非你叫我来就是为了饮酒?"子炎终于忍不住道。
我摇头,忧伤的垂眸:"太子的好意,静姝岂能不知?但静姝不能接受,因为子衿他..."
子炎不由得敛了笑意,面带怒气,重重的放下酒杯道:"子衿他怎样?他要跟我抢么?凭他,还差得远!"
"皇兄,你说什么?我跟你抢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何时,子衿悄无声息走了过来,半摇着折扇,先看了我一眼,然后斜看着子炎淡淡地问道。
"子衿,有我在这里,你休要打静姝的主意!"子炎口无遮挡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