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无限江山凭栏处，功过留予后人愁

云敛烟收，山河明净，万里江山一片澄澈。

站在那高高的皇城俯看江山的女子，一身朝服却掩饰不了天生丽质，脸上有淡定的霸气，细细看去，还有几分高深莫测。

"太平，太平！"武则天端立风中，回首看着失神的太平。黄金的皇冠光芒微敛。

"啊？是！"太平回过神来。

"太平，这万里江山，是姓武还是姓李？"武则天的声音飘忽不定，脸上喜怒不辩。

"这...姓..."太平艰难的开口，她要怎么回答？

"姓李。"一个清脆的女声，插进了这段艰难的对话。

"哦？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姓李。"武则天看向身边的女孩，一脸探究。

"道理很简单啊，大唐江山本就姓李，怎么可能姓武？武皇，要是这江山姓李，您依然是您的皇后，要是姓武，未来的储君是您的侄子，侄子和儿子又孰亲孰疏呢？"婉儿按照现代传统是非观念给武则天上起了关系课，在古代或许姓氏家族很重要，但是在现代，母亲和儿子的关系肯定比姑姑和侄子的关系亲，可惜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古代地球人不知道能不能明白。

"对！姓李，姓李，姓李我依然是皇后，姓武我算什么？"武则天狠狠一拍手边的白玉栏杆，豁然开朗。

太平抬头一瞥婉儿，眉宇间神色莫辨。

"来人，快给朕传狄仁杰。"武则天冲着太监挥了挥手。她还记得那天，自己要传位给显，可他拒绝的神情，是那样坚决。侄子武三思几次三番的要求传位武氏，所以她动摇了。

果然，历史的脚步没有因为婉儿的意外穿越而被打乱，狄仁杰就是历史上那个赫赫有名的狄公，也就是上次昌宗派来接他的大臣，初次听到他的名字，还吓得摔下飞奔的快马，差点闹了个半身不遂。武则天对他的确特别优待，是一种对太平对李显一样的优待。

"武皇，臣正好有事启奏！"一身朝服，双眉入鬓，谦卑之中带出一种文人的傲然，眼前的老者自然就是狄仁杰。

"狄公请讲。"武则天伸手虚扶，一派谦恭，不像君王对待臣下，倒像是后生晚辈对待前辈老者。

"臣得知武皇之侄武三思今日来京，提出传位武氏之事，特来恳请武皇三思，传位李家后代！"狄仁杰低头谦恭的启禀。

"放肆！此乃朕私家之事，卿无需多言。"武则天的眼里放出逼人的光芒，她是传狄仁杰来商量立嗣的事情的，但她还没有开口，他却先说了，她的威严何在？

"皇上的事，就是天下人之事，立谁为嗣，关乎国家社稷，臣食君之禄，臣自然有谏言的必要。"狄仁杰一脸正直。

"那你给朕说说，为什么非要立李氏为嗣？"武则天的眼神定在狄仁杰的脸上。

"立李家武皇可享万年香火，若是立武家，姑侄之亲，后世是没有香火可以供奉的！"察觉到武则天的凝视，狄仁杰依旧面色不改。

"万年香火！"武则天退了一步，她的一生终究是要后人评定的。她晚年的时候立了一块无字石碑正是此意，当然，这是后话。

"狄公请回吧，朕自有计较。"武则天挥了一挥袖子，金色巨龙不住翻滚着。

"还有你们，也一起下去吧。"武则天看了一眼太平和婉儿。

婉儿和太平一起退下了。

武则天端立风中，凝神望远，眉宇之间是淡淡的哀愁，想她掌权半生，政绩颇丰，到了晚年最担心的却还是立嗣的问题。脑海中掠过两个白色的声音，一个清俊挺拔，一个剑眉星目。弘，贤，你们，可曾怪过母后？

"上官婉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若是你把李显也害得和李贤一样的话，我太平绝对不会放过你。好自为之。"太平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婉儿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淡薄瘦弱一如当年。

她还记得那个莺声轻巧的三月，她们一起用玉钗击打出音乐的节拍，她一身红衣，一抹艳影就这样永存在他们的脑海里，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如同仇敌了呢？还有显，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不要她了，显...

一身鹅黄浅衫，俏丽风中，秋日寒冷的气息钻入她的衣袖，刺骨的寒冷啊，毫无防备的侵袭她的全身。

有谁，会脱下大衣为她披上？一如那个充满轻薄寒意的春日清晨。

终究是，没有人。

她最终自嘲的笑笑。

一抹鹅黄淡影，一身孤绝忧愁。

一个身影，在寒风中翩翩起舞，身上的鹅黄衫子，在秋风里猎猎作响。

她好歹也是自小学舞的孩子，好歹生在江南这样的水乡。纵然没有赵飞燕的轻盈体态，也是身姿曼妙，如若弱柳扶风。

几个反身旋转，几个轻盈起落，她如一只彩蝶一般，在秋风里展现所有的美。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夜之静美。她那么安静的舞动着如同秋风里的一片即将落地的枯叶，呵，是不是跳完这只舞，她就会死掉。死掉该多好，那样，就不用为谁痛苦了，要是她死了，显会不会为他流下一滴眼泪呢？一滴就够了啊。难道连这也是奢望？

恍惚中，有一双大手将她抱起，还在她的耳畔呢喃着什么，她是不是真的死了，在天堂里，碰到天使了？

"姑娘，您醒了，来，喝了这碗药吧。"视线徒然变得清晰，婉儿看见宁儿端着一碗药向她走来。

"是谁，谁把我送回来的？"婉儿看着宁儿，问着她唯一关心的问题，心里有小小的期待。

"是张易之张大人啊。"宁儿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他？婉儿苦笑着。或许她应该谢谢他把自己送了回来，要不然，自己就冻死在外面了，可是，她心里期待的却不是他，又让她如何高兴的起来。

显，我们真的就这样完了吗？（未完待续）